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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人何在 烟水茫茫 ...

  •   紧赶慢赶,也还是迟了。满目疮痍。连根拔起的参天大树,四处零散的碎石枝叶,触目惊心的血迹,一路蔓延,萧条,寂静无声。

      林深处,渐有声响。

      “老师。”握着铁铲整顿森林的安德鲁循声望他,深深吸气,一声长叹。

      犹记当时,他正与二三老友举杯痛饮,笑声不断,舞女翩翩,伶人幽歌。
      “风沙聚,诺伊斯卡森林遇袭。”那姿态清冷的女子掠过他身侧,轻飘飘丢下一句话,离开了。
      他心下顿时一惊,待他看清那人,又是更为心悸,即刻起身,不及道别,便赶赴归程。那女子周身烟雾萦绕,在前方时隐时现,速度极快,他追出几步,已见不得她。直到他赶回森林,就是眼前这副景象――废墟,还有正在重建家园的一众生灵。
      他未见得那女子如何使那群魔乱舞的风沙妖听令撤退,被安顿妥帖的生灵里最年长的灵猴只八字答曰:寒气顿生,风沙骤停。

      “何方高人?”艾尔瑞忍不住开口打断

      “巫妖之战,那位嫁予妖界沈家的巫女,三年后,出一女,名曰沈宋。”

      “沈宋。”艾尔瑞不知那沈家小姐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以为只是妖族卖了个面子。

      “她把莫尼带去鬼界了,那孩子的伤……”安德鲁欲言又止。

      “什么!?”她受伤了?艾尔瑞的心一下子就给提了起来。

      “你与她走散了?为什么……”

      “老师,我……”艾尔瑞自然听明白其中深意,却不知如何开口。

      安德鲁没有吭声,只是弯腰扶起地上的一棵幼树,用脚把土一下下踩实,他是林中巫族里最年长的,留在这里整顿森林,是义务,也是责任。

      艾尔瑞看着那些动物们忙忙碌碌的身影,经历了一场波折,他们伤得轻的,站起来重新植树,造屋,伤得重的,也不哀不怨。而他,一个千岁的成年巫族,他不该永远只知道莽莽撞撞地奔跑,随心所欲地行事。

      “我去找她。”鬼界,汇聚极阴之气,于巫而言,是极佳的疗伤之处。可这鬼界,也并非想去就能去的。

      “她们走得匆忙,并未告知我怎么去,待得来年聚会我再同她前去。”

      “我想,有一个人也许知道。”――席湳。他与她相处这么久,却并不惊异她的身份,想来也非常人,许是有些门道。活马当死马医,要他等上一年,不如自己去寻。他衣袍一摆,向那方奔去。

      “席湳你可一定要来啊!到时候我们会有人提前来接你的。带你的朋友一起来啊。”

      席湳一指挑开喜帖扫了一眼,然后抛在一旁,轻笑一声。有意思。

      艾尔瑞脚步微微一顿,与他擦肩而过。两人同时回头,若有所思。

      鬼界的去路没打听出下落,倒是撞见四处狂撒狗粮的王子,艾尔瑞思酌了一天,仔仔细细地读了又读那上面的每一个字,上面除了邀请,并没有什么关于莫尼的蛛丝马迹。但他还是决定去他们的婚宴看看,能破除记忆混乱水重新相爱,不是不令人称奇的,会不会是她在暗中帮忙?他们也邀请了她吗?再者,是他破坏在先,也改去送份礼致歉。

      两大国的联姻,订婚已两年有余,婚礼其实早早就已筹备完全,只待确定日期,二人即可成婚。是以,日子定得很近,R国的飞机,说来就来了。

      没有足够的大坪停飞,飞机停在机场。艾尔瑞看着眼前这架巨大的白色飞机,突然怀念自己的小扫帚,它可能不大,但也一样自由自在,载着她飞到东,飞到西。

      “怎么,又不想去了?”席湳着实觉得眼前这人脑回路清奇,去前女友婚礼找青梅竹马,有意思。

      一阵朦朦胧胧的风卷过去,一个红裙子的女孩一把揽住了席湳的胳膊,悄无声息。席湳一挑眉,“???”

      “终于找到你啦,你要去哪里!”

      “哪来的小迷妹,一路都追到机场来了”席湳弯眼笑了笑,只当是吧里常来的哪个粘人的熟客,哪里打探得了什么风声,舍不得,要一路跟过来。小女生么,不都爱这种没营养的情节,哭哭啼啼来机场叫着欧巴不要走么。“我过几天就回来,不久。”

      “你,你还记得我?!”

