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传奇（上）》钱徒

8、婚礼

　　因为香水的存在，使得芙乐公主的魅力大增，一下子成为焦点人物，吸引不计其数的男性的追随，虚荣心无限膨大，于是快乐之余，在婚礼的前一天，踢掉原先小花童的内定人选，换我上场。这倒不在我的意料之内，虽然这意味着公主对我的喜爱又上升了一个层次，我还是喜欢做个幕后人物。
　　可惜没法拒绝，旨意落下，我就被小雪拖到试衣间去了，偏偏那件丝缎小礼服很合身，让我找不着借口。
　　那一晚上，我都没法睡，整个王宫像闹市。我被老嬷嬷叮嘱了两个多小时，婚礼上要如何如何！然后又被扯到一群化装师的包围圈里，忍受着胭脂花粉的荼毒，我可是一向秉行素面朝天的原则的。
　　终于熬到婚礼前一小时了，老嬷嬷大发慈悲让我去歇一会儿。凳子还没坐热，又被喊过去，我看见了站在老嬷嬷身边的男孩儿。以一个31岁成年女人的眼光去看，的确是个小帅哥。褐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黑色礼服看出身架很好，表情有些冷淡，不过不会妨碍他生来由内至外散发的一种尊贵的气息。小小年纪就有勾引女人的本钱，长大后看来是个冰山酷哥。
　　可惜，我的心智已老，对这么个小毛头实在无法动心，仅仅是挂着我一贯的微笑，弯成月牙的眼睛。也许是从小就经受女孩子的追捧（小孩子是不会掩饰心中喜好的），加上出生高贵（老公爵唯一的宝贝孙子），又智商过人（这些都是我之前打听到的），开始有些对我不屑。可能是因为我没有他预料中的那样对他热情似火，没有像花痴一样对他傻笑，收敛了明显的不屑，多了一份欣赏。
　　是的，欣赏！也许这个词用在一个8岁男孩身上不够贴切，不过确实是欣赏，和成年人一样思索，打量，却不知他在欣赏我什么。这是一个相当不简单的孩子，自古英雄出少年，再过4，5年，多经历一些事情之后，就是中流砥柱的人才了吧！
　　婚礼相当的华丽，排场可以和奥运会的开幕式媲美。整个过程中，除了走上神坛接受祭师祝福的那几十分钟里，他都在偷偷地看我。我知道的，又不好意思当面点破。再又一次感受到注视的时候，我假装不经意回头，恰好对上他的目光，小脸迅速转过去，有些红晕。呵呵，果然是小孩子，脸皮薄，藏不住心思。
　　之后，他再也没有看我，连仪式结束也是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走了。我看着他从仆人手中接过披风，灰色披风上刺着盾形的族徽，是一只大鸟。后来，我无意间从克米尔王室书库的一本古书上发现，那只鸟就是兀虚，是守护卡布拉星的三大神兽之一，是天空的领主。为什么一个盟国的公爵会选用这种神兽做族徽？为什么维尔特皇朝会允许他的存在？当然这是后话，当时只觉得这族徽很别致，很威武而已。

　　到现在已经快五年了，我并没有再见到那个聪明的孩子，只是从别人的传闻中得知老公爵已经去世了，遗嘱中将头衔，财富均留给了他。还有听说下个月贝巴瑟要邀请全中洲显赫的贵族参加少年国王的登基大典，他应该也在被邀之列吧！

