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哈喽Z

2、为了活下去

　　这时，原本堵着的路让了开，一个圆头肥肚的男人走了过来，两个工作人员立刻扔下正扯着小然身体的手，低头哈腰道：“李老板。”

　　“这贱东西怎么还在这，我不是让你们赶紧给处理掉。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男人转了转手上那个粗大的金戒指，说话的时候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的。

　　“是是是，我们马上处理，别让这东西脏了你的眼。”

　　孟欢猛然站起身，气的浑身发抖：“小然不是什么贱东西，他是个人，你们怎么能……”

　　还未等孟欢说完，赵小沦便用手捂住了孟欢的嘴，强行将人拖到一边。

　　小然已经死了，他不能让孟欢再出什么事。这个李老板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人，若是有事。沉沦里的管事只有护着这个李老板，而不会施舍给他们一眼。而到了最后，他们的下场跟小然不会有什么差别。

　　手掌处传来一阵刺痛，赵小沦浑然不知。眼睛死死的盯着小然被拖走，那被蹭起的衣服露出了皮肤下青红交错的鞭痕，明显是刚不久造成的新痕迹。

　　赵小沦再次红了眼，牙齿死死的咬住下嘴唇。

　　“你们都在这干嘛！还不散去。”当值的大堂经理走了过来，将围观的人群斥退。

　　“哟，这不是李老板嘛！您这里……”在看到站在一旁的男人后，经理的脸上立刻浮现出谄媚的笑容。

　　“哼！一个脏了眼的贱东西，已经处理掉了。”说完，男人离开，没给经理半点好脸色看。

　　“李老板可不是你们能得罪的人，你们最好自己掂量一下。要是惹出什么事，可别怪我。”经理低声警告道。

　　事实上，刚才他就混在人群中，事情经过他看的一清二楚。不过，他可不会没脑子似的赶上去触霉头。

　　“知道了，经理。”赵小沦垂下眼睑。

　　待经理离开后，赵小沦松开钳制孟欢的手，红色的血液从手掌处滴落。

　　“赵小沦……”孟欢怒目朝着赵小沦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

　　“孟欢，小然已经死了……”用尽全身的力气，赵小沦打了孟欢一巴掌，冷笑道：“你TM冲动的要给小然报仇你倒是去啊！到时候我给你收尸，然后我再去给你们报仇，然后这尸也不用收了，直接给喂了野狗，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

　　一下子，孟欢的脸便红肿了起来，怔怔的看着赵小轮，最后一脸灰败的弯下身，颓坐在地上。

　　“小沦……对不起。”

　　赵小沦的鼻子一酸，一脸挫败的在孟欢身边坐了下来，小然的死让他到这会儿都没缓过神来。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小然会没有等到他们约定好的好日子到来，便先先的离开了他和孟欢。

　　熬了这么多年，拼了命的活下来，本以为终于隐隐约约看见了点光。小然突然的出事，让他感觉这点光也跟着要灭了。

　　当年，他还在坝村的时候，那时，他还不叫赵小沦，而是叫赵沦，小名小蛋儿。村里的小孩基本都给取了个“贱”名，据说这样的话，小孩会比较好养。

　　就在那一年，村里突然闹起了蝗虫，无法可治，田里的作物被啃了个干净，最后闹起饥荒，再最后传起了村子被诅咒的流言，人心不是人心。最后，能走的都走了，死的也死了不少。

　　再后来，有人说这是闹瘟疫，于是政府封锁了村子，不让村里的人出去，说是要派专门的人来排查是否真是瘟疫。

　　可事实上，说是要派来的人却迟迟未见，村子也一直被封着，政府也好像把这事给忘了。那时候，没有食物，为了存活，他们啃过树叶，吃过观音土，喝过草根汤。

　　后来，那些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人终于来了，检查后说这只不过是闹饥荒而已，并不是瘟疫，村子的人可以正常通行了，可他的父母却在这所谓的“可能是瘟疫”中活活饿死了，而他却靠着父母节省下来的“食物”存活了下来，之后被叔叔家收养，过着食不饱腹的生活。

