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惊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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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惊心
富察皇后是在一群侍卫的监视下回到天然图画的。
八月午后的阳光格外地刺眼，灼热的熏风霸道地纠缠上富察皇后的脸颊，烫人的很，却丝毫无法温暖她如坠冰窖的心。
皇后被兰馥扶下步撵，只见三公主琬歆一路小跑着出来，脸上带着满满的关切与担忧，“皇额娘！”
“琬歆。”富察皇后心里顿觉安慰，将女儿轻轻搂在怀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皇额娘，外头热，还是先进来，儿臣已经备好了消暑的点心了。”琬歆对禁足一事只字未提，只是淡淡地斜睨了一眼护送皇后回来的侍卫，扶着皇后的手径直进了内殿。
早有宫人将备好的香薷饮解暑汤呈上来，“皇额娘，先吃点消暑的汤品。”
皇后不好辜负女儿的一番心思，只得取过，略略喝上两三口，
乳白色的汤汁泛着清润的光泽，总算稍稍驱散了皇后心头的不虞。
“皇额娘无辜被诬，儿臣无法替皇额娘分担什么，愿替皇额娘澄清此事。”三公主琬歆端丽的鹅蛋脸上眉心微耸，只着了一袭家常的青釉色绣牡丹的绡缎旗装，简单的小两把头，坠下碎玉流苏，只有十二岁的她已经初具固伦公主的仪态。
“琬歆，听皇额娘一句，这事你不该插手。”皇后接过兰馥递来的素白蹙银帕子，神色黯黯地劝道。
“为人子，止于孝。皇额娘身为六宫之主，必然是众矢之的，儿臣不得不上心一些。”琬歆轻轻一正耳边的玉雕嵌珍珠耳坠，切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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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木明瑟内殿
淡淡的药香随着蒸腾的雾气弥漫在内殿中，添了几分迷离之意。
清猗缓缓地将琬韫额头上的纱罗帕子取下，浸入已经装在小银盆温热的紫苏汤中，然后再擦拭她温软的小身体。
“娘娘累了一天了，还是让奴婢来做吧。”容卉望见清猗有些苍白的脸颊，担忧地问道。
“本宫如何能休息，琬韫好不容易才退烧，本宫实在放心不下。”
“若非那暗中作祟的贱人，公主岂会受这些苦楚！”容卉恨恨的骂道。
“这次也是本宫大意了，对琬韫下手，还做的这般隐秘，一来皇女年幼夭折不足为奇，不容易引人注意；二来，琬韫若是出事，皇后逃不了责难，皇上也难免迁怒本宫，一箭双雕，岂不美哉。”清猗悠悠地说道。
“娘娘是不信这是皇后做下的？”容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
“自然不是，知道琬韫来历的皇后自然不会做这蠢事，反而会加倍的疼爱她来博得皇上的欢心。”清猗眸光流转，缓缓答道。
翌日
清猗用过早膳，因着四公主的病，加上皇后被禁足，太后便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留在水木明瑟好好照料琬韫。
“启禀娘娘，皇上和太后娘娘都请娘娘去长春仙馆。”传旨的小太监毕恭毕敬地说道。
“皇上和太后娘娘请本宫去长春仙馆？”清猗心头一沉，不由的心生疑云。
“好，你去回话吧，就说本宫片刻便到。”清猗垂眸思索片刻后，对着那人直接说道。
长春仙馆正殿处，众位有幸随驾的妃嫔都在场。皇帝和太后端坐在上首，一言不发，见到清猗脸色更是难看。就连被禁足的皇后都被释放出来，而三公主和敬更是立在一旁，神色一派冷然。
清猗见此形状，心自事情有变，但面色不显，镇定自若，对着上头的皇帝太后二人盈盈下拜。
还未礼毕，乾隆直接沉声喝道，“娴妃，这跪着的宫女你可认识？”
清猗眼锋轻轻掠过那宫女，她轻轻一拂绣着幽兰纹路的衣袂，语气镇静：“回皇上太后，臣妾认识，这是臣妾随驾到圆明园后分来洒扫的小宫女含芳，因为做事惫懒被本宫罚了出去。”
“是吗？”乾隆眯起了眼，“昨夜朕吩咐慎刑司查琬韫中毒一事，截获了这个宫女。一番问讯之下，她供出是你以女争宠，妄图陷害皇后一事。娴妃，你可有什么辩驳的！”
“此等大罪，臣妾不敢妄领。”清猗强自定了定心神，不卑不亢地答道，“臣妾从未有过僭越之心，只想好好的伺候皇上，照顾好公主而已。”
“娴妃姐姐这话说的还真是冠冕堂皇啊，合宫上下唯有你和皇后娘娘出身满洲上三旗的大姓，膝下还各有一女。娴妃姐姐如今盛宠，焉知你从未肖想过这皇后之位？何况前朝有武媚为害王皇后掐死襁褓亲女一事，娴妃姐姐知书达礼，又怎么会不懂这个理儿？”嘉妃妩媚的脸上满是动人心魄的笑意，
