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江南情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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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付之于实践，她却说他放肆。既然不能实做，逞逞口舌之快也是不错的。方光琛想了想，不由地笑了。
陈圆圆见他偷笑，遂起了意，挖了个语言陷阱，“真的好吃吗？”
“自然好吃。毕竟秀色可餐嘛。”方光琛意有所指地答了之后，又觉得有些后悔，因为陈圆圆清幽的眼神里透着一丝……不怀好意。
他的感觉马上得到了实打实的印证。
陈圆圆挥手示意老板过来，吩咐道，“老板，香煎豆腐、鞭炮迎春、香辣豆腐、金银豆腐、翡翠鸳鸯蛋，各来一盘。”
方光琛：“……”
陈圆圆轻轻笑了，“好吃就多吃，慢慢享用。”
方光琛：“……”
还未到常州，清人诏谕已经抵达江南：有不忘明室，辅立贤藩，戮力同心，共保江左之人，理亦宜然，吾不汝禁。但当通好讲和，不负本朝，俾怀继绝之恩，以敦睦邻之谊。
围观的百姓有不识字的，听了陈圆圆的读诵，一个个都满面春风，纷纷奔走相告。
她为大明高兴，更为那一个人高兴。不知，伯爷又做了怎样的努力才有今日于国于民的好事情。她没来由地流了泪。
她已经说过接受他的喜欢，可她还是会为心里的人流泪。这叫他怎么不介意？
方光琛心情复杂，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睁开眉下眼，咬碎口中牙，又放肆了一遭，将陈圆圆锁在怀里，轻抚她如瀑的秀发，“圆圆，你……是否有后悔之意？”
陈圆圆抗拒的双手抵在方光琛的胸膛，别过头不去看他，“不能再这么放肆了，我会甩人耳掴子的。”
方光琛盯着她的侧脸，为她拭了眼泪，柔声细语，“只要你能开心，你按对待登徒子一般对我拳打脚踢也成。”
像他这样软磨硬泡，铁石般的心肠也该软化、热乎了。
陈圆圆陡然回转过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放开我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方光琛看了看向他们投过异样目光的路人，松开了陈圆圆。
陈圆圆望着方光琛犹带质问的眼睛，“我就是喜极而泣，你别多想。”
“真的吗？不参杂有其他的念想吗？”
陈圆圆被他斩钉截铁的质问弄得有些心虚，目光微微闪烁，没有说话。
两个人都静默了一会儿，陈圆圆方道，“给我一些时间。我正尝试着忘却。”
方光琛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是我太心急。我们都慢慢来。”
跟方光琛在一起，至此不必受命运狠心赐予她的颠沛流离，算不算赢了命运？可是，赢了命运，输了自己，又是怎样的滋味呢？陈圆圆暗自想着，顿觉如鲠在喉般难受，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儿。眼前人需要心安，她不能再让他失掉最后的安全感，生生将几欲决堤而出的眼泪逼抑回去。
连续几日地赶路，终是到了常州武进县。
葱翠竹林正盛的南山竹海，烟雨迷离的天目湖，古朴壮观的天宁寺……无一不是陈圆圆儿时的美梦。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模糊了眼前的一切。陈圆圆前行的脚步一顿，几将跌倒。
“小心点！”方光琛伸出手臂撑起了她的腰身。
她低了头，委委屈屈道，“好些年不曾回来，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是被亲人抛弃的委屈。
方光琛替她摸了泪，“我已经找人帮你去打听了。过几日应该会有消息的。”
陈圆圆无限动容，微微牵了嘴角，“谢谢你。”
雨细如丝，两个人共撑同一把伞走过一块块青石板，时不时发出几声笑来，如鸣环佩的男声与清灵明悦的女声交织在一起，甚为好听。
陈圆圆仰面跟方光琛诉说对未来的畅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当一个教书先生。”
方光琛捏了捏她的脸，“我只想把你用香袋儿包包缝缝起来，日日戴在身上。”
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小了，陈圆圆朝伞外伸出了手，“天气快好了，你又想得美了。”
这句话，竟好似在说自己。一介女流，且曾经流落秦楼楚馆的女流，怎么可能有机会在学堂里讲学。
两个人相视一笑。
方光琛微微扯起自己的脸皮来，“你看我是不是脸皮特别厚，被你委婉拒绝了那么多次，还是膏药一样贴着你。”
