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派遣总部》肖河

5、一家三口

　　噬魂魔被消灭了，新鲜的魂灵也回收完毕，现场已经没死神什么事了。

　　白镜晨要带李晓宇和神棍回总部。明野是跟一组的车来的，按理来说也该跟一组的车回去，白镜晨也丝毫没有要捎他一程的意思。

　　明野不着痕迹地叹口气，朝地上的神棍使了使眼色。

　　神棍想装作没看见，奈何明野的眼神跟装了GPS一样锁定在神棍身上。

　　神棍任命地叹口气，装模作样地问：“明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去？”

　　明野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呀，那怎么好意思，太麻烦白部长了，哈哈……”

　　白镜晨有些错愕，闭闭眼忍下怒火，向神棍飞了一记眼刀。

　　神棍忧伤地转过头，盯着天边滚圆的落日，沉声道：“晓宇呀，你看那落日像不像烟熏火燎，任人揉搓的淌心荷包蛋？”

　　李晓宇还没从他哥和空气说话的震撼中走出来，一脸茫然地望向荷包蛋。

　　车子缓缓启动，两边风景匆匆掠过，李晓宇深吸一口气这才从一直懵比的状态中恢复一些：“哥，我们去哪儿？”

　　“总部，就是你上次误闯的地方。”白镜晨从镜子中看他一眼：“不要担心，这次不会有什么意外。”

　　明野回头，诧异地问：“如果我没看错，这位小兄弟应该是个普通人，不知和白部长有何渊源？”

　　神棍插嘴：“宠物，和我一样。明先生对此怎么看？”

　　明野意味深长地：“白部长果然品味独特。”

　　白镜晨用余光扫他一眼，对着后面说道：“神棍不许胡说，晓宇是我领养的弟弟。”

　　明野摊摊手：“还是品味独特。”

　　车子刚刚停在院子里，林助理已经捧着几叠文件在楼下等着了，一看到白镜晨从车上下来立马迎上去。

　　“部长，这是这个月魂灵回收报告，需要您审阅签字，下班前要送入归档。”

　　“部长，刚才的连环车祸案统计出来了，现场回收魂灵四个，医院驻点的同事说刚刚抢救无效死亡两个，目前正等第三个咽气……”

　　“部长，第一季度实习生考核结果出来了……”林助理压低声音补充一句：“有三个是上神领导硬塞进来的，江部长说先看看您的意思……”

　　白镜晨面无表情：“一个不留！”

　　林助理：“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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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晓宇看到这一幕就傻眼了，神棍从他怀里跳下，不屑地：“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哥堂堂档案部部长，管理着死神界所有的文职和后勤工作，所以你小子以后跟我多学着点，让你看看白部长御前第一爱宠的气场……”说着它高高地撅起尾巴，挤到白镜晨脚边去蹭裤脚。

　　李晓宇好心提醒：“我好像看到你菊花了……”

　　神棍：“闭嘴！”

　　明野从后面拍拍李晓宇的肩膀，目送白镜晨在一帮手下的簇拥下进了大厅，这才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伏在李晓宇耳边：“看你哥这日理万机的样子，恐怕你的一些疑惑他没时间解释，如果看得起明某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找我。”

　　李晓宇呆滞地：“啊……不用，我没什么疑惑。”

　　明野勾唇一笑，露出一个十分有压迫感的眼神：“你印堂发黑，眼神涣散，今天撞见这场车祸应该不是偶然吧，见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嗯？”

　　明野意味深长的挑眉，让李晓宇心底一沉，脑海中又浮现面包车上的那个鬼……他艰难地舔舔唇，正要开口，明野摆手制止了他，伸手抚平他胸口衣服的褶皱：“来日方长嘛小弟弟，咱们不急这一刻，什么时候想找我我随时恭候，当然不要让你哥知道。”

　　说完跟条大尾巴狼一样挤过人群，李晓宇茫然地盯着他的背影，又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胸口。