　　再后来，他婶婶嫌弃他“吃饭多”，竟要将他卖给一有特殊癖好的有钱糟老头做“干儿子”。

　　在去的路上，他谎称肚子疼要上厕所，便逃了出来，四处流浪。

　　在流浪的时候，他认识了同样在流浪和他年纪相仿的孟欢，两人为了一个别人扔在地上的包子打的头破血流。可谓是不打不相识，之后两人一起捡垃圾，一个睡桥洞，一起像是过街老鼠般被那些店老板追着打。

　　而在每次被打之后，孟欢总是噘起那张肿的老高的嘴，拍着胸脯对他赵小沦说：“这些个小饭馆算什么，小沦，等你欢哥有钱了，以后天天大鱼大肉随便你吃，吃到你吐为止。”

　　他当时便哭了，这是在他父母过世后的第一次。

　　他还记得，孟欢曾跟他吹嘘过自己名字的由来，在孟欢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孟老爹以为孟欢会是女个娃子，于是便提前取了这个“欢”字，寓意“承欢膝下，快乐”。

　　可事实上，在孟欢还在几个月的时候，他的父母便出了车祸，他也成了村里的“扫把星”。所以，可以说在孟欢从出生落地起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一天是快乐的，更不用说承欢膝下。

　　在后来，他们进了“沉沦”。就算你什么都没做，规规矩矩的做个服务生，这种事也是说不清楚的，要搁在他们坝村早遭全村人唾骂。

　　这是对不起爹娘的活，被人知道了，死后连他家祖坟都进不了。再者，赵小沦也没那个胆子。但说他能说他是清白的吗？他心虚。

　　平日里，他和孟欢多是靠着客人的打赏的小费过活。

　　看了这么多年的眼色，本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原则，他赵小沦在沉沦这个销金窟里面混了个贱人赵的名号，而他也将名字赵沦改成了赵小沦。

　　至于小然，是他和孟欢在一次抢客人的时候误打误撞认识的，不同于他和孟欢，样貌一般。小然是个标准的美少年，那脸蛋，可谓是白里透着红，明明是男孩子的身体却水灵的像个姑娘，也动不动就脸红，思想也单纯。

　　小然比他们早来沉沦一年，也过过苦日子。虽然同是在沉沦里做事，但小然和他们的性质不一样，若是碰到还行的客人，小然便会将身子给他们。因为小然是喜欢的本就是男人，他甚至不介意跟着那客人一段日子，如果那位客人是恰好是他喜欢的类型的话。

　　小然活的单纯，这是他和孟欢一直羡慕却无法达到的，毕竟，在他们饿的连手都抬不动的时候，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活下去。

　　在沉沦里，像他们这种人也是分等级的，等级不同，地位也不同，比如他和孟欢，就属于最低级的一类，长相一般，又不上进，还好有点眼力见，只是在低层混个日子过活。

　　至于小然，在他们眼里可以说是“惊艳”，可在这沉沦里，这等样貌的一抓一大把，再加上小然性子单纯，从不和人套交情，在沉沦里的“朋友”也是屈指可数，所以这日子过比他们也好不了多少。

　　直到后来认识他和孟欢，三人也成了互相的支撑，熬过了在沉沦最艰难，最困苦的日子，而孟欢说将来请他吃到吐的大鱼大肉，也变成了请他和小然吃到吐的大鱼大肉。

　　在三人里头，孟欢的年纪最小，他第二，小然最大，大他一岁，可小然却管他叫一声哥。

　　小然说，在家的时候他就是老大，所以他毕竟照顾爸妈和弟弟妹妹。现在，他也想有个哥，想体验一下做弟弟，有人照顾是什么感觉。

　　当时，赵小沦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因为他发现，小然的身上时常有伤，他自然看得出来，那是被一些变态的客人打的，可小然却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过半句，每天笑兮兮的，活的像个孩子。

　　可现在，小然死了，在毫无预兆下。那个曾经叫他小沦哥的少年，他们当初约好的一起存钱买房子，一起每天大鱼大肉，一起将大把大把的钱甩在那些变态的客人身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甚至，在小然死后，连个像样的“安身之处”都没有，就这么像垃圾一样，随随便便的不知道被扔去了什么地方，而他和孟欢，却只能眼睁睁懦弱说完看着，毫无为力。

　　想到这些，赵小沦整个人浑身颤抖着，两眼无神，一脸的枯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