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学霸不要跑！》岚雁

6、第六章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

　　黑暗中的人慌忙刹住摩托车大叫一声，停下车向前方三个人望去。

　　两个流氓明显也没有想到这时候会有人冲过来，加上强光带来的刺激，不禁用手挡住光线，愣在原地。

　　齐昭远因为不适应光线，加上前方被两个人给挡住了，根本看不清楚来人是谁，只听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分明也是学生，他心中一急，怕连累了对方，连忙喊了一声：“快走！”

　　没想到的是，对方重新“轰”地一声发动了电动车，但却径直往他们这个逼仄的角落里冲来。

　　“我们学校保安也在里面，你们还不滚，不滚我马上开到学校去找人！”

　　只听黑暗中传来年轻却不失强硬的声音，齐昭远突然觉得这声音分明有些耳熟……

　　而那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也瞬间打定了主意——

　　本来就只是因为早上被这小子跑掉了想出口气，顺便吓唬一下他欠钱不还的爸爸，如今目标已达成，再纠缠下去又讨不了好，于是两人放下几声脏话，匆忙消失在巷口中。

　　直到那两个人离开视线，齐昭远才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打湿了，只有心跳声咚咚咚在寂静中狂响，双手和脚上阵阵火辣辣的切肤之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在这时才看清楚那个电动车车主的脸，就要脱口而出的“谢谢”二字被硬生生在舌头尖上打住，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邱臻？”

　　怎么会是他？！

　　邱臻此时也是心里长舒一口气。

　　他虽然刚刚看上去很强硬，但其实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对方还有刀，心中仍是有些发憷。

　　他这几天因为家里的事心情很不好，晚上直接翘了晚自习跑到附近的国美中心。本来是想买辆雅马哈摩托车，他中意一款车型好久了，哪知道那个售货员阿姨一听是他自己开，死活不肯卖，说是什么未成年人不能骑摩托车，还连带着把自己教训了一通，结果他只能骑着一辆艾玛电动车出门逛。

　　但是有总比没有强，他绕着大街小巷转了几圈，感觉总算摆脱了学校的框框条条和越来越不想回去的家，连耳边的风，呼吸的空气都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逛了好大一圈，终于觉得可以回家，没想到一开进巷子里，就看见自己的新同桌竟然被人围堵在巷子里，有一个人手上还拿着把小刀，明显是被□□围堵住了。

　　邱臻跳下车，俯身一看，这才发现齐昭远的情况不能再狼狈了。

　　两手全是糊成一团的血块，明显是严重擦伤，腿裤子被泥坑里的污水打湿，校服的质量不太好，这么一折腾，膝盖上破了两个大窟窿，血肉、砂砾和涤纶纤维混成一块，地上的泥坑里都有明显的血迹。

　　“我去！”邱臻心里一急，不禁骂道：“那两个人太贱了吧！怎么把你弄成这样！”

　　齐昭远靠着墙瘫坐着，疲惫地摇摇头，刚刚从全副武装，十分警戒的心理状态下释放出来，他只觉得全身无力，很累，很累。

　　“谢谢你。谢谢……”他借着月光和车灯光，侧头看向蹲在一旁，掰着自己的手看伤势的邱臻。

　　为什么总是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总是我……

　　齐昭远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酸，眼泪几乎无法控制地从眼睛里溢出来，打在沾满了污泥的衣襟和手上。

　　齐昭远无法接受自己在同学面前失态，仓皇挣脱邱臻的手，捂住自己满是泪水的脸。

　　邱臻从小到大，收到的责骂调侃海了去了，但是却从来没遇到这样的情况，看着齐昭远仿佛有很深的委屈一般，像个小孩子坐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哭，他一下子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你……别哭啊……”邱臻从裤兜里掏出纸巾塞到齐昭远的手里，轻轻拍着对方的肩膀，很笨拙地安慰道。

　　“谢谢……”齐昭远胡乱抹了把脸，语气里还带着哽咽。他现在脑子里一片乱，只能本能般不停道谢。

　　邱臻连忙回了几声“不用不用”，又皱起眉头道：“你腿上这伤还是挺严重的，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不然等明天发炎了不好弄。”

