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怀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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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天乾隆对尚书房的处置，五阿哥永琪早早就下学了。
一转眼，自他重生以来已有九年，他将自己完美的掩藏起来，出生后没多久的一场重病使得他被富察皇后抱去抚养，他深深地了解自己这位皇阿玛对孝贤皇后的看重，因此他尽力做一个乖孩子，讨好富察皇后，为了维持自己在富察皇后这里的地位，他甚至亲手把有问题的婴儿小袄和永琮的那件偷偷地换了，以致于永琮出痘疹夭折，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如此狠毒之人。而他的额娘，愉妃也和上一世大不相同，上一世的额娘笃信佛教，吃斋念佛，在后宫俨然一个透明人。可这一世的她剑戟森森，至少永琪知道她算计后宫嫔妃皇嗣的事就不下五六件，为的都是替他打通登上皇位的道路。
也许是因为他的重生也导致了当初的格局发生变化：孝贤皇后提前三年薨逝，但娴贵妃依旧还是被册封为皇后，但她的膝下却多了两个女儿。永琪见过自己这位四妹妹，虽然形容尚小，但模样却和紫薇如出一辙。永琪心中料定了这一定就是紫薇，这世紫薇并非是什么沧海遗珠，而是皇后嫡出的固伦公主，而且受尽皇阿玛和皇玛嬷的娇宠，那他的小燕子呢？他美丽的小鹿又流落在何方吃苦受罪呢？失去紫薇这个助力，小燕子到底要怎样堂堂正正的进宫？
永琪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哪怕前方再艰险，他也必然会替小燕子走出一条光明大道！皇位，他要，小燕子，他也要！
永琪缓步踏入永和宫，愉妃正在替他缝制坎肩，并未发现提早下学的儿子。
愉妃论容貌算不上有多美，但却是很耐看，性子表面上又看着谦恭温良，奈何在宫中三千佳丽中，皇后清雅如兰，纯贵妃温柔娴静 ，舒妃冰清玉润，令贵人娇柔妩媚，嘉贵妃的俏丽狡黠，无疑都比愉妃抢眼许多。
“额娘，儿臣来看您了。”永琪温声说道。
“永琪今日怎么那么早下学？”愉妃见本该在念书的儿子过来，心下诧异，慈爱地替儿子抹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永琪微微一笑，附耳说道：“额娘放心，事情已经成了。”
愉妃会心一笑：“说来也是额娘对不住你，额娘出身不好，没有给你带来强大的母族，后来孝贤皇后抱了你去，却又薨逝了。如今的皇后娘娘盛宠，她若是生下嫡子对你的威胁实在太大。这事你不必掺合，你只要好好把握一个度，既不能让皇上忌惮你，也不能让自己看着无能。那糕点处置妥当了吧。”
“恩，额娘放心，儿臣带的不多，都被老六老八吃完了，保管天衣无缝，只是可惜了今天老四不在。”永琪神色黯黯。
看着年仅九岁的儿子就有如此谋算，愉妃既是欣慰，也是难过，若非是因为自己这个额娘的缘故，她的孩子又怎么会过早地去面对这些勾心斗角呢。
当皇帝的旨意传到清猗宫里时，清猗正倚在软榻在教琬韫绣花。
“皇阿玛真是的，要夸五哥还特意下旨，让两位贵妃娘娘六弟八弟的面子往哪儿放！”琬韫堵着嘴不满地嚷道。
“琬韫，不许胡说，那是你皇阿玛的旨意！”清猗正色道。
“皇额娘，儿臣不喜欢五哥，总觉得五哥看儿臣的眼神怪怪的，不怀好意。”琬韫放下手上的针线，怯怯地答道。
孩子总是比大人更加的敏感，琬韫这话倒是让清猗起疑了。
清猗找个由头支开琬韫，拉了容卉坐下，沉声道：“容卉，你觉得今日之事是否有古怪。”
“回娘娘的话，奴婢觉着五阿哥年纪到底还小，愉妃瞧着也不像那种心机深沉的人，这次的事大约只是个巧合吧。”容卉垂眸道，“先不管五阿哥到底如何，皇上到底看重嫡出的阿哥公主，看看咱们的和瑜公主，皇上恨不得捧在心尖上呢，娘娘现在最要紧就是赶紧养好身子，生个白胖的小阿哥，任是谁也越不过娘娘去。”
“这话你念叨了多少遍了。”清猗心头一暖，抚着肚子，笑意淡淡，“”本宫若是有孕，后宫大抵也只有你和婉嫔是真心的吧。”
乾隆诸子，大阿哥，二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均已过身，剩余的三阿哥懦弱，四阿哥平庸，老六老八刚被罚过，老十和十一尚是襁褓小儿，唯有一个五阿哥永琪出挑些，加上五阿哥曾养孝贤皇后膝下，是以颇得圣意，一枝独秀。
寒来暑往，正值乾隆十六年的新年，立后四年后，清猗终于被诊出了喜脉。
乾隆乍一听着消息后，欣喜若狂，下朝后就立刻赶到了翊坤宫。
彼时清猗正倚在彩凤牡丹团刻檀木软榻上，出神地缝制着一件精巧的婴儿肚兜，一袭苏绣月华细纱寝衣衬得她玉颜光润，宛如一株悄然绽放的空谷幽兰，恬静淡雅。
“皇上来了，也没人给本宫通报一声。”清猗含笑，正准备下榻行礼，却被乾隆一把按住，温和到“你有身孕就不必拘礼了。伺候你的人都哪儿去了。”