      记得?开什么玩笑。“记得记得,最古灵精怪的那一个。”哄人的把戏,手到擒来。

      “唐砂。”又是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

      “容驹漠你听见没!啊啊啊啊啊啊天啦天啦他还记得我!!”

      “可拉倒吧你。他还记得?他会记得个鬼?哼。下去他还记得个头哦。”

      酒??什么酒??席湳听着听着心里咯噔一下子,他自己的酒品他还会没数吗,不醉就什么事都好说,一醉就谁都劝不住“啊哈哈,上来说,上来说,外面风大。”也不管是谁的飞机就一股脑把人连哄带骗全塞进了飞机。

      艾尔瑞摸着下巴研究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散发着袅袅及其浅淡的烟雾,又是个什么身份?反正,肯定不是普通人。面面相觑的几个人各怀心事,一言不发,还是唐砂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先打破了沉默。
      “容驹漠说你不记得,我不信。”她目光灼灼盯着席湳,眼睛里的小星星都快掉下来了一样。

      “我……”席湳无奈一笑,不知从何说起。

      “笑,又是笑。你就只会笑。那天在桥上我说的话,你也只是笑,不回答。现下我寻来了,你也还是这样。”呵,这么个德行还不也她自己看上的。“这罗盘我看也无甚用处,测得你人在何处,测不得你心意如何。”唐砂看着那个笑,一阵邪火莫名在心头烧灼起来,把那揣在身上时刻不离的罗盘摔在地上。

      席湳的脑海窜出一大串疑问号,艾尔瑞的脑海窜出一个亮晶晶的500瓦大灯泡。“罗盘?寻人罗盘?你会用?!你有?!”艾尔瑞突然站起来就想往前凑,一柄未脱鞘的剑拦在身前。

      那唤作容驹漠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拦住他,上下一打量,“呵,巫族。”艾尔瑞心下诧异,他此时没有穿着巫袍,没有明显的标志,却被一眼看破身份,他却看不清对方来历。

      他太冲动了。

      席湳眉头又是一撩,看得出艾尔瑞的身份,怕是也不简单,哦哟,他喝了醉酒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啊,招惹的都是什么人啊。就不能给个正常人吗!他压力很大的哎!席湳扶额,孽债啊孽债。

      巫族?唐砂亦看他一眼,好生耳熟的词,算了,不管了。她深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

      席湳站起来,想离开这个谜之气氛的地方,刚迈了一步,“你又去哪里!”

      “我去……”

      “别解释。你去,你去,你去,有本事再跳一次死给我看看。”

      “……”想去抽根烟的席湳对唐砂的话倒是无甚问题,女人,闹个小别扭,哄着就是。倒是那个“好好好,我坐,我坐,我不去,昂。”

      “呵,男人。”唐砂气鼓鼓地偏过头去,不看他。

      “哇,我的小姑奶奶,我就不会寻死觅活好伐,你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

      “呵,一个两个都是嘴上说得漂亮,戏精!”唐砂甩了一个白眼给容驹漠。

      眼前此景似往昔,故人不知何处去。艾尔瑞心下有几分感慨。

      跨国时间漫漫,容驹漠看着睡熟的唐砂,站起来弯腰给她身上的小毯子边边角角压好,然后意味不明地地看席湳一眼,走向走廊尽头。席湳那是人精啊,那眼神他怎么可能看不懂,亦轻手轻脚地跟上前去,

      “抽烟么。”席湳丢了根烟过去,

      “不了。”容驹漠抬手接住那烟,捏在指尖把玩,“她还小,找你也真是挺不容易的。”

      “……”

      “你吟的那诗,你可还记得。”

      “……???诗?什么诗?”

      “呵,不记得了?”

      “往生崖,你可知。”

      “什么???”往生崖??我还奈何桥呢。

      “你不记得了。”

      “……”

      “可她还在找。”

      席湳听了半天,终于搞了个大概,面前这个,可不是什么人,他是只鬼。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那落魄书生在往生崖兀自吟诗作乐,恰被路过佳人听闻,甚是赏识,于是结交。落魄书生家道中落前在人间什么花街没逛过,佳酿,美人,都是过眼烟云,醉时欢,醒时别,他只当是个戏梦,但他不知,这回撩的不是哪家名妓,一句青楼薄幸名可以带过,那是唐家小姐。他说告辞就告辞,饮孟酒,赴往生,以为可以就此别过,不知竟惹得她一路找到人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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