陈圆圆轻轻笑了，不置是否。其实跟这个人在一起还是蛮开心的。
等消息的几日，两人天天一起游玩儿。一时不见，就是他寻她，或是她寻他。方光琛想，这算是相思吗？反正他对她是刻骨的相思，那她对他呢？有没有一点的心动。
他带她到商铺里挑衣服，总有话想问，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彼时她已挑了红袄白裙，让老板包好了。她又拖着他往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去了……常州每一处阳光可以照到的地方都洒下过他们的一对身影。
这几日他们一直在河边的画舫里住着，因为陈圆圆害怕蟑螂，而江南几乎没有能保证屋子里没有蟑螂的客栈。方光琛想想还是住画舫好一些。
明月皎洁，水面波光粼粼。
陈圆圆换好了白日里挑的袄裙，从里舫出来了，“光琛，帮我看一看怎么样？”
月光下，方光琛眉目娟秀，身形欣长，笑看着陈圆圆，“衣服很漂亮，光只是看着就像是能闻到香气。人儿也美，相得益彰。”
陈圆圆调皮地笑吐了吐舌头。到底是美人儿，连做个鬼脸都那么娇俏可爱。
“江面风大，进去吧。”方光琛携了陈圆圆进了里舫。
两个人面对面坐了良久，方光琛缓缓相问，“圆圆，你有没有一点儿喜欢我。”
陈圆圆微微一笑，没有迟疑片刻，“有啊。”
方光琛惊喜地眉心突跳，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后，得寸进尺继续问，“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陈圆圆微低了眉。可能一开始就有吧。不然，为什么她从没有反感他的追求，只是偶尔扭捏婉拒，毕竟有另外的那么一个人填在心里。再想想她对田弘遇，跟她对方光琛的态度相比已经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了。
方光琛又问，“喜欢我什么？”
感情这种事情，太过微妙。她说不清。
陈圆圆拧了拧眉头，反问，“可能是你长得挺好看？或者是你人好？”
方光琛无奈地噗嗤一笑。不过，有她那么一丝喜欢就够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各自端起一盏茶，轻呷了一口。
犹记在京城里短暂的日子，不过几日相处，他对她已是难以忘怀。
那个时候她还沉浸在心上人另娶他人的阴影里，整日沉闷无语，也不会笑。田弘遇实在拿她没办法。方光琛却胸有成竹地自告奋勇，“使圆圆姑娘重燃对生活热情的任务就交给光琛吧。只消几日，光琛一定还国丈一个与往昔无异的陈圆圆。”
不知，他的毛遂自荐里是否有一点点的私心的成分在？
他不提及任何有关于冒辟疆的话，带着她遍游京城每一处地方。他似乎发现了她隐藏在冷静面具下的慌张与畏缩，他笑看着她，笑容温和似能融化冰坚，连带着解意之语，“圆圆姑娘像是第一次全然投身帝都的繁盛与热情，有些纯粹的陌生之感与畏疑之意。”
他所特有的气质与风趣，令她越过心墙，吐露肺腑言语，“圆圆虽已滞京整一年，可确实并未有多少机会领略这京都的人文风采与自然景观。”
他见她没有掩饰，又问道，“那今日略见，觉得如何？”
她侧首，望着他灵造神工的侧影，心里想的却是街头的那个青年将军，“集诸多灵地人杰于一城，然而除却那至高无上的君王，多只是几日几月几年的踏足。徒染离愁，空惹遗憾罢了。”
她讶异于自己对那个青年将军的久久不忘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难道……不，如此她便没有资格去怨怪负心人冒辟疆了。因为，如果她真的喜欢上了那个青年将军，那么，她也是对旧日爱情的背叛者。
可久而久之，越是逃避反而越深刻，那个人已经镌骨入髓般拿不走了。
他受到了感染，“说得极是。这座城的故事，即是，人流往来，过客匆匆，城内城外。多少人曾经以为，自己也属于这座城，最终还是决绝转身。或主动，或被动。”
他此次来京师，就是看望好友吴月所的。自从那个名叫杨雨霏的女子死后，他们有好久不见了……两个人见过了叙叙旧，吴月所差不多也要回宁远了，他也该走了，毕竟没有什么人值得他流连京师。
他看着眼前的她，轻轻笑了。就算有，也不是他能觊觎的。
几日的闲游，陈圆圆确实恢复了常态。他以为是他的缘故，其实是因为那个青年将军。她想着，也许那个青年将军还会有来京师的机会。那个时候，她一定想方设法引起青年将军的注意，得偿所愿。只是没想到，再见时竟是山河破碎的局面。而那青年将军也从不把她放在心上……
方光琛搁下茶盏，忽然道，“记得你说过琇楹是逃到金陵了，我没有记错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江南情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