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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所爱在山海·肆 ...


  •   绿色。
      头顶是葱茏、曲折纠缠的枝桠,空气中漂浮着混杂的青草和泥土的味道,阳光透过叶子零散的缝隙,随着日头偏移,给尘世加了一番灿烂的滤镜。
      当阳光转移到眼皮上时,闭着眼睛所见的画面镀上一层淡红晕圈。
      呼哧,呼哧。杜摇猛地睁开眼睛,五脏六腑如同被颠倒错位,来不及讲究什么公共道德,哇一声吐出来。
      实践证明……身穿,真的很痛苦啊!
      新石器时代,她不知道自己降落在何处,环顾四周,如同西双版纳热带雨林。
      山野里静得吓人。

      在上古时期,树大根深、古木参天,野草与野花共艳。这时候,要想生存下去,不论在哪,第一件事都是——找水源!
      杜摇根据日头和树影、枝叶来分辨方向。机动组够狠,为了精确维护历史真实,指南针、电筒、金属刀等一律不准带——万一出什么幺蛾子,第二天新闻头条就会变成:
      震惊!考古界新发现,我国指南针发明可往前推4000年!
      于是,图画是这样的——
      真·森系少女·杜摇穿着编织的草鞋,露出白嫩的小脚丫子,脚底有一种粗糙的痒意,自是不如穿着纯棉的袜子舒服。肩上跨着焦婉婉好心扔给她的上古专用编织手袋,穿着遮挡重点部位的朴素丝织品和自制草衣草裙。一身小野人范儿,简直可以攀着树藤去拍女版人猿泰山。
      就这样,踏着上山下乡专用草鞋,选择一路向南。

      杜揺根据太阳与蓝天白云嬉戏偏移的位置,来判断自己已经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上古时期的森林,是树草野兽的天下,完全没有路可言。她捡了一根合适的枝条,跨过荆棘,压过野草,绕过巨树,坚定不移朝一个方向走。
      偶尔见到一两只灰色的野兔……好可爱!好想摸一摸!但是它们动作太迅猛了,怎么一溜烟就不见了?
      或者蹿过一条四脚蛇……面不改色,后背一寒。
      看到有几分熟悉的野草和野果……真幸运!快摘!森系少女·杜摇虽然未能如愿寻找到水源,心底已经感谢了无数次上天恩典。

      因着磁场偏移,司寇部给出的说法是不一定完全准确计算到蚩尤所在地。所以杜摇还需要做的事是,早日走出这片大山!去蚩尤的部落!
      杜摇累得满头大汗,下定决心这次任务回去后,一定要提加薪的要求。
      心底碎碎念:就不能把我直接投放到群落中吗!摔!
      实际上,根据任务困难程度,杜摇这一次确实是可以做到“轻易不出山,出山吃三年”的。
      她就在对未来的美好意淫中继续前进。

      “嗷——嗷——”
      原本趴在矮木边休憩的凶兽,鼻子灵敏嗅到空气中淡淡的恬香……禁不住发出难耐的吼声,伸出锋利的爪子,支起身子跃跃欲动。
      前方突然冒出的兽头将杜揺吓得目瞪口呆。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逃,也不是装死。
      试想一下,一个柔弱女流,在草木丛生的荒郊野外,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并且是完全靠自己开辟出的一条路,早已精疲力竭,恨不能瘫痪在沙发上,却不期然遇到一只庞然大物。
      一看就是凶猛的肉食动物的那种庞然大物!
      腮边伸出的獠牙只需轻轻划过,杜揺纤弱的喉咙管就能分家。
      一人一兽对视了几秒钟。
      人已经完全僵立在原地了。兽在估量眼前这个小东西的战斗力。

      杜揺的手机里储存着大量与眼前这庞然大物类似的表情包,各种各样卖萌卖蠢的哈士奇。
      显然,这只兽,不是二哈。
      可能是二哈的祖先,但不是二哈。
      狼……好大一匹狼……
      杜揺想起寝室夜谈,说到“狼”这个动物时曾提起的一个结论:
      在古生物进化过程,食肉性动物中进化的最完美的三种顶级动物分别是,泰坦鸟、剑齿虎、狼。
      除了狼之外,另二种都灭亡了。
      所以“狼”这种生物,是多么伟大而凶残!并且,如果杜揺没记错,狼是群居动物,这就意味着……
      来到山海时代不到两小时,她已经可以光荣回到21世纪了。
      杜揺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而吞咽的声响在这寂静得连爬行动物匍匐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的环境下,如同刻意的宣战一般。

      “妈妈!救命!”
      杜揺的第一反应是喊“妈妈”,随之以最大的潜能飞快转身疾跑。
      狼会爬树吗?好像不会!那就上树!上树!
      结果显而易见——杜揺连树的边都没沾到,被后方强大的力道扑倒在地。狼口中喷出的浑浊气体扑在杜揺颈部的皮肤上,一口犀利的獠牙露出,即将派上用场。
      这个任务……我他妈再也不接了!
      杜揺紧紧闭上双眼。

