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破雾走来》翌日安

45、毕设开始

　　这世上存在两种好意永远令人难以接受：一是善意的谎言，二是自以为的好心。沈阔此时便是第二种典型代表。

　　从来不过问对方想法，自私地站在自己角度做决定。比如这次，沈阔坚决认为不过多干涉对方才是最正确合理的归宿，便不多言。

　　像极了孩童时期的父母，总打着“我是为你好”的旗号剥夺小孩的权利，同时又殷切地希望他们能“快乐”成长。

　　到底要长多大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她开始讨厌“成熟”这个词，过于残忍，残忍到总把一切本该拥有的单纯扼杀在萌芽期。她能做些什么？她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比她大的男人而已。

　　错在哪里呢？

　　沈阔也不认为自己哪里有错，甚至涌起一股大义凛然之感。仿佛在劝导一名失足少女回归正道。

　　夏冉接受offer是早上醒来后突然决定的，赖床的10分钟里，她猛然醒悟，既然一切都是未知的，何不选择赌一把？反正路那么长。

　　这样的决定依旧没有扭转局面，直到毕业设计正式开启。

　　夏冉呆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注视屏幕上“沈阔”俩字，顿时思绪万千。她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见沈阔名字的时候，记忆像是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回放了一遍。

　　终于，粉笔字与电脑宋体字的笔画交叠到一起，屏幕右下角闪动的头像却夺走她目光。

　　沈阔在班级群中通知他这组毕设学生明天下午召开动员大会，并点名让夏冉把同组同学拉一起建群。

　　夏冉认真敲下“好的”二字，接着应承沈阔的要求建立小组群，并再次通知大家开会时间。

　　忙完这一小段插曲，夏冉依旧回到署有沈阔名字的通知页面，截图保存到关于他的一个文件夹中，一气呵成，仿佛条件反射一般。

　　大四的学生不比刚读大学那会儿，眼看离开会时间只剩下5分钟，仍只有夏冉一人提前到达。来的路上，她一直担心会不会是那间实验室，发现是自己多想，微微松口气。转头，瞧见沈阔已经坐在讲台前，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边框眼镜，执笔低头书写着什么。

　　夏冉第一次见他戴眼镜，刚毅的侧脸线条因为眼镜的加持更显得有棱有角。熟悉的洁白实验服又带她回到最初的相识，像是梦一场。不敢惊动他，夏冉赶紧收回目光，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屏气敛息地埋头装作预习。

　　沈阔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内心十分忐忑，甚至待她进来后也不敢有所动作，担心目光交错时刻自己会忍不住流露不该有的情绪，只好低头假装工作，待她坐下后才敢将目光悄悄投射过去。

　　静默的空间里，夏冉如坐针毡。

　　陆续传来的脚步声终于打碎这不协调的氛围，她如释重负。

　　“大家都到了吧。”沈阔整理好思绪，摘下眼镜站起，在实验室内扫视一圈，没有对谁过多停留。

　　确认所有人到齐后，他不紧不慢地把台上的书本卷起，双手交叠撑在上面，说：“先恭喜大家顺利走到毕业设计这一步，眼看离毕业只有一步之遥，希望你们不要松懈，以为毕业设计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说到这里，沈阔停断片刻，调整语气道：“所以很不幸的是，你们的指导老师是我，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在我手里没有那么好过。”沈阔说完，底下的同学面面相觑，个个提心吊胆，包括夏冉。

　　公司那边昨天给夏冉通过电话，希望她能早点去公司实习，夏冉无法拒绝只能说等开题报告完成后，就可以去到公司。

　　一边工作，一边做毕业设计，还未毕业就要面临巨大的挑战。

　　“夏冉，之后的会议组织你来负责，通知到每位同学，提前收集作业。”夏冉意识到自己名字被熟悉的声音唤起，身上仿佛闪过一阵微弱电流。她茫然抬头对上沈阔的目光，语气犹豫不决，“老师，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换别人吗？”

　　“不会耽误你多久，何况你之前也做过课代表，有经验。就这么定了。”沈阔的语气更不容拒绝。

　　其余同学纷纷向夏冉投去同情的目光，心中却都在窃喜，“还好不是自己。”

　　夏冉只好先答应，决定会后再找他商议，“好吧。”

