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长寿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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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乐在对于生日的记忆并不算深刻，留在脑海里的只有不管那天外婆或者妈妈多忙，都会抽空给她做一碗长寿面。
面里面会加一个煎蛋，表皮煎的金黄，咬下去的时候很酥脆。
当然，必不可少的还有青菜。
冬天落霜之前的青菜口感泛着苦味，被霜打过几天后苦味才会散去，转而有淡淡的甜味。
她的生日正好在冬天最冷的那几天，也是青菜最甜的时候。
“我们家在在呀，以后肯定是吃着甜享福的人。”
外婆总这么说。
岑乐在时常好奇大人们为什么坚信自己有窥探未来的能力。
“阿婆，你怎么知道我以后是什么样子？”她眨了眨圆鼓鼓的眼睛。
外婆轻抚她的小脑袋，盛满爱意的双眼紧紧地看着她：“因为这是阿婆唯一的生日愿望。”
外婆的生日愿望？
岑乐在并不知道外婆的生日是哪一天，甚至连她的准确年纪都很模糊。
在她终于从妈妈那知道外婆准确的出生年月日，准备在外婆生日当天也给她做一碗长寿面的时候，外婆病倒了。
“突发脑溢血，通俗的叫法也叫中风，这是一种在老年人中很常突发的病。幸好送来的还算及时，在重症监护室里住四五天应该会醒过来，到时候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送到县城的医院后，医生和她的父母简单交代并解释了外婆晕倒的原因。
外婆在重症监护室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待在学校。
乡里的小学离外婆家超过十里路，走山路上学需要一个多小时，加上回家的时间就需要两个多小时，所以像她一样家住得远的，从一年级入学当天就开始了他们的住校生涯。
根据年级统一安排的宿舍，房间是规整的长方形，里面只有一张占据整个长度的上下铺还有一张摆放在窗前的小桌子。每个人的床位大小由人数决定，人多床位就小，人少床位就大。
知道外婆生病的那个周五下午，岑乐在和过去五年多的每个周五一样，等着放学的铃声响起，和小秋还有同村的小伙伴一起走山路回家。
但是最后一节课妈妈突然在她的班级门口出现。
将近小半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妈妈，她很激动，直到妈妈告诉她外婆生病住院，她现在回来是想带她一起去县城的医院看外婆。
岑乐在印象里的外婆个子虽然小小的，但总是充满活力，每天都好像有用不完的能量。
她可以天刚蒙蒙亮就起来准备早饭，可以在田里干一天的农活，可以去村里唯一一家小店和差不多年纪的阿婆打一圈麻将，可以回家听着戏曲给这一天收尾，还可以在她入睡前先把她哄睡着……
那样的形象，让她完全无法和躺在病床上，鼻子下方插着输氧管，虚弱、几乎没有生机的人联系到一起。
她站在病房门口，脚底好像被人灌了铅，重得让她怎么也无法抬脚走进去。
刺鼻的消毒水味在鼻尖充斥，随着每一次呼吸进入肺部又呼出，监测脉搏跳动的仪器响着规律的提示音，一滴一滴慢速滴落顺着针管流入血管的药水……
外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淡淡的笑意在她嘴角溢出。
岑乐在无从想象这么简单的笑容会耗费外婆多少力气，她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人”吸引了过去。
它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双手绕过她窄小瘦削的肩膀，抚摸着她的脖子，极度的冰冷让她瑟缩了一下。
这一举动似乎惹恼了它，它的动作变得凶残起来，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收紧。
刹那间，她就感觉自己呼吸不进新鲜的空气，窒息感是如此的恐怖。
“阿婆喊你呢，快进来。”
妈妈的声音在它马上就要成功的最后一秒将它驱赶，岑乐在混沌的意识回归现实。
她咽了咽口水，摸着自己的脖子走进病房。
岑乐在轻轻喊了一声“阿婆”，喉咙深处有细碎的沙子堵着，又干又疼，声音也干巴巴的。
外婆艰难地抬起手，冲她招了招：“在，在在来了。”中风让她说话变得不利索。
岑乐在立即上前握住外婆的手，外婆的手温暖又粗糙，掌心、指腹都是厚厚的老茧。就是这样一双饱经风霜的手，在过去的十二年里给了她无尽的爱意。
“阿婆，今年的生日愿望我已经想好了。”
“是，是什，什么？”
“我希望阿婆你赶快好起来，我要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做一碗长寿面，让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像电视剧里以及城里的孩子一样，生日的时候对着蛋糕还有蜡烛许愿，所以她的愿望一次也没有实现。
外婆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在她最喜欢的夏初，也是她生日的前一周离开了人世。
“我现在没有生日愿望。”
但是，等到她有生日蛋糕的那天，她一定会把自己所有的愿望都告诉老天爷。
她最希望外婆在另外一个世界可以快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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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韵从菜市场回来，将所有食材拿进厨房后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买最重要的调料，准备给岑青山打电话，让他上楼之前先去一趟小区门口的超市。结果手机刚从兜里拿出来，岑青山就拉开大门进了屋。
两人隔着厨房的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心有灵犀般地开口——
“忘买什么了？”
“我忘买料酒了。”
几乎同时落下的话音，两人又是默契地相视一笑。
岑青山已经习惯苏韵大大咧咧还丢三落四的性格，拿下刚挂到玄关的钥匙：“我现在就去买。”
苏韵走出厨房，看着准备换鞋的人：“饮料也没买。”
“可乐还是雪碧？”
“不知道在在的同学喜欢喝什么。”
提到自己的女儿，岑青山才反应过来从他进屋开始客厅就出奇的安静，只有她屋内时不时响起人声还有笑声。
