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破雾走来》翌日安

44、遭遇滑铁卢

　　距离回邮件的最后期限已过去一周，夏冉仍举棋不定，白天的自己严谨、克制，想要接受；晚上的自己脆弱、不安，想去找沈阔摊开谈一谈。

　　没想到面对面的机会很快到来，却完全不是夏冉以为的那样。

　　因为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一直没有去关注学院最近的动态。就连与周静雯吃饭，她也不曾悄悄打听沈阔的消息，就想憋着一口气。然而等到真的想去联系的时候，才知道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还是周静雯找到夏冉，她才知道的。

　　学院评教授的结果通知正式下达，醒目的红色海报贴在学院实验楼的正门口，周静雯凑个趣儿瞄了一眼，没有找到沈阔的名字。她明明记得沈阔有段时间是一直在准备评教授的材料，而且以他的教学资历和项目成果、发表的论文等等，不可能评不上，反而看见有个口碑非常不好的老师赫然在列。

　　她赶紧拿起手机拍照发给夏冉。

　　“教授评定通知下来了你知道吗？赶紧安慰安慰你们家沈老师！”

　　收到信息的时候，夏冉正在寝室里吃外卖，看见这句话她立马放下手中的筷子，甚至来不及擦掉手上的污渍就慌乱地拿起手机。

　　放大图片，夏冉仔细查看了几遍，才发现是真的没有沈阔的名字。他要去参评教授她是知道的，那段时间恰逢自己生日，好像……不对。

　　夏冉紧皱眉头忽然想起什么，心跳加速，她回信给静雯，“沈阔怎么会没评上？是不是会分两次通知？”

　　周静雯知道她也是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姐姐，总共才评上几个人，犯得着浪费资源分两次吗？”

　　“那他怎么可能？？”

　　“我也纳闷啊，所以说，你赶紧找找你们沈老师吧。”

　　夏冉关闭手机，又回想起那次跟随沈阔出差，好像是被一个老师撞见了，会不会……

　　她没敢细想，一个电话拨给了沈阔询问他在哪，套上件外套就跑去他办公室。还好，从电话的语气中，没有察觉到异样。

　　沈阔正全神贯注地在查找实验资料，夏冉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把门带上。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气喘吁吁。

　　他停下手里的工作，起身去饮水机接了杯温水递给夏冉，“你跑过来的？这么喘。”

　　她接过水，正好与沈阔对上眼神，他目光里流淌着夏冉许久不曾拥有过的温柔。不敢贪恋，急忙转移眼神，接着一口气就把水喝完，沈阔又接过去给她倒了一杯。

　　“怎么了？”边说边走到她身边坐下。

　　夏冉紧紧捏着怀里的包袋，小心翼翼地问，“我看到…看到教授评定的通知了。”

　　沈阔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嘴角仍微笑，“是吗？”

　　夏冉没摸清他的情绪，只管继续问，“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么大的事。”

　　沈阔习惯性去摸口袋，突然想到什么顿时停止了动作，他往后一靠，躲开夏冉的眼神望着地面，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想让你担心。”

　　夏冉知道他刚才的动作代表着什么，忍不住质问道，“你是不是又开始吸烟了？”

　　“偶尔，比起以前已经很少了。”

　　继续质问，“为什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你之前说过想为我分担一些压力，但你呢？你就是这样言行不一致的？”

　　沈阔站起来走到窗边的烟灰缸旁，索性抽起烟来，他背靠在窗台边，与夏冉面对面，“我是不想让你担心，何况你说了，最近想要分开冷静。”

　　夏冉起身走到沈阔边上，如此近的距离竟让她怀念起他的拥抱。夏冉努力打消这个念头，同样靠在窗台边。忽然，趁沈阔弹烟灰分神的时候，伸手抢走了他的烟，放进自己的嘴里。

　　等沈阔反应过来，他迅速夺过夏冉的烟，死死摁灭在烟灰缸内。接着半身转向夏冉，狠狠盯着她的眼睛，“你这是干嘛？”

　　“既然你不改，那我陪你。”

　　沈阔无奈，“好，我改。咱们好好坐下来聊一聊行吗？”

　　只听见夏冉冷哼一声，“从你掏出烟的那刻，我就不觉得你想跟我好好聊。”

　　沈阔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最近好吗？”

　　“非常好。”

　　沈阔语气放松下来，“那就好。”接着问，“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夏冉转身，半边身子撑在窗台上，眼神落到窗外的远处，很小声地说，“找到了。”

　　声音顺着窗外的风送入沈阔的耳里，十分清晰。“嗯，找到了就好。”

