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风波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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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头的娴妃娘娘生了个小公主，不出几日这个消息便在京城权贵圈内传了个遍。
“你说娴妃生了个公主？皇上还连续几天都去娴妃宫里？”慧贵妃高惠然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战战兢兢的小宫女，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莫名地让人胆寒。
“是，娘娘。只是奴婢私心想着，娴妃娘娘这个公主来的蹊跷，之前可没有半点风声从翊坤宫里传出来，倒是之前娴妃娘娘因病休养，好一段时间未曾出来过。而且，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去年皇上微服私访，归途在济南莫名地多逗留了两个月。”
“这么算来，还真有可能。不过这事能瞒得得那么好，只怕也少不了皇上老佛爷的份，只是便宜了娴妃，平白得了个女儿不说，还顺带着得了皇上青眼。只可恨我身子不爽，未能替皇上诞育儿女。竟让一个外头来的小丫头占了先机。”慧贵妃神色黯然，“你替我备一份厚礼送去给娴妃，庆贺她诞育公主之喜。”
翊坤宫上下一减前短时间主人病时的阴郁，多了几分浓烈的喜气。
清猗得偿所愿，正在内室逗弄着摇篮里玉雪可爱的紫薇，紫薇似是很喜欢清猗亲昵的爱抚，粉嫩的小手在空中虚晃着，咯咯直笑。
“瞧瞧，这做了额娘，就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慧贵妃一身蛋青色的旗装袅袅婷婷地走进来你，只是梳了了简单的小两把头，中间一朵粉色绒花，发髻边斜插了一只珊瑚珠青碎玉步摇，衬得佳人愈发弱柳扶风，虽是大病初愈，却依旧不失风采。
清猗心下有些不满，但碍于情面，只得敷衍道：“竟不知贵妃娘娘突然来访，妹妹有失远迎，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无妨，倒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了娴妃妹妹。”慧贵妃抿唇一笑，看向摇篮里的紫薇：“这就是四公主了吧，瞧瞧这可爱的小模样，难怪皇上对四公主爱的不行，连三公主都要靠后了。”
清猗唇角勾起一抹恬淡的笑意：“贵妃娘娘谬赞了，四公主不过尚在襁褓之中，如何能和皇后的三公主相较。”
慧贵妃像是并未察觉到清猗话语里的刺一般，言笑晏晏：“也是，倒是本宫失言了，妹妹别生气。”
慧贵妃随即唤来贴身婢女：“把本宫给娴妃的贺礼拿上来。”
随手拿起一个羊脂玉如意的项圈，对着紫薇比划道：“这个羊脂玉的如意项圈是最养人的，想来，送给四公主最好，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贵妃姐姐的东西自然是极好，”清猗温婉一笑，“妹妹就替四公主谢过贵妃姐姐了。”
等到慧贵妃离开后，容卉给清猗递上降暑的绿豆莲心汤，又吩咐乳娘将紫薇抱下去，这才恨恨道：“慧贵妃明显不怀好意，话里话外都在找娘娘和公主的麻烦。娘娘别生气。”
“慧贵妃不过只会说些酸话，本宫有什么好气的，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听得还少吗？要是都去计较的话，本宫早就被气病了。”清猗把弄着手上水蓝色的綉海棠帕子，唇角泛起隐晦的笑意。
“容卉，你且记着，从今以后，无论四公主生母是谁，她现在就是本宫的亲生女儿，以后她的饮食用度都给我仔细些。”
“娘娘说的是，奴婢受教了。”容卉恭敬地答道。
数日后富察皇后长春宫寝殿
雾白的轻烟正袅袅从香色霞影纱顶四周悬挂着镂空的熏香小银球中逸出，影影绰绰的露出雕花大床上富察皇后浅眠的愁容，“额娘，额娘！”三公主琬歆绕过花鸟的织锦屏风，轻声唤着母亲。