　　在伊石呆了三天就踏上了去克米尔的旅程，同行的除了陪同公主的卡修伯爵，还有护送圣石的祭师。虽然同行了很短一段路，却收获非浅。
　　曾经很欣羡于那些会“换面”的人，可以以各种不同的面孔游戏于人间，而不被人发觉。现在不用了，不需要通过人工的方法伪装，谁都不会相信一个5岁的孩子去故意偷听大人间关于政治的交谈，即使像我现在这样活蹦乱跳地在这两个大人身边玩耍，他们也没有丝毫的提防，甚至自作聪明地认为有一个小孩子作借口，更加便利于他们的私下会晤。
　　我一直很想找个机会去查看查看这个祭师，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了解一些最基本的情况。无奈虽然两队人马一起赶路，却各有各的行程安排，歇宿的旅馆各不相同。连在野外扎营的时候，也是泾渭分明。看看两队人马分道扬镳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心里很是可惜，却也毫无办法。
　　上路的第三天，也就是即将分开的前一天傍晚，我们驻扎在上古镇镇长的府宅。我想破脑袋也找不到一点灵感，索性溜到花园里去吹吹风。
　　上古镇素来有爱花的嗜好，妇女们习惯在发上插鲜花做装饰，男人们也爱在胸口别上一朵，所以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个花园，镇长家也不例外，花园几乎占了整个府宅的一半。
　　这倒对了我的胃口，徜徉于花海之中，研究各种陌生的花令心情舒畅不少。
　　这个园子里，这个时节开的最灿烂的是蔷薇。当初送给公主的那瓶蔷薇花香水是用50朵稀有的绿色蔷薇制成的（条件比较落后，耗费原料也比较多），花了阿兰500索尔（相当于人民币5000元），当然公主爱不释手以后，已经向阿兰长期订货，她自然是不会把每瓶1000索尔的价格放在眼里的，这也是阿兰以及其他三个狐朋狗友让我佩服的地方，他们绝对是最出色的商人之四。
　　我正讶异于能在这里看到一大丛绿蔷薇的时候，眼角瞥到站在不远处的卡修伯爵。即使不能回过头去看，也能感到背上那股打探检查的目光，有些寒意。我装作什么没发现，继续看我的花，并努力丰化了面孔上惊讶，喜爱，渴望的神情。
　　就在我踮起脚，伸长手，想做回采花贼的时候，他才终于出声了。
　　“小那依，在干什么？”
　　我一脸大惊失色，第一反应，想溜，无奈反应比较迟缓，被卡修从背后拉住裙子，动弹不得。
　　于是满脸通红地小心翼翼地像蜗牛爬似地回过头，正如那些做错了事被逮到的孩子一般，只看了一眼就惊慌地低下头，死都不敢再看第二眼，牙齿咬着唇，手紧紧地绞着裙摆。
　　“卡修伯伯看见小那依想摘花喽！”
　　因为我现在的家庭背景实在相当强大，四大家族作后盾，加上因为香水的缘故成了公主的小红人，我们之间以卡修伯伯和小那依相称。
　　“卡修伯伯，那依下次不敢了！”还是不敢抬头，只是原先绞着自家衣摆的手转移到卡修的身上，抓着他的衣襟。
　　“犯了错误就要受罚的，小那依想不想我告诉你爸爸呢？”
　　谁管你，你告了也没用，他又不真是我老爸！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要求饶。
　　“卡修伯伯！”急忙抬起头，费劲仰头看着这个其实并不算高的男人（这也是令我郁闷的一点，经常要保持仰头45度以上的姿势，一天下来，脖子酸痛无比），泪花在眼睛里聚集，拉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求饶也没用！”语气坚定。
　　去你的，平时忙得像无头苍蝇到处乱窜，今天怎么会这么有空，先来观赏我摘花，然后把个小孩子耍着玩儿！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登我这5岁小殿，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卡修伯伯，那依一向很乖的，那依会被罚站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随时都有决堤的可能，眉毛拧成结，可怜兮兮的表情绝对所向无敌。
　　“好了好了，卡修伯伯最喜欢那依了，卡修伯伯不会告诉爸爸的！”说着，一把把我抱起来。
　　站在同一高度说话，是蛮好的，可是被这个男人捏鼻子可是不爽的事。尤其他还是个我正在怀疑中的人！
　　“卡修伯伯最好了！”一把抱住他，破涕为笑。职业使然，让我留意他身上的味道，是木樨树的香味（男子也有薰香的习惯，地球上的不也喜欢喷古龙吗！），这种一种很普遍的薰香。
　　“那依很喜欢花吗？”
　　“嗯！”很甜很甜地回应。
　　“卡修伯伯带你去看花好不好！”
　　“真的吗？卡修伯伯要带那依去看花！”猛地从他的颈窝里抬头，不敢置信地问。
　　“卡修伯伯从来不会骗小孩子的！”
　　那是因为小孩子被骗了都不知道，我在心里嘀咕着，却还是猜不透他的来意，他真的只是想和小孩子玩一玩？！
　　“谢谢伯伯，那依最爱花了！”
　　“是吗？卡修伯伯呀，要带你去这镇上最漂亮的花园！”
　　“最漂亮的花园！在哪里呢？”
　　咦，我倒是真想去瞧瞧什么最漂亮的花园，起码会比镇长家的还漂亮，有几分期待。

