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派遣总部》肖河

46、46

　　魔宫燃起熊熊大火，断崖下是那天贯穿魔界的大河，河中以及两岸趴伏各种魔物，不断有魔物从猩红的河水中抬起头，仰望魔宫。

　　明野一时冲动的后果就是出了魔宫就迷路了，孟兰谷像条狗被他用铁链锁着牵着走。
　　远处黑色山川起伏，魔物伸展开骨翼，在山间的气流中俯冲，互相攻击蚕食。
　　孟兰谷磨磨蹭蹭地往后挣，让明野走不好。
　　“少他妈哼哼唧唧，告诉我白境晨在什么地方？”
　　孟兰谷一脸鄙夷，“你牛气哄哄地杀过来，连白境晨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明野认真地盯着他，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突然一脸哀怨地说：“来的太急，忘了这事儿。”
　　白境晨当年由地脉再到绝阴山从绝阴山藏身魔界，走得具体是哪条路少有人知，他从没和人说过，而天界应该有记录，却被当做绝密封存起来。
　　明野直到烧了魔宫才发现自己来的匆忙，连基本的路线都不知道。

　　孟兰谷没好气地：“你就这样像条疯狗一样冲过来！”
　　明野龇牙咧嘴：“怎么说话的，这叫疯狗吗？我这是分明像土匪样地冲过来。”
　　孟兰谷哼一声，心道也没比疯狗好到哪儿去。
　　黑雾从山脉深处升起，被一股不知从哪来吹来的山风悠悠吹散，化作两缕飘向密林深处。
　　魔界在地下深处，空中浮动着魔物刺鼻的气息，还有各种腐尸分解时的酸臭味，长河从四周群山浩浩荡荡冲下。
　　魔尊在这里生活上万年，气味和血脉已经融入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到处都是他的感知，甚至连一块石头都有可能是他的化身。
　　明野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锁链。
　　远处山壁上无数个魔物同时睁眼，同时闭眼，像千万颗红灯同时闪灭。
　　明野一扯锁链，孟兰谷没有防备从高处跌下来，像败狗一样摔到他面前。恼的当即要跳起来。
　　明野一脚踹到他腿弯上，又一脚踩着他肩膀把他踩到泥地里。
　　孟兰谷恶狠狠地盯着他：“明野，上千年的交情，你就这么对我。”
　　明野冷笑一声，俯下身压低声音：“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问你魔尊完全信任你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和魔尊只能活一个呢？”

　　“跟我有什么关系？”孟兰谷说完顿住了，扭过头严肃地问：“你什么意思？”
　　他们俩的眼神在空中相遇，刹那间电光火石。
　　空中风向一逆。
　　孟兰谷四下睃一眼，扭过头不知看向什么方向，“你知道这里到处都是他的耳目？”
　　“知道。”明野眨眨眼。
　　孟兰谷突然从地上窜起来，掐着明野的脖子，面部扭曲，咬牙切齿地：“你他妈的就是故意的。”
　　明野忍不住哈哈笑，刚笑两声就被孟兰谷掐的差点喘不上气：“咳咳……你……我不说不代表魔尊不是这么想的。”

　　远处群山深处，无数个巴掌大的魔物从地上，岩石上，树上化形而出，犹如遮天蔽日的蝙蝠，张开黑色骨膜借着山风滑向不知某个地方。

　　孟兰谷恶狠狠地把明野推开，考虑着一脚把这家伙揣进河里的可行性。

　　明野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好歹之前是正经神族，入魔当条走狗算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想过？”

　　孟兰谷咬牙切齿：“你这是在害我！”
　　明野一扯锁链，说：“要你有什么用，好歹当初叛逃天界闹得人心惶惶，我以为你能造出多大孽呢，没想到跑到魔尊这当走狗来了，扔河里喂鱼算了。”
　　仿佛是为了配合他，河中一条大魔露出头，猩红的眼睛盯着他们。
　　孟兰谷眼神瞬间阴狠起来；“我和他们从来都不是一类。”他转过头对着明野：“你会帮我到什么程度？”
　　“我让白境晨跟我走，魔尊敢拦我就杀了他，至于你要看你能不能抓住机会。反正天界你是回不去了，不如占山为王，我在魔界也算有个旧相识。”
　　明野没正形地说。
　　孟兰谷没说话，似乎有些动容，良久缓慢地点点头。
　　“这才对嘛，小美人儿！”明野伸手掐掐他的脸。