　　沈阔先是介绍了毕业设计的意义，以及他负责课题的大方向与目前整个行业的发展，后说明会单独与每个人沟通开题报告方向。

　　按照姓氏排序，夏冉自然成为最后一位。

　　庆幸每个人交谈的时间不长，夏冉只听了几首歌就已轮到。

　　“你坐过来。”沈阔右手肘撑在桌面，抚摸额间，却并不看她。

　　夏冉抱起资料坐到讲台对面。

　　沈阔说：“把你的资料摊开。”
　　夏冉照做，摊开到他面前。

　　快速过了一遍，沈阔说：“你的设计课题，不算难。”
　　“但要通过答辩，也不算容易。”

　　夏冉轻声“嗯”了一声。

　　“目前，你研究的这项技术国内已经有小部分工厂运行着，…………”沈阔认真讲解课题，夏冉听着听着不自觉走神。

　　那一次，也是这样对坐着。她温柔凝望着沈阔，神色里似乎早已忘记此前发生的一切。沈阔没有得到问题的回应，于是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却在瞬间慌忙地移开视线。

　　夏冉不明白，他的眼神里分明存有留恋，“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夏冉！”沈阔语重心长地唤她名字，“我在跟你讲解毕业设计，能认真一点吗？”

　　沈阔避而不答，夏冉胸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难道他把自己留在最后单独讲解，不是想缓和关系？
　　“我已经听明白了，如果沈老师没有其他指示，我是否可以离开？”

　　“你回吧，早点将开题报告交给我，多费点心思。”沈阔语气淡淡地说。

　　夏冉胡乱收起资料站起来欲离开，却突然感觉到有人用力抓住她手臂。

　　回头，见沈阔终于敢直视她的眼睛，双方对视的刹那，电光石火，沈阔眼中流淌的情绪让夏冉匪夷所思。她从未见过此刻的他，眸中似乎藏着隐忍，还有挣扎，有眷恋……却都充满着无力感。像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慢慢熄灭。

　　只剩下平淡空洞的目光，静默如初。

　　他缓缓开口，“夏冉，你……”憋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夏冉立在那也不说话，一副从上之下俯视他的打量模样。

　　“你说啊。”没等到结果，夏冉主动开口，

　　他眸子里的光顿时黯淡下来，终究放开了夏冉的手，低沉的声音说，“没事了，你走吧。”

　　夏冉对他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更多的是一腔愤怒，趁沈阔完全甩开她手臂之前，主动抽手，迅速离开。

　　路上，接到周静雯的电话，说让夏冉帮忙她的人生大事。于是临时转了个方向去往周静雯的宿舍。

　　“来了啊，怎么抱着一堆资料，干嘛呢？”

　　夏冉没好气地说，“还不是毕业设计，要做开题报告了。”

　　周静雯见她面色不佳，问道，“你指导老师是谁？我给你传授点经验。”

　　“沈阔。”说完，夏冉信手把资料扔到她的桌上，挨着床就地躺下躺下，让自己放空。

　　周静雯哑然失笑，她也坐到床边，自我感叹似的说：“依我看，你们俩就是逃也逃不掉的缘分。”

　　“要说缘分也只能是孽缘，你都不知道他今天真的十分莫名其妙！”夏冉忍不住吐槽道。

　　“你们现在还闹着呢？他今天怎么你了？”

　　夏冉坐起身子叹气，“也不算闹吧，反正谁也没开口。就这样吧，我太累了，没那么多心思像之前那样求着他。反正我要离开这个城市去外面工作他也知道，决定权在他那里。”

　　周静雯问：“什么决定权？分手还是继续的决定权？”

　　“是啊。他都已经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了，可一句表示都没有。今天突然拉住我，却又什么话都没说。我又不是人工智能，想让我从他的表情动作解读出什么重要信息吗？”

　　夏冉越说越委屈，周静雯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他应该也有很多顾虑吧。给他一点儿时间。”

　　夏冉不耐烦道，“还给什么时间，都已经面临毕业的分岔路口了。算了，不说她了，你叫我来帮忙是做什么？”

　　说到这，周静雯蓦地双眼放光，“我决定再向舒薇告白一次，这次我还是有十足的把握。”

　　夏冉难以置信地看着周静雯，“时机成熟了？”

　　周静雯对她笑笑，底气十足地说：“我不做没把握的事。”紧接着又说，“当然，上次除外。那是意外。”

　　夏冉噗嗤笑了，“好吧，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让我怎么帮你？”

　　“这不是她马上要过生日了吗，我有个big surprise！”

　　夏冉有点儿羡慕此刻的周静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