　　下午，白镜晨忙着工作，神棍和李晓宇就在他办公室等他。

　　在下午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李晓宇坐着一动不动，如一颗忧伤的小蘑菇，努力回味和他哥以及神棍相处十年的点点滴滴。

　　其实他哥或者神棍并没有做到滴水不漏，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都没有，比如以前神棍喵喵两声，白境晨就知道它是想喝水还是想放屁，当时李晓宇还调侃他哥能和一只猫说话也是让人服气。现在看来他哥不仅能和猫说话，还特么地能和空气说话。

　　神棍则跑到各个办公室撒娇卖萌，得到无数袋零食和美女的无数个香吻，等它心满意足地回来的时候，李晓宇还在思考人生。

　　神棍优越感十足地跳到桌面上劝他：“你别想了，神神怪怪这种事不是一个凡人能理解的，你只要接受这个现实就可以了，也别去问阿晨，他是不可能向一个凡人透露太多的。”

　　“说的容易，”李晓宇一脸幽怨地看着它：“亲耳听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猫会说人话，是个人都接受不了好吧。”

　　“这能怪谁呢？”神棍优雅地踱步，突然想起什么正色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大名叫神棍，小名叫棍棍，这么个混蛋名字不是阿晨起的，是一个傻逼起的，至于那个傻逼呢，其实你是见过的……咳咳，不提他，我跟着阿晨已经有一千多年了，这个时间跨度足够你投胎转世几个轮回了，啊……真是可悲的人类，”神棍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拍了拍李晓宇的脑袋感叹道：“生如鸿毛，死若飘萍，沧海一粟，宇宙一微尘……啊，啊，啊，啊……又说偏了！咳咳咳，言归正传，我生于妖猫族，不过现在已经入了神籍，没错，站在你面前的就是英明神武的神猫大人，还有哦，你哥领养你就是想找个替他铲屎的人，哈哈哈……”

　　李晓宇面部的每个细胞都在抽搐，每条神经都在蠢蠢欲动地传递着这样一个信息，要不要掐死这货，要不要，要不要……可是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白镜晨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神棍，不许胡说。”

　　神棍哈哈地笑着，一不留神滚到了沙发底下。

　　李晓宇总算出了口恶气：“该。”

　　李晓宇平常住校，周末才回家，因为白天受了惊吓，傍晚他直接坐白镜晨的车回了家。
　　吃饭的时候家里的气氛格外诡异，神棍因为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说人话了，一晚上都没歇嘴，到最后连一向最能容忍它的白境晨都受不了了，扔了个肉丸等它追肉丸追到另外一间房里的时候，砰地从外面关上门，家里顿时清净了不少。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晓宇的麻烦又来了，他害怕——关上灯的时候，一闭眼就能看到那个黑影冲他呲牙咧嘴，开着灯又忍不住往窗外看，窗外树影憧憧又让他觉得是恶鬼在向他招手。坚持到半夜，他实在扛不住了，抱着枕头扣开白镜晨的门……

　　白镜晨躺下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还是心太软啊，应该狠狠心拒绝的。刚要伸手关灯，一旁的李晓宇立马哀求道：“哥，求你了，千万别关灯，我害怕。”

　　白镜晨收回手拉上被子，刚闭上眼，李晓宇又悄声问：“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死神是鬼还是神？这个世界怎么会有神呢？你不会被什么邪/教给控制了吧？你和我说实话，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晓宇，再多问一句就出去睡。”

　　“哦。”李晓宇乖乖闭上嘴巴拉着被子做委屈状。

　　外面又传来扑通的声音，然后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李晓宇刚要问就看到他哥十分无奈地紧紧闭上眼，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神棍……回你窝里去睡。”

　　神棍扒开门，理直气壮地说：“为什么晓宇可以和你睡一起？他是你弟我就不是你的宠物吗？你既然这么不负责当初干嘛养我……”

　　和往常一样，白镜晨立马举手投降：“闭嘴，过来吧。”