　　绝阴山。
　　白境晨在悬崖边的一块巨石上大作休息，眉目平静，脸色苍白，嘴角还有兔血的痕迹。
　　魔尊从后面走来，一手抚上他的肩膀：“我以为你会伤心一段时间，现在看来你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没那么脆弱。”白境晨慢慢地说，把魔尊的手拨开。
　　“我想把那只油舌滑嘴的猫绞死，再把尸体送给明野。”
　　白境晨站起身要走，回头说：“你随意。”
　　一直趴在下面装死的神棍：“……”
　　“我觉得我们应该达成某种合作。”魔尊伸出手。
　　白境晨点点头，没有接他的手。
　　“那只猫对你会有用，明野很在乎他。”
　　“一只猫而已。”
　　“我的东西他都在乎。”白境晨面无表情地说。
　　魔尊呵呵冷笑：“你这副薄情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感从脚下传来，甚至山体都微微颤动，一个腥臭味从下方传来。
　　魔尊俯下身，一只中等魔物撞到山壁上，落到山脚被摔得粉身碎骨，在河岸上化成一团触目惊心的黑红。
　　“似乎是有故人来了。”魔尊淡淡地说。
　　白境晨一回头，一股狂风吹来，把他的衣角和头发都向后吹去，明野溜着一只大鸟状的魔物突然出现在眼前。
　　锁链从大鸟嘴中穿过，像马缰一样勒得大鸟高扬起头，扑闪着巨大的羽翼，在山间狂涌的气流中停在绝阴山头。

　　“亲爱的。”明野洋溢着一脸灿烂的笑，向他伸出手，“跟我回家！出门在外不要随便跟坏叔叔搭话。”
　　魔尊：“……”对白境晨说：“我觉得那只油嘴滑舌的猫应该是他亲生的。”
　　白境晨没有搭理魔尊，对明野摇摇头，目光有些陌生，又有些茫然。
　　明野的手依然努力向前伸，见到白境晨的反应，不解地上前探手，“啊？”他大声地问。

　　魔尊突然出手，电弧爆开，刺得人眼睛几乎要瞎了，无声无息地朝明野手腕切下。

　　白境晨手中光鞭一闪，直接抄明野屁股下的大鸟抽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
　　大鸟被迎面一击，痛叫一声，不受控地向后退去。
　　明野的手腕与电弧险险错开。
　　魔尊回头看白境晨一眼。
　　白境晨飞身而去，留下一句：“你不要插手！”

　　明野被那只魔物颠得差点儿掉下去，急忙扯住手中锁链，在半空中稳住，见白境晨飞身来到面前，露出一脸谄媚的笑，“亲爱的，你这动不动就走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他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白境晨面色如霜，眼睛里一片灼灼冷光，眼底是万年的空旷荒凉，没有之前熟悉的烟火气。

　　明野伸手晃晃：“亲爱的……老婆……”
　　话音刚落，白境晨手中突然出现一只弓和一枚羽箭，不等明野看清楚，搭弓拉弦，羽箭应声而出，正中大鸟脖颈，大鸟一声不发地向下载去。
　　明野连忙从大鸟身上飞身而起，刹那仗剑横于胸前。面色冷峻，“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化成灰我都认得你。”白境晨说话间拉弓，第二枚羽箭应声射出，直接朝着明野面门而来。
　　明野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用手中长刀正面迎击。
　　羽箭和长刀碰撞出刺眼的火花，发出一声撕裂长空般的刺耳声，明野竟被羽箭震得虎口生疼，长刀脱腕，羽箭也被长刀拨离了方向，吱呀一声向转仑山一面山壁撞去。
　　明野被霸道的力道冲撞得失去平衡，肩背撞在山壁上，刚要稳住身形，白境晨不知什么时候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

