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罪案]凶手之名》苏幼白

24、谈判

　　此言一出，打手们便反射性压低了枪口，只见衣镜向右挪开，然后沈明从密室里走了出来。

　　他胸前反背着那个黑色背包，双手一如投降状举在头侧，只是左手成拳状，握着口红形状的开关，刚刚迈出密室，他就猝不及防地将开关按钮一端戳到了墙面上，于是爆炸程序瞬间启动。

　　这略微明显的动作刺激到了一众打手，便在他们准备扣动动扳机时，那躲无可躲的供货商再次狂吼：“别开枪！”他急得舌头打颤，唱RAP似得面向雷丁顿说：“他胸前的包里装着三公斤CL-20！当今世界最强力的炸`药！那个开关一旦按下去，再回弹就会爆炸，爆炸威力足够把这栋楼夷为平地！”

　　而此时要命的开关已经被激活，如果沈明中枪失去平衡，或者用力打个喷嚏，都有可能让大家炸成不分彼此的一滩。

　　沈明叫守在门边的打手站到屋内，然后用开关按钮抵住墙，一路滑到门边。他谨慎地关上门，又扣上两层防盗锁，这才转头去看屋子里的人：“放松点，我不准备和你们同归于尽。”

　　雷丁顿所认识的Ely非常胆小慎微，从不敢参加高危行动，但凡有任何危险，都会第一个躲藏起来，他甚至从没见过Ely碰过刀枪一类危险的武器。Ely作为纯粹的幕后策划人员，如今却为一个四面楚歌的恐怖分子走到了前线，做出堪比亡命徒的举动，实在出人意料。

　　雷丁顿颇为好奇地询问唐思思：“你许诺了他什么？”

　　唐思思情真意切地说：“他只是沉迷于我的人格魅力。”

　　沈明不屑与她争执这种话题，于是什么都没说，这表现反而印证了唐思思的话，大家都以为他是被恐怖分子洗脑了。

　　雷丁顿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沈明，对他的智商产生了强烈的怀疑，他指了指炸·药供应商：“为什么不把炸`弹交给这位我们共同的朋友，然后坐下来聊一聊呢？”

　　“不必了，我认为大家这么说话最轻松。”

　　雷丁顿早知说服不了他，于是不再勉强，转而看向唐思思：“你知道我要什么。”

　　“可我真不知道伊丽莎白在哪。”唐思思诚恳地说：“我只能向你保证她是自由的，至于她为什么拒绝见你和FBI，我有一个很合理的猜想。”

　　雷丁顿沉默片刻：“你不了解伊丽莎白。”

　　“别这样说，伊丽莎白非常需要一位与她年纪相仿，而且能理解她痛苦挣扎的闺蜜，她总不能打电话向高中同学倾诉自己枪杀了司法部长吧？”唐思思自然地将手搁大腿上，压住因紧张而想要抖动的下肢：“更何况还有些绝对不能为外人知晓的烦恼，例如玛莎、萨姆、艾格尼斯……可怜的小姑娘。”

　　玛莎是伊丽莎白下落不明的母亲,也是雷丁顿的心结；萨姆是伊丽莎白的养父，最终死于雷丁顿之手；艾格尼斯是伊丽莎白的女儿，一出生就辗转多难，这些都可以说是非常私密的事情了，如果世上有一个人能知道她这么多心事，那只能是伊丽莎白的心理医生。

　　“她不会告诉你这些的。”

　　“嗯？否则我怎么知道的这些？通灵？”

　　“你可以使用药物，如果你那样做了，我会把你对她做的在你身上来一遍。”

　　唐思思笑了下，四季《罪恶黑名单》可不是白看的，足够她说圆一个谎：“药物控制下，人的思维会混乱，她能准确描述出这些事吗？——工作第一天就被FBI的直升机送到你面前，你告诉他们自己只和伊丽莎白对话，并警告FBI有人要绑架雷克将军的女儿……”

　　如伊丽莎白一般受过训练的特工，都具备一定的反审讯能力，普通剂量的吐真剂无法产生作用，而大剂量的吐真剂就会干扰记忆和思维，导致回忆缺乏细节，甚至会促生虚假记忆，可唐思思所说的都是很精致的细节，这绝不是药物控制能得到的信息。

　　雷丁顿沉默片刻，他认为“萨曼”一定是洗脑天赋满点了，所以才能同时唬住伊丽莎白和Ely。

　　“既然如此，打给她。她回来，你自由。”

　　唐思思慢慢摇头：“伊丽莎白在帮我做一件关系到许多人的命运的事情，我只能向你保证这件事至少符合伊丽莎白和我的价值观，而她身份特殊，不能留下任何牵扯到官方和你的线索，例如影像、声音，否则就会引发外交纠纷甚至局部战争，这就是她拒绝联系你们的原因，以免你们陷入泥潭。”

　　“这可不像伊丽莎白解决问题的方式。”

