《瀛相传》Earendil

22、镇南王府（1）

　　却说那日灯火笙箫，一片胜状，镇南王领兵南下。
　　“如此，我一人惯了，你不必跟随。”这是瀛舜如临走前嘱咐他的一句话。
　　“是。”他一如常的音调，低垂着脑袋，脸上不起一丝涟漪。
　　“终于走了，终于……不会再回来了？”他自问。
　　“施爷，司南郡主今日可到。”来者是他的得力属下钱四，家中排行第四，在原丞相府任副管家一职。现如今丞相府升为镇南王府，大臣成了主子，这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年前街巷里兵部尚书管家之女大丫鬟晓翠仗着自己“笑靥如花”，还看不上钱四，年后却死命巴结他。
　　钱四摇了摇脑袋，想把晓翠那满是红花胎记的脸庞忘掉。
　　“东西都备好了么，主子不在，下人应该更加尽心才是。年前我嘱咐你给巷子里的乞儿们添些米粮送几件冬衣布料，你都办好没有？”
　　“都好了。这是孝敬爷的。”钱四眯着眼，从裆袋里摸出几张银票。“小的听说美人醉又新进一批美人，爷不如……”
　　“滚！”施华像是被触动了某根紧绷的神经，声调不由得放高。钱四\'扑咚\'一声就跪了下去，小声哆嗦着乞命。施华脸色缓和许，但仍是紧的，“散了吧，金银留着，又有什么用呢？美人在怀心已不在，心在美人却不在了。”
　　钱四似懂非懂地一个劲点头，一手抓起地上的银票，冲出了账房——他还要留着银两取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给娘玩玩呢，散给那些乞丐有什么用？
　　翌日，司南郡主进府。走的是正门，跨的是主院。
　　她召集府内外所有仆从，见有几位仗着年老未到的，也不恼。半张俏脸挂着面罩，看不出神情。
　　最后，那几个婆子总算是到了。司南郡主命人搬来一桶茶水，递给迟到的几位婆子。
　　“几位妈妈劳苦功高，在府内张罗着许久，想是辛苦了，且先喝几口水才是。”
　　那几个婆子下巴都快仰到了天花板上，一边客套一边饮下茶水。
　　“有…毒。”最先喝水的婆子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来，顷刻就倒在了地上。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下人们不敢出声，也不敢抬头，只是跪在石板上，屏声敛息。
　　“蒙古一战，以镇南王功大，出入朝堂，那里不严谨典范？不想背后养了这些许蛀虫，倒是给本郡主好脸色。”司南郡主说，“今镇南王南下，凯旋只在朝夕，若是被你们等人恼了眼，你们就算有一万个婆子妈妈也赔不起。”
　　“郡主息怒。”施华起身上前，行了个大礼道，“何必为了不懂规矩的恼了？郡主金贵，镇南王凯旋朝夕，必不想看到府中狼藉。不若将不老实的遣了出去，放出公告说镇南王府为镇南王祈福，特放仆从还乡与亲人团聚。岂不两全？”
　　“你叫何名。”
　　“奴才施华。”
　　“倒有几番见解，如此便依你。府中仆从也毋需过多，留下一等二等人品优良的丫鬟小厮即可。”
　　“是。”施华冲着钱四使眼色，钱四立马招呼了几个小厮将尸体拖走，扔到乱坟岗去——反正这些贱奴都是签了死契的，处理很是省事。
　　就这样，镇南王府过了不甚太平的两月，直到战报传入府内。
　　“镇南王在南城北岭一带遭受埋伏，至今下落不明！”传信的小厮道。
　　施华心里咯噔一下，他或是喜悦或是……一丝丝的悲伤。
　　就这样，那个无所不能的瀛舜如，再也回不来了？他摇摇头，他清楚下落不明意味着什么，多半是惨遭不测了，这样只是为了安抚军心罢了，可是将士们，比他们这些院子里的人，更明白。
　　施华长久伫立在主院门前，想进去说些什么，最终止住了步子，从角门出了府，不知往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