　　面色生冷，眼中一片肃杀的冷意。
　　明野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白境晨五官扭曲，每个毛孔都透露着想杀了自己的寒意。
　　“你疯了！”明野大吼，长刀格挡住白境晨从上而下劈来的一剑。
　　白境晨手腕翻转，用力向上压，剑尖朝着明野的眼珠刺去，一点力道不减。
　　明野力量不弱于他，但是没想到白境晨会对自己下杀招，竟是一时处于弱势。
　　手臂被压得微微颤抖，危急关头卸力顺势让白境晨的剑尖刺进耳朵旁边的石壁里。
　　耳边传来剑尖刺进石头里尖锐的摩擦声，在万分之一秒内，明野左臂曲起，手肘击打在白境晨下巴处。白境晨闷哼一声，双手脱力，明野趁机从一旁溜走。
　　明野：“你他妈睁开眼看看是我，脑子烧糊涂了……”他伏在一处凸出的山壁上喘息。
　　白境晨把长剑在左手手心一划，带出一片流水般的血红光线，刹那间，长剑带血，蓝色火焰附着在剑身，他一扬臂，长剑甩出一团蓝色火焰，直冲明野。
　　明野向后退去，火焰撞在他刚才的位置，轰然一声，爆出灼热的火光。
　　“杀的就是你！”白境晨怒喝一声，无数道蓝色火焰被他扬手挥飞，一个接一个如炮弹般落在明野逃跑的路径上，把山壁炸的面目全非，无数个来不及逃脱的魔物瞬间被大火吞噬，天空中落下带着火的残骸，流星般划过天空。
　　明野像条败狗一样抱头鼠窜，一边从火光中发出怒吼：“你他妈的……知道我是谁吗？有你哭的……”

　　他被一块炸开的石块当胸击中，一头撞向另一面山壁，剧烈地咳了几声，吐出一口闷血，觉得肺里吸进无数浓烟，几乎把胸口都要烧起来。他看了看手背，右手手背被烧得血肉模糊，忍不住扶住胸口怅然道：“一夜夫妻百夜恩呐，你被哪个王八羔子挑唆了要谋杀亲夫。”
　　魔尊在一旁远远看戏，一时按耐不住差一点冲出去。
　　白境晨手中多出一道光鞭，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一鞭子抽在明野身上，鞭稍在明野脸上留下一道紫色伤痕。
　　明野简直要暴走：“你够了，还没打够？！”
　　“我问你，”白境晨眼中映出通红火光，火光中间一个小小的明野，却在一瞬间湮灭。“我问你，这几千年来是不是都是你负责屠戮天道叛逆？”
　　“是又怎么了？”
　　“你都知道曾经杀过谁吗？”
　　明野觉得他这个样子十分可笑，“那么多我怎么会一个个都能记得。”
　　白境晨眼中的火光消散，瞳孔中映出纯黑的琉璃珠子般的寒意。突然他的身体在空中留下一串虚影，须臾双手握剑就冲到了明野面前。
　　明野举刀格挡，刀剑相向，两人面对面，额头抵着额头，双眼中都映出仇敌般的对方。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杀了你。”白境晨淡淡地说，右手腾出，掌心出现一道电弧般的利刃，薄如蝉翼，紧贴掌心，只有短短寸余，无声无息划向明野脖子。
　　明野只觉得脖颈一点凉意袭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利刃切入肌肉。
　　叮的一声，长枪从黑色山脉深处飞来，直逼白境晨。
　　白境晨迅速后撤回挡，利刃只来得及在明野脖子中间划了细细的一道，长枪来势凶猛，白境晨仓促间失去平衡，要向下坠去。
　　明野下意识地伸手拉他一把，却被他稳住身形，仗剑直捣臂弯。
　　明野迅速闪身，分毫之间差一点手臂就被他削掉。
　　孟兰谷的身影从长枪后闪现，当胸一脚揣在白境晨胸口。
　　白境晨空中喷出一口血，只觉得血气上涌，胸前肋骨应声咔咔断裂。这一脚差点把他肺给踹出来。
　　他在半空中急忙稳住，一个回旋，长剑直劈孟兰谷面门。
　　明野皱皱眉，拉住孟兰谷手腕，直冲转仑山山头飞去。
　　“你们这就走了，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魔尊应声而出，一把黑色骨刀旋转着朝两人飞去。
　　明野看也不看他，长刀从臂弯下穿过竖于背后，把骨刀格挡开。
　　白境晨要上前去追，魔尊从他后面出现，双手伏在他肩膀上。
　　白境晨厉声：“你信不过我？”
　　“哦，那倒不是，怕你不是他们俩的对手。”

　　转仑山后，孟兰谷抱臂微笑。
　　明野唏嘘地看看手背，“差一点就熟了，下手真狠。”他抬头看到孟兰谷在笑，顿时火大，“看个毛，老子挨打的时候你躲在哪儿？”
　　“看笑话，你其实很喜欢被他揍吧？”孟兰谷刚说完，背后响起骨翼厮磨声，宛如指甲划过黑板，千万道声音汇聚在一起，几乎能将人耳膜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