富察皇后原本就睡的浅，如今被琬歆这么一叫，立刻就清醒了。
“琬歆，你这是做什么，额娘告诉我几次了，你是嫡出的公主，而且已经有了封号，一言一行都要符合皇家规矩，断不可轻佻失了气度。”富察皇后一把搂住琬歆，替她理了理身上略显凌乱的衣服。
“服侍你的嬷嬷和宫女呢？都哪去了，他们就是这样怠慢公主的！”富察皇后见琬歆身边并没有人跟着，她素来宽和，见此情况依旧不免动怒。
“额娘，额娘别生气，是我让她们退下的。”琬歆年方十一，尚是娇俏小女儿，见母亲动怒，心下有些慌乱，“儿臣好久没和额娘说体己话了。”
“我听宫人说，我又多了个妹妹，是娴母妃所出，她们说皇阿玛很喜欢这个新妹妹，就不会喜欢琬歆了。”琬歆捏着衣角，怯怯地说道。
“胡说！她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公主面前嚼舌根！”富察皇后气极，一巴掌拍在了靠床的小几上，要是这话传出去，指不定会怎么编排她的琬歆呢，还顺带她一个管制后宫不严的罪名。她如今并无嫡子傍身，位置没有以前永琏还在时稳固，想起上次处理四公主的事，皇上轻易就驳斥了她的意见，还让她在妃妾面前这样没脸，这让心气颇高的富察皇后如何能忍，一直以来她的温婉淑德、娴雅端庄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琬歆，你告诉皇额娘，你哪里听来的。”富察皇后心酸不已，默然摇头，望向惊惶不安的琬歆。这个孩子如今是她唯一的依仗，无论如何她也会替琬歆挣一条好出路。
“是听慧贵妃宫里几个宫人说的。”
“高氏，好一个高氏。”若说高氏与这事没关系，富察皇后第一个不信，只是高氏行事素来肆意，皇上也依着她，看来这事得徐徐图之了。
“启禀皇后娘娘，娴妃娘娘携四公主来给娘娘请安了。”小宫女掀开碎珠帘子，声音宛如莺啼。
富察皇后只觉得面前这小宫女似曾相识，没错，虽然形容尚小，一团孩气，但眉眼间颇有几分慧贵妃的神韵。恨屋及乌，心下对她就有几分不喜。
“本宫记得素来负责通传的是冉竹，怎么如今倒换了你来。本宫可不记得长春宫有你这么个人。”皇后微微地眯起眼睛，淡淡地审视着地上跪着的小宫女。
“回皇后娘娘 ，奴婢名叫蕙质，是今日才被内务府分来长春宫当差的。”小宫女惴惴不安地答道。
“原来如此，你是新进宫的，难怪不懂规矩，本宫正和公主说话，你就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该罚，自己去慎刑司领十板子。”
“是，奴婢遵旨。”魏蕙质强行按下自己心头的委屈和不甘，跪伏着除了门。她虽是包衣出身，在家里到底也算是娇养的。当差的第一天就被罚了，皇后明显是不喜欢她，她之前还妄想着能有朝一日飞上枝头，也弄个娘娘做，可现实却无情的给了她一棒子。
罚完魏蕙质，富察皇后便语重心长地对依旧懵懂的琬歆说：“琬歆，额娘告诉你，今天你实在太过放任下人了，你是嫡长公主，比起别的公主来要贵重些，今日的错断不可再犯，明白吗？不是皇额娘苛责你，你想想你皇阿玛给你的封号和敬是什么意思？”
“敬者，肃也。”琬歆见额娘问她，立刻答道。
“你知道就好，身为固伦公主，理当端庄肃穆，这才不辜负额娘和你皇阿玛对你的一番苦心。”富察皇后语重心长地教导着三公主。
“是，儿臣谨记额娘教诲。不会给皇阿玛和皇额娘丢脸的。”琬歆点点头，一张端庄明丽的脸上虽然还有迷惘的表情，但比起原来却少了几分稚气。
“走，和额娘去见你娴母妃和四妹妹。”
长春宫的正殿静悄悄的，唯有夏日午后的熏风飘然拂过，，密密的水晶珠帘在微风下相互撞击，声音清泠如碎玉。而从雕花浮窗向外望去，只见那一树绚烂的蔷薇掩映在密林茂叶中，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着，带来几缕若有若无的清甜香气，真是照应了古诗中所言：“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清猗茭白的面容上薄施粉黛，一身品竹色的绣花软缎旗装，发髻上只是零星地点缀了几朵和田玉珠花，端的是一股仪容姣丽，举止娴雅。
