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果（上）》千语默

4、第四章

　　炎热散尽，日子却一天天难熬起来了，尽管宋谣谣一心甘愿当个差生，一心放任自己堕落，可各个科任老师却始终不放弃对她的驱赶，她原本以为自甘堕落的她可以在高中过得轻松洒脱，可是她错了，别人任劳任怨要拯救她。

　　国庆假期终于在宋谣谣的迫切期待中到来了。

　　“啊，我真的有点不敢相信，我们竟然要放七天假，好想哭。”陶晓欣靠着椅背装出嚎啕大哭的模样。见自己的演技没有得到任何关注，陶晓欣问何敏，“这么多天假你打算做什么？”

　　何敏停下收拾，洒脱地说，“青岛玩两天，北京玩三天，上海玩两天，没了。”

　　“你呢，你打算干嘛？”陶晓欣转过脸看宋谣谣。

　　宋谣谣嘟嘟嘴，“还没想好，应该就待在家吧。”

　　待在家那是肯定的，宋谣谣的家庭条件哪里能像何敏那样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不过，待在家背后隐藏的意思是她终于有很长一段时间能和张煦在一起了，她必须抓紧这段时间明目张胆地更进一步。

　　“一个个都悠闲了，羡慕，真是好羡慕啊。你们知道我要干嘛吗？我爸给我报了辅导班。”陶晓欣丧气地说。

　　何敏和宋谣谣毫不客气地狂笑起来。

　　李臻男默默地听着，一句话没说，她的假期跟她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她终于可以回家去了。
　　放假前两天，宋谣谣都在母亲的小吃店里帮忙，以前总觉得撑起只能放下六张小桌子的店很容易，而真正帮忙的时候才知道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轻松，每天回到家只想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中，宋谣谣听到手机响，她翻了个身，伸长胳膊，手机放在桌子的另一角，她够不到，但也懒得起身去拿。

　　铃声在她一阵懒洋洋的挣扎中停息了，她正打算翻个身继续睡，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也许是张煦打来的呢？”宋谣谣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三两步跳到桌子前。

　　果然是张煦打来的电话，宋谣谣兴奋得一下子扑倒到床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浑身软绵无力。她调整到一个让自己躺得稍微舒服的姿势，又清了清嗓门才开始回拨张煦的号码，在这场郑重的准备前，张煦那滑稽可笑的铃声也被打上了严肃的烙印，宋谣谣变得越来越紧张。

　　“喂。”张煦在电话那头笑了。

　　这一笑让宋谣谣慌了，“笑什么笑啊，找我干嘛？”

　　“你上次不是说想去爬山嘛，约你明天上去爬山，要不要去？”张煦回答。

　　宋谣谣激动得直盯着天花板发愣，半天不回话。电话那头，张煦追问，“说话啊，不想去，那就算了。”

　　“去啊，去啊，当然要去。”宋谣谣从床上坐起来。

　　张煦说，“那我明天来叫你。”

　　“几点？”宋谣谣问。

　　“八点怎么样？”

　　“行啊，我都可以。”

　　挂上电话的半小时里，宋谣谣反复回味刚才那番对话，换着语调将两人的对话复述了几遍，她记得张煦在挂电话的时候笑了，那种跟她一样很开心的笑，可左想右想宋谣谣又觉得那是她想象出来的，实际上张煦跟本没有笑。时而激动，时而不安，宋谣谣辗转很久才睡着。

　　张煦来叫宋谣谣的时候，她已经起床了，她是被她母亲早起时的动静弄醒的，她母亲轻活重活都要一个人扛，再轻微的动作也会做得很重。宋谣谣昨晚就跟她母亲说明了要和张煦去爬山的事，父母向来把张煦当亲儿子看，根本不会怀疑女儿和张煦之间会有什么。

　　对于爬山这件事，宋谣谣藏着一点小心思，她以前听同学说过，她和张煦今天要去的这座山有很好的寓意，一起去爬山的两个人会成为感情笃厚的情侣。宋谣谣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不累吗？还有力气笑。”张煦喘着气说。

　　宋谣谣爽快地回答，“不累啊，你要是累，我们可以先歇一会。”

　　张煦迈开步子，走到前面去，“我怎么会累，还不是怕你走不动。”

　　“他怕我走不动，原来他是在担心我。”宋谣谣的心颤了一下，紧接着就慌乱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来爬山吗？”宋谣谣小心翼翼地问。

　　张煦转过身来，一脸坚毅地说，“当然是锻炼身体啊。”

　　宋谣谣有些气，锻炼，她当然也知道啊，可是张煦为何不能给一个稍微再浪漫一点的答复呢，比如看风景，比如约会，比如，她也想不出来了，但至少不像张煦说的那样无趣。

　　“老年人，是来锻炼，身体，年轻人，年轻人，为什么要来，来这里锻炼身体呢。”宋谣谣艰难地挤出这些字，她感觉到自己脸红了。

　　张煦笑着回答，“年轻人怎么就不能来这里锻炼身体。”

　　“不是不能，是不用。”宋谣谣争辩。

　　“有区别吗？”

　　张煦不懂宋谣谣诡异的逻辑，其实宋谣谣后来也不懂她那时到底在想什么，她费尽心思想要张煦明白，可偏偏将张煦带到了一个思维的怪圈。

　　每个人都在想，其实喜欢一个人就明明白白说出来，心里想什么就坦坦诚诚地告诉对方，男生是多么害怕去拐弯抹角猜测女生的心思啊，然而事实是，女生也害怕直截了当向男生表露自己的心思，话说得太明白就没有意味了。女生享受那层意味，她们想当然觉得男生能读懂她们的心思，那就证明男生在乎她，而这些读取她们心思的过程弥漫着浪漫的情调。

