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学霸不要跑！》岚雁

5、第五章

　　班会课下课，大家宛如出笼的小鸟，重获新生，纷纷跑出去吃饭休息，准备晚上的晚自习。

　　邱臻正整理书包，吴含文这时候突然吭哧吭哧跑到他座位旁，不停左顾右盼，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

　　邱臻看着有些好笑，吴含文这副样子，竟然能在学生会那种地方呆上两年，或者说呆了两年竟然还是从前那种温吞好脾气容易害羞的个性，也是奇了怪了。不过到了初三，所有学生的职务都已经卸下来了，昨天可能是有什么大型活动，学校怕新生没有经验特意让他过去带一带。

　　“邱臻……那个，那个……”

　　邱臻眼看着收拾完东西了这家伙还是没说出个什么来，只好自己开口：“怎么了？”

　　“对不起……”没想到吴含文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开场白。

　　“？”

　　“我……昨天因为我，你才跟庄老师那样……害得你今天换了座位……”吴含文越发不好意思了，他本来脸皮就比较薄，昨天才会被老师损几句就尴尬成那样。

　　邱臻揉了揉鼻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跟你没关系，老师早看我不顺眼了。我是班上的害群之马嘛，新官上任当然先拿我开刀。而且……”他顿了顿才说出口：“齐昭远还好啦。”

　　他是觉得，合不来就算了，看起来好像脾气比较软，不会管自己的事，这样也好。

　　反正他做他的题，只要不打扰我玩手机睡觉打篮球，就先坐一阵子，等到风头过去了再想办法把陈劲诚换回来就是，想来他应该也不会反对。

　　但是到了晚上的晚自习，这种冷漠和隐隐的不满就转化成了深深的厌恶之情。

　　源头是一张考卷。

　　早上数学课老师虽然评讲了考卷，但是因为成绩没有登记完，排名也没出来，所以考卷压着没有发，一直到晚上晚自习才匆匆带过来。李承瑞生的一张君子端方的脸，课也上得不错，又是年轻老师，很受各班学生欢迎，一来到班上就有许多女同学围上来问问题，一直到下课有时候还没问完，非常抢手。

　　他稍微说明了一下自己以后会同庄老师一起代理（1）班的事，希望同学们学习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他交流，在最后一年共同进步。然后就把上次月考的数学成绩的总体情况说了一下。

　　其实还是情况还是比较严峻的。平均分全年段倒数第一，不及格全年段最多，九十分以上的全年段最少……

　　唯一能让他感到欣慰的好消息是：年段唯一一个满分出在（1）班。

　　“齐昭远同学，很棒，最后一道大题还是比较有难度的，但是他解得很完美，四个条件下的函数式都写出来了。包括前面的选择题最后一题，这个几何图形平时我们都没见过，很多同学都发懵了，我们不是说过一懵就选C吗？其实这题怎么可能选C呢，你们看……”李老师一说到题，就职业病发作，控制不住自己画图的手，不顾底下的哀鸿声，开始在黑板上唰唰唰画了密密麻麻，令人晕眩的圆形、三角形、正方形。

　　考卷是一张张传下来的，因此大家心里格外忐忑，特别是优等生们，虽然考卷评讲玩，估分都差不多了，但是那鲜红的一道道勾和叉，最后那个赫然醒目的成绩给人的心理冲击，给人的心理刺激是完全不一样的。

　　齐昭远的考卷是从前桌王倩倩那里传过来的。王倩倩非常兴奋地拿着那张画满了优美的弧勾，写着红彤彤的100分的试卷翻来覆去，爱不释手，恨不得把姓名栏的“齐昭远”涂了，写上自己的大名。

　　“天啊齐昭远你太厉害了！”王倩倩连声惊叹：“太幸福了！请客请客！！”

　　齐昭远抬起头，却根本没有感染到她的半点热情，他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复杂神色，然后在一片沉默中，伸手把考卷从她手中拿出来，折好夹到文件夹里。

　　王倩倩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变成了一种混杂尴尬、不知所措的扭曲表情，娇花般的嘴唇抿成了委屈的一条线，没有再说话便转过身去。

　　邱臻这辈子没见过这种人，在一旁围观感觉自己简直见识了人间极品：人家好好地跟你说话，你以为你多牛逼啊就这态度！不就是数学好一点吗？至于骄傲成这样吗？

　　他向来是想什么就做什么，于是就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啊！”

　　这是邱臻主动对齐昭远讲的第一句话。

　　齐昭远被他的口气吓得微微震了一下，生怕邱臻下一秒就要动手打人。他转过头来，邱臻正一只手撑腮，半靠着墙坐着，六十度昂着头斜睨着他，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齐昭远垂下眼睑，他不是故意骄傲或者瞧不起人，只是……面对这种赞美，他没办法说出一句话来，他不能说自己不幸福，更无法强颜欢笑。

