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万法皆缘，缘生即孽》暗华

6、第 6 章

　　深夜，法明一个人站在小镇的街心。
　　他知道脚底下就是那个刚被填平的土坑，翻开的青石板散乱地堆放在一旁，惨白的月光下，如一群屈死的僵尸。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站在这里。
　　迈开腿，却走不动。
　　低头一看，是头发。
　　土很松，头发一丝一丝地蜿蜒钻出，像有生命一样，缠绕着，依恋着，爬上他的脚，盘上他的腿。
　　月亮隐进云层。
　　却有一样比月亮更白的东西从土里伸了出来。
　　是一只娇弱的手，五指纤纤，不胜一握。它略微挣扎着，似乎想抓住什么。
　　法明有些痴了，他蹲下身，虔诚地捧起这只手。
　　摩挲着、爱慕着。
　　突然，他吻了下去。
　　那手在法明的嘴唇下有些颤抖，还微微泛出嫣然的晕红。
　　忽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顺着那只手，他疯狂地挖起土来。
　　月亮又离开云层，将惨淡的光芒照在他疯狂的身影上。赫然照见那只手，那只春葱一样的玉手，正轻柔地抚摩着他的光头，他的脖子，和他强壮的背。
　　光洁的臂膀挖出来了，另一只手臂也从土中现出。
　　然后是脸，他轻轻地为她拂去面上的尘灰，就像是为一朵娇嫩的海棠拂去花瓣上的露珠。
　　她缓缓睁开眼睛，如刚睡醒的猫。缓缓从土中爬进他的怀里。
　　法明有些迷糊，又有些清醒。
　　这是那个苦命的小女孩吗？
　　不是她，但却又是她。
　　她好像一下子跳跃了七、八年的岁月，身体就像正在发芽的种子一样迅速丰满起来，诱惑着他。
　　风把她的长发直吹到他的脸上，有幽兰的香气。
　　他怀抱着她，同时怀抱着一份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
　　而她，却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她用她的手、她的腰、她的腿，紧紧地，紧紧地缠绕住他。
　　法明一阵恐惧，她是已死的人！
　　他想挣脱，但她不放。
　　“你……是不是怨我？”他觉得嘴唇干涩，难以开口。
　　而她不答，只轻笑着捧起他的脸，抚摩着、抚摩着，渐渐游进他的衣领。
　　他感到那只冰凉的手就像是蛇，一条最柔软，最滑腻的蛇，从他的胸滑到腹，然后，继续向下……
　　他的身体开始不能自主，他的唇也在她的唇下沉沦。
　　轻柔的，狂野的，千般妩媚，万种柔情……
　　猛然间，她香唇一咬！
　　“呀！——”
　　法明惨叫一声，昏昏然醒来。
　　是梦！
　　广场上升着火，正在颂经设斋，超度亡魂。
　　不理会僧众们奇异的眼光，法明只暗自叹口气，原来是梦！心里有着说不上来的复杂心情。
　　是害怕？
　　是恐惧？
　　还是……留恋？
　　然而，不及他细想，火焰中人影绰绰，是屈死的冤鬼来领经了。
　　一个一个过去，最后一个……是她。依然是七、八岁模样，眉梢眼底，带着一丝淡淡的怨怒。
　　他不禁有些惘然、有些失落。
　　缓缓地，她过去了。
　　却蓦然回眸，冲他妩媚一笑，又复梦中倩影。
　　他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法明！你疯了！”一群僧侣拦住他。
　　他一惊，才发现他正举步往火里冲。然而火光里，却除了烟，什么也没有。
　　原来全是梦，法明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