　　站在山顶观景台上时，太阳已经升到半空，浓雾开始一点点消散，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淡淡的橘色。一路上遇到很多人，此时观景台也很热闹，不少人向他们看过来，宋谣谣觉得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开心。

　　“你瞧，我们学校在那里。”宋谣谣趴在围栏上，探出大半个身子。

　　张煦不以为然地说，“出来玩还提学校干嘛。”

　　宋谣谣笑笑，“别的看不到啊，只能看到学校那大片红房子。”

　　“怎么看不到，你家在那儿，我家在那儿。”张煦胡乱指向一个地方。

　　宋谣谣信以为真，凑到张煦身边来，“在哪？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就在那呀，那儿。”

　　宋谣谣说，“还是没看到啊。”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宋谣谣笑着打了张煦一巴掌。

　　两人围着观景台走了几圈，将各个方位的风景都看了一遍，不少树木的叶子已经黄了，远远望去金灿灿一片。

　　“你站在那儿，我给你拍张照吧。”宋谣谣说。

　　“嗯？”张煦愣了。

　　“拍照啊。”宋谣谣说着将手机对准张煦。

　　“别拍了吧，我有什么可拍的。”张煦说着忙抬起手去挡脸。

　　宋谣谣悬在按键上的手指已经按下去了。

　　爬山回来后，宋谣谣的心飘忽荡漾了好几天，不知不觉间假期就过完了，老师布置的作业却还有一大半没有写。

　　“反正也不会，回去找一本抄就是了。”

　　宋谣谣懒洋洋走进教室，班里同学齐刷刷看了过来，看得她一阵慌乱，连忙上下打量自己，她出门前明明照过镜子的啊。

　　扭扭捏捏跑到座位上，宋谣谣小声问何敏，“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何敏低着头看手机，完全没有搭理她，宋谣谣又转过脸去问陶晓欣。

　　“没什么事啊，就是班里不少同学有了新变化，所以每个进门来的人都会被打量一下下咯。”陶晓欣有气无力地说。

　　“什么新变化？”宋谣谣又追问。

　　陶晓欣没说话，只伸手指指李臻男。

　　宋谣谣才发现李臻男剪了短发，再放眼往班里看看，短短一个假期，很多女生都把头发剪短了。“不是吧，这么拼，洗个头的时间都要省吗？一定要搞成这样吗？”宋谣谣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何敏说她要谈恋爱了，这让宋谣谣和陶晓欣无比意外，两人惊呼一声，瞬间让埋头看书的同学看了过来。三人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埋下头去窃窃私语。

　　“何敏，你可以啊，快交代吧。”陶晓欣猖狂地笑着。

　　“交代什么，照片已经给你们看了，还想怎样。”何敏淡淡地说。

　　“怎么认识的？哪里人？现在在哪？有没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嗯，暂时先问这些。”陶晓欣挤眉弄眼。何敏瞬间红了脸，只低着头笑。

　　宋谣谣说，“不说是吧，那我就告诉年级主任，说五班何敏谈恋爱。”

　　“五、四、三，说不说？”陶晓欣一步步试探。

　　“你小点声，早知道就不该告诉你俩，上海认识的，浙江人，别的还不知道，交代完毕了。”

　　听完何敏的回答，宋谣谣和陶晓欣又是一阵怪笑，陶晓欣接着问，“他怎么追的你？详细说。”不等何敏回答，上课铃声就响了，何敏庆幸逃过一劫。

　　陶晓欣低声说，“下次，等下次，一定要问得清清楚楚。”

　　星期二上午第三节是数学课，不等班主任进教室，同学们就安静下来了，宋谣谣不明白其他同学怎么会那么快进入状态，更想不通他们怎么就心甘情愿沦为学习的奴隶。

　　班主任将教具摆在桌子上，并没有打算开始讲课，而是笑着说，“既然有同学想要调整位置，那我们就调整一下位置吧。”

　　话音刚落，同学间掀起一阵小小的谈论声。

　　宋谣谣把脸转向李臻男，凭直觉，一定是李臻男向班主任提出了想要换位置，她这样的乖学生当然不想跟她这种坏学生坐在一起，更何况上次实验课她还让她受了伤。可李臻男呆呆坐着，眼神里也表现出了一点惊讶。

　　“装，还装，装什么装？”宋谣谣在心里默念着。再一想，换个同桌也好，每天跟这种只会学习的瘟神坐在一起，自己都快要憋坏了。

　　这一次编排座位采用了抽签的方式，半个班级的同学把名字写在纸条上，另外半个班的同学去抽取，抽到谁的名字就跟谁是同桌，如果遇到不乐意的情况，可以再协调解决。

　　“你写名字吧。”宋谣谣对李臻男说。

　　李臻男盯着宋谣谣，没有任何表示。其实换座位不是李臻男的意见，对于上次实验室的失误，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你写呀。”宋谣谣把语调提高了一些。她心想，既然想换位置，那就写啊，何必再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恶心人。

　　“还是你写吧。”李臻男说。

　　宋谣谣龙飞凤舞写下自己的名字，气冲冲扔进班主任准备好的粉笔盒里。

　　整个抽签的过程洋溢着别样的热闹气氛，同学们像是要去赢千万大奖，宋谣谣闷闷不乐地翻着教科书，无心在乎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宋谣谣，我跟你是同桌。”

　　宋谣谣抬起头，许博文正笑着把展开的纸条放在她面前。

　　该死，我怎么跟他是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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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写得不疼不痒、不温不火，蜜汁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