　　“一天之前，这也不是我解决问题的方式。可你把她领进黑暗世界的大门，然后希望她依旧活得像个正常人，这根本不现实，人在哪个世界，就要按照哪个世界的规则做事，她只是和我一样意识到了这一点。”

　　唐思思叹着气说。

　　“你可以规划她的一生，给她完美富足的生活，照顾她的丈夫和孩子，即便她犯下枪击司法部长这样的过错，你都能给她搞到总统亲自签发的赦免令，哪怕她枪击总统——我猜你已经准备好了某个无主权小岛或者永不靠岸的公海游轮，就预备着这种事情发生吧？但人终归要为自己的生活负责，争取、放弃、得到、失去，无论好坏，做过‘选择’才算活过不是吗？所以这次就让她自己决定该做什么吧。”

　　站在门边的沈明似乎感觉到了无聊，便侧头打了个哈欠，于是一屋子人纷纷抬头看向他，生怕他一不留神就自爆。

　　他友好地摆摆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谈。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们关注下重点，就是伊丽莎白入局太深，已经骑虎难下，如果萨曼行动失败，伊丽莎白就会被多国联合追杀以消除不利的政治影响，届时你的无主权小岛或者永不靠岸的公海游轮就能马上拍上用场了。”

　　雷丁顿看了看沈明，转而用一种更加认真的语气询问唐思思：“你经历过失去吗？”

　　唐思思没理解他的意图：“嗯？”

　　“你融为生命的人，寄存着你活下去的理由，即便在睡梦里也不敢生出失去她的想法,生离死别的念头在脑子里闪一下，就会忍不住颤栗失魂，相信我，再强大的人也克制不了这念头起时的绝望和无助。何况此时她被你牵扯进了一件你们两个都没把握解决的麻烦里，她可能正在经历各种糟糕的困境，甚至已经死亡，我的天，你竟然还想说服我接受？”

　　唐思思瞄了眼沈明，不禁有些歉疚，伊丽莎白的确是被“她”无辜牵扯进来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不过你还能帮我做些事情，当然也是帮她，只要顺利完成计划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唐思思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雷丁顿也挟持进来：“因为我的原因，计划有个环节耽搁了，但我现在又没办法分神解决那件事……”

　　雷丁顿开始觉得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真是世界上最麻烦的一类人：“所以呢？”

　　“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洛厄尔有个军事博物馆正在州内巡回展览，后天下午四点前，我希望他们来波士顿，到这个地点——”唐思思招手，要过邓比的手机，打下一个坐标，“去举办一场户外展览，所展出的武器要包括两枚‘火百合’导弹和发射车，原设备已经拆除了发射系统和弹药，所以运输不成问题。”

　　听到她这个要求，满座接惊，雷丁顿说：“你要我帮你在美国境内发射导弹？”

　　“火百合”是二战期间，纳粹研制的超音速地对空导弹，因为飞行稳定性不佳，所以制造出两枚实验弹后就搁置了，后来弹头被美军缴获，就拆除了炸药和引爆器，放进了军事博物馆里展览。如果这个东西在美国本土炸响，那参与者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叛国罪能概括的了，国土安全局至少要忙上三年以进行各种调查。

　　所以雷丁顿诧异说：“你有多大的胆子？”

　　“我已经把最终行动的地点都告诉了你，你尽可以派人到场，从头到尾看着我要做什么，事实会证明我和伊丽莎白都做了无悔的决定。”

　　雷丁顿指了下自己的脑子：“你认为这是神的旨意吗？是不是有个声音让你做这种事的？”

　　听见这话，紧张如唐思思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瞥了眼沈明：“相信我，神不需要假手人类做任何事，这世界履行他的意志就像日出日落一样自然。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

　　提及此处，沈明不得不开口：“日出日落并不自然，那只是行星绕着恒星公转而衍生出的现象，究其根本是能量扭曲空间这个设定而已，其实能量本身也只是一个设定，凡是设定都可以改，例如我现在就能改成……”

　　“停！我知道了！”唐思思立刻制止了他妄图篡改世界设定的举动：“你说的都对！”

　　雷丁顿却以为唐思思之所以顺从沈明，是怕他一激动松开开关，毕竟沈明说的那些话显示他的精神状态很迷幻：“我今天不会对你们动手，叫你这位勇敢的小伙伴交出那个开关吧——Ely你的脑科主治医师出差了吗？”

　　“生病也是有趣的体验，我不会治疗的。”

　　对话进入更加匪夷所思的领域，屋内众人不禁开始忧心忡忡，感觉自己的性命握在一个神经病的手里。

　　唐思思掌心向上，让了让房门：“到了约定时间，我就会去约定的坐标找你，现在麻烦你护送我们离开这。”——她愿意在二次元做雷丁顿的脑残粉，不代表她就是个脑残，一旦放雷丁顿离开这栋楼，他至少有80%的概率会在外围扔燃`烧瓶把他们炸上天，所以她需要他做人质。

　　沈明小心地用指甲把开关从墙上揭起来，仍旧紧紧按住，同时警告其他人：“只有雷丁顿能跟我们离开，其他人都集中在我对角，不准跟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