　　神棍得意地扬扬头，跳到床上，勘察一番，发觉两人中间的缝隙太窄了，万一两人同时翻身很容易把他挤成肉饼，于是他踩着李晓宇的胸口跳到白镜晨的枕头上，把一坨肥厚的屁股对准白镜晨的头沉重而庄严地蹲下，白镜晨往旁边偏偏头，它立马得寸进尺地把身体舒展开，霸占了大半个枕头，脑袋一歪，很快就发出愉悦的呼噜声。白镜晨枕着枕头一角，轻轻地伸出手把神棍到处乱扫的尾巴拢到它身体一侧。
　　一夜无事。
　　第二天李晓宇朦朦胧胧中觉得胸口闷得慌，他费力睁开眼，看到神棍蹲在他胸口上，以一种深切而悲伤的眼神深深地看着他……
　　李晓宇顿时火大：“你丫是遗体道别的吗？老子还没死呢。”

　　神棍伸出爪子盖住他的嘴：“嘘，别说话，静静感受！”
　　李晓宇含糊地问：“感受什么？”
　　“我刚埋过粑粑的爪子是不是很香？”神棍真诚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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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镜晨镇定自若地收拾公文包，身后是李晓宇骂骂咧咧一边呸呸一边找水，还有神棍被一巴掌抽飞的身影……

　　好不容易收拾好公文包，白镜晨刚拉开门，李晓宇霍然起身喊住他：“哥，你是不是要去上班？”

　　“是。”
　　“我有个问题要问。”
　　白镜晨回头，李晓宇的眼神十分恳切固执。于是他看看表，说：“我只有两分钟的时间。”
　　“两分钟够用了，”李晓宇放下心来，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本来已经酝酿了一晚上的问题到了关键时刻却一个也想不起来，憋半天才发自肺腑地问：“你为什么要养神棍？”
　　天底下这么多可爱的猫猫狗狗，为什么非要养神棍！
　　“一个傻逼送的。”白镜晨淡淡地说。
　　“哦，”李晓宇总算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又问：“你真的是死神？”
　　“是。”白镜晨坐下，仔细捋了一下思路，缓缓地说：“几千年前我们叫驱魔司，主驱魔降妖，兼收四处逃散的亡灵。后来神魔大战，魔族败退绝阴山，只有少数敢到人间作乱，我们改名叫镇魂司，主收亡灵，就这样一直延续了数千年，进入近代以来神界改革，所有的招魂使、阴差、驱魔使统称死神，归入死神总部管理，下设四个分部。”
　　李晓宇往后仰了仰，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哥，半晌喃喃地问：“哥，你是在给我讲故事吗？”
　　“你觉得像吗？”
　　李晓宇呆呆地摇摇头，昨天他还觉得三观崩塌，今天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三观这个东西了。
　　“你不需要明白，更不需要理解，我不会再消除你的记忆，不过你也不要到处乱说，能做到吗？”
　　迎着白镜晨有些压迫性的目光，李晓宇赶忙重重地点头。
　　白镜晨很满意；“很好，我上班去了。”
　　“等一下，”李晓宇霍然起身，“那个，那个明野说……”
　　白镜晨瞄了一眼手表，余光瞄到神棍拖着尾巴从旁边走过，强行转移话题：“神棍现在多长时间洗一次澡？”
　　李晓宇茫然：“？”

　　神棍猛然停住，回头瞪了白镜晨一眼，下一秒飞速跃起，直奔窗外，白镜晨眼角一挑，本来打开的玻璃窗嗖地一声紧紧关上，神棍一脑袋撞在玻璃上，肥厚的一张脸被撞成了一张溜圆的饼，顺着玻璃慢慢滑下，愤恨中不忘谈判：“白镜晨，拿小鱼干贿赂我，否则老子把你把的黑料当传单发。”
　　白镜晨淡定地给李晓宇下命令：“先给神棍洗澡，其他事以后我慢慢给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