富察皇后领着和敬公主到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她也不得不承认清猗是有骄傲的资本的，良好的出身，美丽的容貌，只是可惜这优秀的条件也是她不怎么受宠，她性子太过高傲，就像一朵带着刺的玫瑰一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令人敬而远之。但清猗本身不是个爱耍心机的，饶是她有意扶持清猗去和慧贵妃斗，却总是热脸贴冷屁股，一来二去，富察皇后也就死了这条心，不再搭理她了。
低低地叹了口气，富察皇后在上首坐下，温言道：“娴妃妹妹想是极喜欢本宫宫里的蔷薇花，看的这样入神。”
“臣妾一时失仪，请皇后娘娘恕罪。”清猗眉眼里皆是笑意，“和敬公主也在，公主万安。”
“娴母妃万安，这便是我的四妹妹了？”琬歆也低头行了个平礼，眼光不由自主地却投向乳娘怀里酣睡的紫薇。
“是，公主可想见一见她？奶娘，把四公主抱去给皇后娘娘和公主瞧瞧。”
琬歆除了和婉公主之外，还没有别的妹妹，所以对紫薇心里还是存了几分好奇的。
紫薇就在此时适时的睁开了眼睛，那宛如一泓清泉般的眼睛直接对上了琬歆的笑靥，琬歆欢喜地拍手叫道：“皇额娘，妹妹对我笑了呢。”
“是吗，把四公主给本宫抱抱。”富察皇后哄了哄紫薇，柔声笑道，“看来娴妃妹妹对四公主是打心眼里疼爱，感觉比几日前重了些。看这气色也是极好的。”
“不过本宫瞧着四公主是有些困了，琬歆，你和你四妹妹去偏殿歇息吧！”
琬歆见母亲支走她，心下明白，便乖巧地带着紫薇退下了。
“娴妃妹妹冒着这大日头过来，想必不会只是要本宫瞧瞧四公主吧！”富察皇后神色平静如夏夜晶澈的湖水，波澜无惊。
“皇后娘娘果真是料事如神，臣妾今日是来向皇后娘娘谢恩的，近日皇上多往臣妾处看望四公主，臣妾也因此得皇上垂爱，若非皇后娘娘替臣妾说话，臣妾也无福将四公主养在身边，更不会有今日的荣宠，故此带着四公主来谢恩。”
富察皇后目光一滞，怅然道：“娴妃妹妹这话本宫可当不起。皇上喜欢谁，愿意去谁那儿，本宫无权置喙。”
“别人认为皇后娘娘是否当得起臣妾不知道，但臣妾认为皇后娘娘是当的起，您是皇上的嫡妻，大清的国母，也是所有皇子皇女的额娘。臣妾和四公主的荣辱都与娘娘是系在一处的。”清猗拿着帕子轻拭眼角的泪水，希冀地望向皇后。
“娴妃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妹妹出身显赫，又是妃位，如今更为皇上诞下公主，妹妹福泽深厚，连本宫都自愧不如。”富察皇后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抿唇轻笑。
“娘娘这么说妹妹只觉得羞愧，想想当年皇后娘娘的二阿哥聪明贵重，气宇不凡，可见娘娘教导有方。”清猗这话像是一下戳中了富察皇后内心的痛处，永琏，她的永琏，只是因为偶感风寒就突然病逝，生生地断绝了她的念想，别人只看到她贵为皇后的风光，却没看到她风光背后的辛酸，至亲至疏夫妻，皇上对她的情分也不过尔尔。
后来皇子皇女一个接一个出生，可继琬歆出生后，她的肚子就没什么动静了。如今的她迫切地需要一个孩子来稳固地位，哪怕不是亲生的。高氏虽然病怏怏的，但依旧深得皇上宠爱，对她也是个巨大的威胁。细想之下，富察皇后心里已有了主意，娴妃宠爱素来淡薄，但资历深厚，既然她有投诚之意，她也乐见其成。
“既是娴妃妹妹所求，本宫岂有不答应的，但是先前的话不许再提，免得皇上以为后宫又生出争风吃醋之事来，娴妃妹妹素来聪慧，本宫的意思应该明白。”富察皇后微扬起雪白的下巴，轻笑。
回到翊坤宫
“娘娘，您为何不把话挑明呢？看皇后娘娘的样子，她未必愿意帮咱们啊。”容卉大惑不解地问道。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太明白了又有什么趣儿。”清猗依旧一幅淡然的模样，“自从得了四公主，皇上近日也多往本宫这儿走，既然皇后有意扶持我，希望我和高惠然斗一斗，那本宫便如她所愿。”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风波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