　　出了镇长家的门，卡修伯爵并没有召唤我们路上乘坐的马车，只是随意地拦了一辆。
　　我本来想问问为什么不用专车，还有你干嘛一副间谍模样，老是朝窗外瞧，不过我是不会问的，引起他的怀疑可不好玩儿，索性不闻不问，从随身小包包里掏出一把瓜子，和小离分食。
　　似乎小离娴熟地剥瓜子的动作引起他极大的好奇，他凑过来。
　　“好可爱的貂啊，叫什么名字？”
　　“小离！”受到夸奖，很开心地把小离捧到卡修面前炫耀。
　　“真漂亮啊！有两只不同颜色眼的貂很希罕啊！”
　　我没有忽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异样，贪婪是人的本性。
　　“是爸爸送给我的！”
　　“那依这么可爱，妈妈一定很漂亮！”仿佛是不经意间地说起却让我着实心里一惊，现在打死我也不相信他是个善良人物了，我按照早就和阿兰套好的台词告诉他。
　　“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得意地宣告，突然又降落成小声，“不过爸爸说那依以后见不到妈妈了！”
　　“为什么？”好关心啊，不过我正等着你这么问！
　　“爸爸说妈妈去见外公和外婆了！”眉宇间里露出失落。
　　“那依只要一直乖乖的，妈妈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安慰的话语随着抚摸落到头上。
　　看不出，这家伙倒真会哄孩子的！不过，为了来试探一个小孩子而费这么一番心血，倒是难为他了！话又说回来，到底什么值得他警惕到连一个5岁小女孩都不放心！
　　“嗯！”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卡修伯伯，最美丽的花园在哪儿，怎么还没到啊！”
　　“马上就到了！那依还记得那个祭师伯伯吗？”
　　他和那个祭师有什么瓜葛？
　　“嗯，那个伯伯有个特别漂亮的大圆球，那依在公主的婚礼上看到的！”
　　我还当什么圣石呢，钻石还是宝石，和摊子上算命的水晶球差不多！
　　“那依真乖，现在卡修伯伯就是带那依去那个伯伯住的地方去！”
　　呵呵，狐狸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不过倒正中我怀，我正发愁着呢，机会送上门！想拿我当掩护，就付点代价吧！
　　不过收获不大，卡修好像是真的专门带我去看花的，两个人就像平常朋友在拉家常，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并没有什么我想听到的东西。除了临走的时候卡修说：“替我像巴罗问好！”
　　祭师露出一个心神领会的，意味深长的笑。这个巴罗是谁呢？
　　我并没有向别人打探，即使是阿兰都没有，因为我和他还只是伙伴，伙伴只是相伴久些的萍水相逢者。
　　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我还没有找到一个足够让我信赖的人，不只是信任，还能让我依赖。我也无法确定，将来会不会有这样的人出现，起码到今天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