　　齐昭远连忙摇头，可还没等他开口，身子就被邱臻扛着一只胳膊，半靠走半靠扶地坐上了他那个电动车。

　　“走，磨蹭什么呢！”邱臻直接强硬地把这个新同桌按到了自己的后座上。

　　齐昭远现在全身发软，也不好意思抵抗，就这样被拉上了车。

　　电动车嗖地一声从冰冷的巷子冲了出去，两人再次感受到了连溪县繁华夜生活的灯火通明。

　　没开多久，齐昭远就有些手足无措。双手上擦伤火辣辣地疼，根本没有办法抓住车沿的把手，要坐稳只能伸手抱住前面邱臻的腰才行……

　　邱臻感觉到身后的人的尴尬，边拐向左边的一条道，边对后面说：“喂，你手搭我身上吧。”

　　“啊？”齐昭远有些不好意思：“我手上脏……”

　　邱臻毫不在意地说：“这有什么的啊，几百块的衣服，脏就脏了呗。”反正家里都是阿姨在洗衣服，他是从来不用操心衣服脏这种事的。

　　他见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反应，直接腾出一只左手往后捞人胳膊，抓住了就把手往自己腰上环，说：“抱好了，我要加速了。”

　　齐昭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明显向后倾，手上忍不住用力环住邱臻的后腰，靠在他厚实而有力的肩背上。

　　身边声嘶力竭呐喊的跳楼打折商城，灯红酒绿的KTV通贩，还有那些来去匆匆的万千人影，在他的眼前如流光般倏忽而过。

　　现在已是深夜，正规医院门诊早已关门，邱臻也是神通广大，直接找到跟他相熟的一个医生家里。

　　齐昭远本来就是些皮外擦伤，医生家里基本的药都齐全，没过一会儿他的手上脚上都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

　　邱臻刚刚给家里打了电话，拿着手机递给齐昭远，努了努嘴问道：“这么晚了，你要不要给你家里打个电话？”

　　齐昭远想想，还是拿起邱臻的手机按了几个数字，结果只有漫长的嘟音，半天没有人接。

　　他望着手机，嘴角挑起一抹苦涩的微笑。爸爸刚刚筹完钱，现在应该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吧。

　　“这两天别洗澡，伤口处别碰水，这个红药水你拿着，两天擦一次，等疤退了就没事了。”医生对半夜两个扰人清静的小子倒是完全没有生气，快速包扎完之后，又拿出几瓶药，非常专业地叮嘱道。

　　“谢谢医生！”齐昭远回过神来，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要多少钱？”

　　没想到医生十分宽厚地呵呵笑着，摆摆手道：“不用不用，你是这小子第一个带过来看病的人吧，托你的福，平常我去他家都见不着他，面子大着呢。”

　　正在一旁喝水的邱臻猛地一呛，差点没把水杯里的水洒出来。

　　两人道谢兼道别完后，又一次走进了茫茫的夜色中。

　　邱臻走在前头，他刚一脚跨上电动车，突然听到身后齐昭远哎呦了一声，便回头问道：“怎么了？”

　　“我自行车还在巷子里……”齐昭远语气有些犹豫，他那辆爆胎的自行车现在还躺在学校出口的巷子里，他现在除了走路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回去了。

　　虽然邱臻比他想象中好说话很多，但自己已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齐昭远真的不想再开口让邱臻送他回家了。而且自己的家……他也不想让同学看到自己住在那种又脏又乱的地方。

　　邱臻寻思片刻：“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反正刚刚给家里打了电话，不差这么点时间。”

　　说着他直接把车开到齐昭远身边，鸣了鸣喇叭，示意他上来。

　　天色暗沉沉，邱臻的眼睛却是明亮而真诚，有火焰一样的光彩，齐昭远不知为何，原本已经在心里打好草稿的拒绝突然说不出口。

　　“还愣着干嘛，上啊！”邱臻催促道。可能是齐昭远满身污泥伤痕的样子看起来太过可怜，让原本脾气不算好的他忍不住放缓了语气。

　　又过了一阵，才听到齐昭远的回应：“XX街菜市场，AA楼对面。”

　　邱臻皱眉，XX街他是挺熟的，但是AA楼对面，他没记错的话，那里可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

　　齐昭远却好像看透了他的片刻迟疑，平静地解释道：“我家就在那个垃圾场后面。”

　　“嗯。”邱臻点头，载着人又像阵风一样，呼呼开了出去。

　　长空寥廓而深邃，风尘仆仆的街道也在黑色的笼罩下变得沉默神秘起来。

　　邱臻很惬意地享受着这样的夜晚，白天的烦躁压抑不知道为何突然一扫而空。

　　突然感觉后背上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邱臻偏头用眼角扫了一下，齐昭远微微合上眼，似乎很疲惫地在自己的身上。

　　为什么齐昭远会被人堵在巷子里呢？他打电话回家也没人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邱臻第一次对自己这个陌生的同桌产生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