　　看邱臻的样子好像不会动手，齐昭远也不太愿意和他争辩自己的行为，只能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

　　无所谓，反正只是坐在一个桌子上，离毕业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理解或不理解我，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默默地想着，又低头看着自己写满了密密麻麻备注和笔记的课本。

　　仿佛是印证了齐昭远的想法一般，老师没走多久，邱臻就迅速把手上的笔和作业一推，连书包都不拿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看起来像是要去上厕所，实际上正如齐昭远所料，他一整节晚自习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叮铃铃——”晚自习的铃声又一次姗姗来迟地响起。

　　齐昭远因为帮同学讲题目，出来的本来有些晚，走到车棚一看，发现自己的车竟然倒在了瑟瑟的寒风中。扶起来推了两步才发现，可能是学校里的小孩子玩游戏的时候搞的恶作剧，两个车轮竟然一点气都没了，推起来就好像推着一大块石头一般沉甸甸的。

　　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骑着自行车飞速远去，齐昭远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明明已经够倒霉了，怎么各种不顺的事还一桩接一桩……

　　推着不知为何爆胎了的自行车，他独自一人走在寒风呼啸的胡同中。

　　学校出口是一个很狭小而细长的胡同小道，齐昭远走到了一半，就发现自己身边几乎没有其他的同学。更可怕的是，他总感觉身后有两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一直跟随着自己的步伐，好几次他猛然转头，就可以看见那几个根本打扮根本不像学校里的混混在在昏暗的夜色中跟着自己。

　　应该是那些讨债的人……

　　齐昭远准确地作出了判断，内心一阵揪紧。

　　今天早上被自己侥幸逃过一劫，晚上他们就专门弄坏自己车胎，想要报复吗？！

　　当初妈妈车祸的时候，为了治病爸爸卖了所有家当，找了几乎所有能借到钱的地方，连高利贷都借了快十万，这些人怕就是专门要债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齐昭远脚步越发急促匆忙，还不时用眼角余光往身后瞥，身后跟踪的人却仿佛饿狼一般穷追不舍，而且还越来越近，仿佛只待走到前面离学校更远一些的地方，就要扑上来。

　　肯定是早上的人，只不过好像没有早上的人多，只来了两个……

　　齐昭远双拳紧握，用全部的理智按捺下心中的惊慌和恐惧。

　　怎么办，齐昭远看了一下四周，跑回学校是不可能了，周围又都是围墙，喊了也未必有人能听见……

　　如果能够出去走到灯火明亮的街道上，就容易脱身多了，可是晚上学校偏偏只开放对着这么个小巷的大门……

　　眼看着快要到巷子出口了，已经能隐约看到前方传来的光亮，他咬咬牙，突然扔下手中推着的自行车，使出十二分力气，往前拼命狂奔。

　　然而身后的人却是早有防备，几个大人要制服一个初中生根本是易如反掌，齐昭远平日里疏于锻炼，也没什么跑步天赋，根本没跑两步就感觉书包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住往后拉。

　　齐昭远感觉整个人眼前一黑，狠狠地摔在满是泥土和砂砾的地面，双手和膝盖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臭小子还想跑！XXXX！”还没靠近，就能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烟味，对方见齐昭远想要艰难爬起身的样子，得意地用方言骂了一句娘，另外一个人在他身后跑来，朝着齐昭远刚刚被蹭破的膝盖就是一脚。

　　齐昭远忍痛低低呻吟一声，四周除了逼仄的红砖围墙空无一人，他大喊了几声救命却发现毫无用处，只能无力地靠在墙角边，任由那两个流氓站在自己面前。

　　明明平常遇到这种事肯定会害怕，可今天齐昭远也不知道怎么的，心中一点都没有胆怯，只有突然窜出的一股无名怒火，在五脏六腑中熊熊燃烧着。

　　他充满愤怒仇恨的眼神更加激怒了那两个流氓，其中一个人竟然从兜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齐昭远的眼前晃了晃，用刀锋指着他大声骂道：
　　“回去跟你爸说，再不还钱我不保证还能做出什么事！看我不弄死你！”

　　齐昭远咬紧牙关，几乎能尝到嘴内渗出的点点血腥味。愤怒让他此刻像一头孱弱却浑身斗志的小狼。

　　“哎呦！敢踢我！”对方大骂一声，万万没想到这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敢趁自己不备，狠狠踹了自己一脚。

　　“看我不收拾你！！”他一边吃痛，一边正准备手下更重几倍地朝这个胆大包天的臭小子招呼过去时――

　　“轰轰！”正在此时，一束明亮到刺眼的强光从小巷子前方射了过来，三人齐齐往前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