这话不可谓不恶毒，一下子就将清猗险些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嘉妃，你放肆！”皇帝低低的冷斥一声，清俊的脸庞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和愤怒。
时间的凝滞最容易滋生绝望，心头泛起的凉意，侵骨入髓般地在清猗身上蔓延开来。清猗绞着手上的雪青色四和如意纹帕，只是低头不语，良久，她轻轻抬起头，似是下定了决心，凌厉的眼神扫向那战战兢兢的小宫女：“既然你说本宫以女争宠，陷害皇后，那你便说说本宫是如何布局的？”
“娘娘恕罪，奴婢也是不得已，”含芳用力叩首，对着上首的皇帝太后道，“奴婢是在水木明瑟做些洒扫杂务的宫女，前些日子无意中瞧见娘娘拿了个漂亮的玻璃球在逗四公主，还说着什么要让四公主拿这个博皇上欢心。但奴婢被娘娘身边的容卉姑姑发现了，但娘娘并没有罚奴婢，而是许以富贵荣华让奴婢去替她办件事，奴婢没法子，只得答应了。奴婢就按娘娘吩咐偷偷寻了皇后娘娘宫里的青雨，青雨家中兄长犯了事，而她本人又和造办处的工匠有了私情，被娴妃娘娘拿住了，所以奴婢负责传话和递东西，青雨就去和那工匠接头，将从娴妃娘娘哪儿拿来的漆粉放在了四公主的绣球里。”
“你这话也实在可笑了些，此等隐秘之事，怎么娴妃不让身边亲近之人去做，反而交给你一个洒扫的小宫女？”纯妃眸中已是含了冷色。
“正是因为奴婢入宫不久，不起眼，所以娴妃娘娘才让奴婢去的。奴婢在水木明瑟呆了还不满一个月，很难怀疑到娴妃娘娘身上来。只是可怜了青雨一条人命，白白葬送在娴妃娘娘手里。”含芳还带着血痕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清猗一时语塞，这小宫女的话说的滴水不漏，竟然是无可辩驳，心下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闲心可怜别人？”素来安静的婉贵人很少有这样凛然的时候，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含芳。
“婉贵人，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岂容的你放肆。”久病初愈的慧贵妃悍然地打断了婉贵人，一头的珠翠晃的人目眩神迷。
“好了！都给哀家安静点！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太后轻执象牙骨泥金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扑着，不耐烦地说道，又看向皇帝：“仅凭一个小宫女的一面之词就断了娴妃的罪就草率了，前几日皇后不也是如此。哀家觉着还是在斟酌下好。”
“婉贵人，你可有什么疑虑？”皇帝面色微沉。
“回皇上，臣妾却有疑虑。”婉贵人低头敛眉道。
“那日皇上查出四公主中毒一事时，臣妾也在场，臣妾瞧过那些漆粉，似乎与寻常的漆粉不同。皇上可命太医再细细查看一番。”
杜德章和其他几位太医即刻被宣召而来，在细细看过这些漆粉后。
太医院首李嘉树对着皇帝拱一拱手：“启禀皇上，请恕臣等失职之罪，当日因着四公主病情，臣忽略了漆粉。这漆粉乃是从岭南一种特殊的漆树中提炼而成，带有特殊的气味。”
“莫非是香漆树？”皇帝轻咳一声，蹙眉问道。
“回禀皇上，正是。这种香漆树所产的漆液产量甚少，近些年才敬上以供制漆器。”婉贵人瑧首微点，“臣妾早些年曾经跟着阿玛去过岭南，对此印象颇深，所以识得此物。”
“哀家倒是记得这些漆器皇帝只赏了皇后，慧贵妃，嘉妃，纯妃，仪嫔各一件，娴妃那时还在禁足，皇帝可没给过她。”太后沉静的目光中透着些许肃然之色，不置可否地说道。
婉贵人亦道：“刚才这含芳说，这漆粉乃是从娴妃娘娘这里得的。现在看来只怕事有蹊跷，还请皇上明察。”
清猗思忖片刻，美眸中一片了然之色，恳切道：“臣妾还请皇上验明这些漆器以证臣妾清白。”
一时间，皇后等的漆器都被呈上来，其他人的原封不动，唯有仪嫔的漆器上出现了被剐蹭的痕迹。
仪嫔顿时成了软脚虾般瘫倒在地上，口中只喊冤枉。
含芳眼见得事情不成了，蓦地拔出头上发簪冲向大着肚子的纯妃，纯妃惊叫一声，清猗猛地爬起来，飞扑出去，垫在了纯妃的身下。
惊呼声，尖叫声，刹那间交织成一团乱麻。含芳趁乱直接撞柱自杀，仰倒在正殿的金柱下，死不瞑目，已经涣散的瞳孔异常的空洞，看着分外瘆人。
纯妃受惊动了胎气，太后吓得不轻，清猗为了救纯妃受了伤。
乾隆神色阴翳，宛如暗沉天色下勾勒出的铅灰色云块，惊怒交加地喝道：“来人，快把这个贱婢拉下去，别污了后宫的眼睛。”
皇后虽然也受了惊，但尚未失了分寸，还是命了身边人去请太医。
纯妃当即被挪去了长春仙馆的配殿，万幸的是纯妃素日身子强健，胎气稳固，是以并无大碍，只需好生调养便是。太医也替太后开了方子，而清猗也被妥善地送回宫照料起来。
天子一怒，四公主中毒一事很快落下帷幕。仪嫔黄氏戕害皇嗣，废黜封号，打入冷宫，其近身侍女内监等一律杖毙，余者发去浣衣局或慎刑司，也算是给这事做了个交待。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