“都在她屋里？”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小声问，“来了几个同学？”
苏韵不太确定今天到底来了几小朋友，只知道前几天聊起这事时女儿只说会来一个同学，可放在玄关口的鞋子还有她屋内的声音，都传递出一个确定的信息，绝对不止一个。“你过去问问，我先把菜洗了。”
岑青山奉命敲响岑乐在的房门，屋内很快安静下来，过了一两秒的时间房门被人打开。
随着一点点打开的房门往里看，他很快就将整个房间的景象都收入眼底——
屋内除了他的女儿，还有两个男生，一个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另外一个坐在床上，手里也捧着一本书。
两本书的区别只在于，一本是画着搞怪图案的漫画书，一本是印着密密麻麻文字的文学作品。
男孩们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即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互相看了眼对方，随即异口同声说道：“岑叔叔好。”
岑青山眉目温和，对着两人打招呼：“你们好。”
岑乐在手握着门把手，整个身子扒拉在门框上，见三人已经互相问过好，于是问岑青山敲门的目的是什么。
岑青山将苏韵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我准备下去买饮料，你们想喝什么？不用客气尽管和叔叔说。”
徐鹤予开心地笑起来，听到岑青山的话，一开始的拘谨瞬时消失不见。“叔叔，我要喝可乐。”说完，将问题抛到蒋序身上，“蒋序，你喝什么？”
蒋序静了一瞬才回答：“我也一样，谢谢叔叔。”
蒋唐和安若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对他的饮食习惯管控的很严格，垃圾食品还有饮料几乎不让碰。
放现在来看算是过分追求所谓的健康生活。
“爸爸！”岑乐在见岑青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就要走，立即叫住他，等他停下回头，指了指自己：“我想喝酷儿果汁。”
“行！”
过于爽快的回答，岑乐在得寸进尺，又提新要求：“我还想吃辣条、黄瓜味和原味的乐事薯片、上好佳的虾片和薯条，还有猫耳朵，猫耳朵一定不能忘记……”
岑青山一时半会儿记不住她说的那些五花八门的零食，于是愉快地做出决定，将任务转交给她：“我把钱给你，你下去跑一趟，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剩下的就当零花钱。”
岑乐在看着岑青山手里的毛爷爷，瞳孔微张，想到买完那些吃的还能剩下不少钱，唇角忍不住上扬，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哼着小曲一路蹦跶下楼，出了单元楼彻底放飞自我，手舞足蹈，跟个陀螺似的旋转前进，跑出一段路，回过身忽然发现后面跟上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岑乐在站在原地等两人跑近了才开口问：“你们两个人怎么也下来了？”
蒋序准备将提前想好的理由说出来，徐鹤予却在他上扬嘴角的时候抢了先：“我们担心你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东西。”
岑乐在摆手，觉得俩人都小瞧了自己的能力：“你们太小看我了。”
徐鹤予上手勾住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我们这行为放书里叫绅士风度。”
也不是第一次看徐鹤予对岑乐在动手动脚，有的时候是戳脸，有的时候是摸脑袋，还有有的时候是捏鼻子，更过分的是在那次运动会拿了第一名回到教室后抱了她。
玩笑似的勾肩搭背在这些亲昵的举动下，算是比较正常的一种。
更何况，他也不止对她这样。
但是，蒋序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了，看到这幅其乐融融的场景，一股无名的怒火，先是像小火苗似的从心底燃起，然后在两人的欢声笑语中，火焰越来越高，直接冲上了脑门。
或许这是青春期带来的转变，让他变得情绪不稳定，变得易怒易爆，对朋友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就像贺闲。
对，就像贺闲那样！
岑乐在曾经说过他们都是她的好朋友，但是相比于她，他只有她一个可以说秘密的好朋友。
出神的片刻，走在前头的两人停下了步子，等他过去的时候，徐鹤予也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他问，语气一如往常，嘻嘻哈哈。
“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
蒋序当然不会把自己心底那阴暗的想法告诉两人，灵光一闪，又将话题带到了他不久前问过岑乐在的那个问题上，只是现在他打算换一个问法：“你们的以后想做什么？”
徐鹤予对于这类问题信手拈来：“当奥运冠军。”
岑乐在认真思考起来，她想做的事可太多了！
“岑乐在，你呢？”徐鹤予勾着岑乐在肩膀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饱满有弹性，手感超级好，“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有很多想做的事。”
“说来听听。”
“我想当画家，或者音乐家，演员也可以，如果这些都无法实现那就当百万富翁，环游世界，然后在旅途遇到会永远保护我的，像童话故事里一样的骑士。”
“……”
蒋序静静地注视着她，看到岑乐在的脸上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坚信自己总能实现其中一个梦想。
女孩的世界和男孩的很不一样，或者更准确的说，她的世界和他的很不一样。
在这些她想实现的梦想中，百万富翁对于他而言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他爸去世前写的遗嘱有他的份。
至于骑士……他应该拆穿这种骗小孩子的童话谎言吗？
“你好傻。”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长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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