乾隆望着并不若其他宫殿一般华贵奢靡的翊坤宫，默默叹息道：“翊坤宫未免太素净了一些，只怕不利于你养胎。江南织造局新进贡了几匹软烟罗，葳蕤生光，最是凝神静气的，朕让内务府拾掇好，等会让人给你送来。”
“孝贤皇后俭省，臣妾到底是继后，断然不敢越距。”清猗温然一笑，解释道。
“哎，宫里也没有其他嫔妃像你一样敬爱孝贤了，本来你已是朕的皇后，是该另收拾一处宫殿给你，可你执意不搬，翊坤本是辅佐之意，倒是委屈你了。”皇帝拉着清猗的手，替她把榴开得子红色锦被往上拢一拢。
“只要皇上心中挂念着臣妾和孩子，住在哪儿又有什么分别呢。”清猗莞尔一笑道。
“适才朕算了算孩子的生辰。等到皇额娘六十大寿时，咱们的孩子也出生了，双喜临门，正好一块儿庆祝。皇额娘想必也高兴的紧。”皇帝笑容俨然初为人父的喜悦。
“如此，臣妾和孩子都能蒙受皇额娘的福气了。”清猗眼波流转，会心一笑。
接下来养胎的日子，乾隆不但每日都坚持来陪清猗用膳，赏赐更是像流水一般涌进了清猗的翊坤宫，清猗的翊坤宫被装饰的焕然一新：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二扇泥金仕女簪花屏风，珐琅彩婴戏双连瓶，无一不是精品，就连床上的纱幔也换成了烟霞色瓜瓞绵绵图样的纱帐，触感润滑细腻，隐隐有彩晕流转。乾隆还特意移植了几株名贵素心梅供清猗赏玩，鹅黄色的花瓣簇着细碎的玉白花蕊，在寒冷冬夜悄然绽放，暗香幽幽。乾隆此举惹得后宫众人既是艳羡，又是嫉妒。
这一日，婉嫔前来翊坤宫看望清猗。她抚着清猗寝殿门前的浅红色石榴石珠帘，笑吟吟地说道：“皇上真真的爱惜娘娘和腹中皇子，石榴多子，制成珠帘。等到盛夏暑气熏蒸之时，日光掠过，耀目生辉，更能消去暑气，让娘娘安心养胎。和皇上的心意一比，臣妾反而相形见绌了。”
“皇上的是皇上的，妹妹的是妹妹的，赶快的，拿出来让本宫瞧瞧。”清猗拉着婉嫔坐下道。
“皇后娘娘别见笑，这是臣妾自己做的祈福香囊，拿到宝华殿请了法师赐福，希望娘娘和腹中孩子都能平安。”婉嫔声音清越，恳切地说道。
“妹妹一片心意，本宫岂有不受的。”清猗收了香囊，叹息道，“妹妹论年纪比本宫还小几岁，又何必如此？”
“臣妾上次怀胎流产后已然伤了身子，再不能受孕。”婉嫔眼中含了恨意，“宫里的日子难熬，臣妾无子无宠，除了凭借太后的一点怜惜立足，还有什么呢？所以臣妾趁着慧贵妃幽禁之时，偷偷往她的汤药中加入了能乱人神志的药，那一日她在七阿哥丧仪上才会这样失态，落水而亡。娘娘多番照拂臣妾，臣妾无以为报，也只能这样替娘娘出一口气了。”
“苦了你了。”清猗神色幽微，一时竟不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娘娘要小心愉妃，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婉嫔临走之时也给清猗留下一句提醒的话。
到了十六年的八月，清猗已经有孕八月，身子愈发重起来。
又是一年中秋，天边最后一抹朱红的霞光也被掐灭，深沉如滴墨的黑暗很快笼罩了整片天幕，如白璧般无暇的圆月浮上天际，温情脉脉地给紫禁城的每一个宫殿建筑镀上似朦胧轻纱般的光霰。蓦地，天空忽然浮现出五彩缤纷的火树银花，砰地一下炸开，落下宛如星子般璀璨的光点，映照福海的水愈发的澄净如波。
皇帝乘坐的龙舟缓缓地行进着，乾隆立于龙船首，仰视着这一片美妙景致，高声颂道：“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此情此景倒是让臣妾想起先帝爷的一句诗，”清猗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柔声吟道，“碧浪载舟舟破浪，白云笼月月穿云。”
“是啊，良辰美景，正当如此。”乾隆见清猗也打着帘子出来，忙扶着她手说道，“船上风大，皇后行动不便，还是仔细着。”
沁柔的夜风吹着清猗裙裾翻飞，如倾泻而下的月华，似真似幻，她鬓边的金镶玉蟾宫折桂步摇垂下的珍珠流苏亦是飒飒而动。岸上灯火通明，内监和宫女来来往往，脸上俱是洋溢着喜悦之色，他们正准备着放祈福灯，用银红色轻纱糊好的灯笼，点上火，顺着风轻飘飘地飞上天空。
忽然，意外丛生，不知道哪儿飞来的一群白鹭似是受了惊吓一样，像没头苍蝇般地乱窜，薄纱糊的灯笼哪里经得起这么一撞，当下，火苗如同陨星般落了下来，有些恰巧落到了乾隆乘坐的龙舟上，龙舟是木制的，挂着的帐幔遇火就着，很快就扩散开来，龙舟上除了帝后二人就是皇嗣后妃，还有一些宫人和侍卫，他们被突如其来的火势吓得惊慌失措，骚动起来。清猗下意识地抚着肚子，声音清越：“都给本宫安静下来，掌舵的马上让龙船靠岸。其余人想办法打水灭火！”
“都没听到皇后的话吗！赶紧灭火！”乾隆一手护住清猗，神色惶急。
看着乱成一团的场景，清猗顾不得那么多，紧走几步上前指挥灭火，忽然感觉被谁推了一把，身形一个踉跄，落入福海中。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怀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