      想象中的疼痛和血液溅射的场景没有发生。
      身上的重量被强迫撤去。
      离杜揺不到一米的距离,战势如火如荼。惊空遏云的猛禽鸣叫,翅膀扑棱,与饿狼狂暴的嚎叫。
      杜揺战战兢兢眯缝着一只眼睛,只能在动物世界中看见的残暴场景,现在就立体鲜活呈现在她眼前!
      救了她的是一只黑白相间的鹰,尖利的喙和锋利的爪子与饿狼产生尖峰搏斗。可升可降的它占据着先天优势,将饿狼啄得狼狈不堪,背部灰黑色的毛发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它发出“呜呜”的低鸣,终于选择放弃杜揺这唾手可得的猎物。

      杜揺倒没想趁机逃开——或许是没反应过来,保持原样姿势在一旁观望,亲眼目睹鹰之潇洒善战,忍不住低低鼓掌。
      首战告捷。
      鹰停在离她不远的枝干上,头部灵巧地动一动。
      “谢谢谢谢!”杜揺双手合十,朝它拜了三拜。
      鹰目光不屑,垂首顺毛羽。
      杜揺看这只猛禽目空一切的模样,联想到它方才战斗的勇猛,终于认出了这一只是什么来头!
      海东青!
      意为世界上飞得最高和最快的鸟,万鹰之神!
      它身上白羽居多,黑色作点缀。利爪抓住树干,面部覆盖的羽毛都遮挡不住它的英姿和倨傲。
      天了噜,她要是能跟这只海东青做朋友,在山海时代基本杜绝了50%的死亡可能性!
      可是,她要如何巴结它捏?
      杜揺陷入对海东青这类神鹰的憧憬,加之腿依旧发软,她索性休憩片刻,从掉落在不远处的编织手袋中拿出一枚野果,用手拍拍灰。试探性地朝海东青示意,意思是“你要不要吃”,哪知道对方竟然嫌弃地别过了头。
      那我自己吃吧!杜揺正准备咬一口……
      后方传来枯枝败叶碎裂的响动。
      不敢回头……完了,说了狼是群居动物……一定是救兵来了!她这回必死无疑……

      “九凤。”
      清澈低沉的嗓音,传达到她的耳蜗。
      海东青低低飞起,翅膀带起的一阵风划过杜揺懵傻的面颊。
      有人来了!杜揺快速站起身,打个转,面向来者。
      海东青温顺地飞到来者的肩膀上,慵懒地啄了一下自己的颈外侧,继续梳理羽毛。

      是人!
      杜揺的视线由下及上。
      来者脚着兽皮靴子,线脚精细密麻。身穿一件玄色掩襟及膝长衣,精瘦的腰部系着一条藤绳,双臂裸.露在外的肌肉虬结有力。肤色不是健康的小麦色,微显苍白,面如傅粉。
      这是一副,极为惊艳的面孔。
      杜揺以为见惯各类小鲜肉、花美男,并与焦婉婉这等绝世大美女在前段时间几乎朝夕相处的自己,不会再对这世间的任何长相失态了。
      来到山海时代的第一天,她惨遭打脸。
      她可以用大量的类似于美如冠玉、玉树临风之类的辞藻来堆砌,却无论如何形容不出那一刻的心情。
      索性丧失了语言功能,也不知道手和脚该往哪里放。

      少年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面上带着一丝桀骜的贵气天成。
      见杜揺痴呆的表情,率先开口,道:“你身上有特殊的气味。”
      “什么?”杜揺动作机械,左右嗅一嗅味道,没什么特别的。她甚至闻不出来自身散发的汗味。
      少年摇头,“我也不知。”

      很多年后,他们回忆初见时的一番对话:
      - 你身上有特殊的气味。
      - 什么?
      - 我也不知。

      好像两个二傻啊= =。

      这时的杜揺确定自己身上没有散发让人反感的臭味后,从来者的美色中缓过神,颇不好意思地绞着衣服,“谢谢你出手相救!”
      “唔。”少年伸出右手,引领着海东青往更远的地方翱翔。
      “它叫‘九凤’吗?”
      看着海东青飞远了,少年点点头,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这位姑娘身上。“我叫令,你叫何名?”
      令?
      《诗经·小雅·湛露》中有“令仪”“令德”一说,“令”这一字的古意,便是“美好”的意思。看着少年纯净的双眼,杜揺感叹,倒真是,人如其名啊。
      杜揺想了想,轻轻地说:“我叫摇。”至于“摇”字的古意,大概也就是摇一摇?
      “夭。”
      “不,是摇。”
      少年眨眨眼睛,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柔软而纤长。“夭。”
      “嗯……夭就夭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所爱在山海·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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