　　夏冉故意补充一句，不在这个城市。

　　小小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沈阔顿时无言，只是眉宇间的皱纹愈加深刻。这段时间以来的压力和苦楚因无法排解，整个人都沧桑了许多。

　　夏冉却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急促沉重的敲门声打碎了这刻的宁静，夏冉下意识想躲起来，随即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但第六感告诉她，来者不善。

　　沈阔径直走过去开门，却发现是院长。

　　夏冉也转过身，正好对上院长的眼神。对方很快挪开目光，转而是对沈阔的埋怨。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说完，便铁着脸离开。

　　沈阔回头对上夏冉不知所措的目光，轻声安抚她，“没事的，你先回宿舍吧，我有工作要去汇报。”

　　夏冉用力点点头，沈阔没有立刻离开，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寝室，吃了一半的外卖早已凉透，食之无味，夏冉全部扔到了垃圾桶，还在回想刚才的一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无论是沈阔面对评定结果的淡然，还是院长看待自己与沈阔的异样眼神。

　　冥冥中，夏冉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她发消息给沈阔让他出院长办公室之后，告诉自己一声，她还有事情没同他谈完。

　　2个小时的焦急等待后，她才收到沈阔的回复。

　　“什么事？”

　　“我来找你，你还在办公室吗？”

　　“我还有实验要处理，现在暂时没空和你聊。”

　　夏冉看到这话儿忍不住闹情绪，最近的自己总是阴晴不定，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她冷静了一会儿才回复，“不耽误你多久。”

　　“下次约个时间吧，对了，还没祝福你顺利找到你喜欢的工作，下次一起，给你庆祝。”

　　分不清是真心还是讽刺，她没有再回复，既然沈阔这么不想见他，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明明是自己提出暂时分开的，偏偏赖着对方的也是自己。

　　夏冉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碰巧周静雯一条信息过来问她和沈阔现在谈的怎么样。

　　她直接把气撒在了静雯身上，“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

　　这回轮到周静雯一头雾水，难道她的通知倒是起了反作用了？夏冉像是吃了火药一样怼自己，她只认被当做出气筒，依着夏冉。“好好，没什么好谈的就不谈吧。”

　　直到晚上，沈阔电话联系了夏冉，约她下楼聊。

　　夏冉气还没消，便直接回绝了他的提议，沈阔这次倒是不依不挠，夏冉听到他的语气里透着疲惫，最终还是答应下楼了。

　　上一次晚上散步俩人在聊什么，好像都记不起来，到底是过去多久了啊，原来时间真的不饶任何人。

　　约莫过去5分钟，沈阔才缓缓说，“你今天是不是想要来安慰我？”

　　夏冉不假思索地否认。

　　沈阔知道她到办公室的意图，也了解她倔强的脾气，便也不缠着问。

　　“这个结果很正常，你不用担心我，我都多大岁数了。”又接着自言自语一般，“你以后就会明白了，这个社会不存在绝对公平，只有绝对的问心无愧。”沈阔隐去了最后一句：而他，是有愧的。

　　今天院长找他谈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直接指出了两点，第一，跟他竞争这个名额的副教授，是校领导的亲戚；第二，这个老师曾经碰见过沈阔与学生在外约会而有意举报。沈阔顿时想到那次夏冉生日的时候，碰到的那人。

　　恍然大悟。

　　校长一副愁容，本来沈阔是他非常看到的接班对象，如今连院长的职称都没评上，实在叫人惋惜。今天去他办公室，又看见和女学生独处一室，更是痛心疾首。他勒令沈阔要做好表率，无论那件事是否为真，不可有逾矩的行为发生，至少在学生毕业之前。

　　想到这里，沈阔不再言语。一路上，双方都沉默寡言。

　　而周围的人好像一个比一个幸福，许多对情侣与他们擦身而过，漫步在这样的夜晚，难免听到一些娇嗔与甜言。

　　那也曾是他们的模样。

　　终于，走了一圈快到宿舍的时候，沈阔没憋住问夏冉，“工作已经确定了吗？”

　　夏冉埋头不看沈阔，“暂时还没有。”

　　沈阔假装轻松地说，“喜欢就去吧。这辈子能遇到喜欢的东西太少了。”

　　夏冉点头，内心却在埋怨，“可你也是我喜欢的啊。”

　　心头积蓄了千言万语，被夏冉硬生生堵在喉咙，她紧紧捏住自己的手，克制着，不能再那么低声下气。

　　小小的情绪被沈阔尽收眼底。

　　“好了，上去休息吧，我也走了。”沈阔本想用一个拥抱来结束，却发现自己已然失去了迈出这一步的理由，只好作罢。

　　提前结束这段对话后，看似昂首阔步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