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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5章 ...

  •   记忆的碎片一闪而过,这么多年每次回忆,都像一场噩梦,然而噩梦做得多了,也就惊不起一点涟漪了。他深吸一口气,窗户忽然漏进一点风,他睁开眼的瞬间就看到一个白影飞快地跳进来。
      一股熟悉的气味让他心头一颤。
      “神棍???!!!”白境晨底喝。
      神棍做了个嘘的手势,静静倾听,屋顶监视的魔物没有任何动静。他放下心来,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低声叹道:“可憋死我了,你住的这是什么地方,四面八方都是魔物?一点隐私都没有,他们晚上会偷窥你洗澡吗?”
      白境晨深深地被神棍的脑回路给打败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路跟过来的,说起这件事我还是有点伤心的,咱们相依为命千百年,你竟然拿箭对着我,要是放在平常那绝不是一句对不起能解决的,老子非要跟你干上一架不可,看在目前情况特殊就放你一马。你住的这是什么地方?监狱都不如,好歹监狱还有老鼠可以逮着玩……”
      神棍喋喋不休地说着,白境晨平复呼吸,沉着地问:“明野给了你什么好处?”
      神棍怒了,压低声音暴走:“你就不能把我想得好一点!也许我是关心你才追过来的,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肯定其中有蹊跷嘛,我又不是傻子肯定能看出。”
      白境晨的眼神平和中透露着胁迫,于是神棍底气一下子就虚了:“好吧,刚进地脉的时候明野说让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跟着你,他会想办法和我联系。”
      白境晨倒不觉得诧异,如果明野一点蹊跷都看不出来,那他几千年的死神算是白当了。
      他指了指窗外:“绝阴山以南就是魔界边境,我住在这里,每天都成千上百个魔物监视我,你跟过来知道有多危险吗?”
      神棍愣愣地:“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白境晨:“……”

      从天界回来后,明野递交了辞呈,天界每天都有神使请明野上去说明情况,全部都被明野赶了回去。
      死神总部人心惶惶,不知道明野前几天上天界犯了什么事。
      胡风锦抱着胳膊看明野收拾东西,目光仁慈得跟老母亲看即将跑路的儿子。
      明野一抬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没杀人。”
      胡风锦:“我倒不担心你杀人,我怀疑你把哪个上神的情人给睡了。”
      “……”明野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把神碑给炸了。”
      胡风锦多年不混迹上神界,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茫然地“哦”了一声,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张口就问:“需要照价赔偿吗?那你还是辞职得好,省的连累咱们总部。”
      明野胸口飞过一万头草泥马,悲愤郁闷无法表述。
      胡风锦出门泡杯咖啡的时间,整个死神总部都知道明野炸神碑的事,于是明野抱着纸盒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站在走廊里,目光中都包含着“看,那就是炸神碑的英雄”类似种种的深情。
      明野默默地蛋疼。
      李晓宇从一堆人后面挤出来,着急地问:“哥,你是不是要跑路?什么时候回来?”
      明野把李晓宇拉到一边,深吸一口气说:“儿子,你麻麻在外跟人掐架,你说我该不该帮他掐?”
      “该!”
      “那就好,”他欣慰地看着李晓宇,拍拍他头顶:“虽然你不是我理想中的孩子,但有总比没有得好,你好好看家,我带你麻麻回来团聚。”
      他朝胡风锦招招手,胡风锦走到他面前,一脸沉重地在裤兜里掏啊掏,明野十分担心他会掏出一把钱说财务部余钱也不多了就这些给你跑路用云云。没想到他掏出一个通行证,认真地塞到明野手中:“我不知道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但如果你想去找阿晨必须经过地脉,你刚刚辞了职又是个闲散人员,万一被通缉,地脉沿路神使都会抓你,这个通行证或许有用。”
      明野怔怔地看着他,死神总部所有人都满含深情地朝他点点头,大有送别亲人的感觉。明野总算从这一屋子混球身上看出点兄弟情义,刚要说什么,胡风锦又说:“当然万一你被抓了就说这通行证是你偷的,兄弟们还可以给你送送牢饭。”
      “滚你的蛋吧!”明野把通行证一扔,潇洒地转过身大步离开。
      “明野!”江凯站在二楼护栏喊住他。
      明野回头:“我很快就回来,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肉麻!”
      江凯喘口气:“上神这边我替你挡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把阿晨带回来……”
      明野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江凯继续说:“我带弟兄们喝你们喜酒。”
      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明野挥挥手,在自己胸口拍拍。

      绝阴山。
      一只魔使沿着千层石阶爬到山顶,轻轻扣了扣小木屋的门。
      白境晨让神棍安静,自己去开门。
      魔使恭敬地躬了躬身。
      “什么事?”白境晨问。
      魔使抬头的刹那往木屋里多看了一眼,感觉到白境晨眼神瞬间变得冷厉,连忙道:“魔尊大人请神君到宫中一坐。”
      “他要是有什么事让他亲自来找我,我懒得走动。”
      白境晨话音刚落,魔尊呵呵笑着从山道走上来,挥退魔使,道:“早猜到你会是这种态度,我只好亲自来一趟。”
      白境晨走出来,反手关上门。
      魔尊摊手:“”这次也不准备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不认为这次和上次有什么不同,没什么理由让你进去。”
      魔尊无奈:“我倒觉得你这次回来应该和上次不同,难道你还想着再离开?”
      白境晨主动沿着山道往下走,魔尊只能转身跟在他身后。
      “有什么不同?”白境晨问。
      魔尊的视线在白境晨后背逡巡一圈,似乎想穿透那身单薄的衣衫吃透里面的骨与肉,叹道:“这次回来了应该就不会再离开,你觉得天界可以容忍你两次叛变?还有明野大概也会气的发疯,不过他身边肯定不缺人,多少个孟兰谷都等着补你的缺呢。”
      “你倒是比我更关心明野。”
      “那倒不是,”魔尊叹口气:“你当年在我眼皮底下五百年,我可从来没有轻浮过,哦,最后你要离开的时候没控制住自己,导致你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可你离开这千百年竟然成了明野的老婆……”他失笑:“想到有人碰过你,我的心里总归不是那么舒服。”
      白境晨停下,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下方深渊,深渊南边的魔界边境,长河依然堆满腐尸,魔物从水面下露出头,吹起一串串泡泡。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天光照在白境晨身上,照得他一身白衣宛如透明,单薄的衣衫下肩胛骨的形状都很凸出。
      魔尊站在他身后,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白境晨衣衫下微微起伏的胸口,还有天光流连的锁骨。
      他抬起手轻轻地放在白境晨肩膀上。
      白境晨没有任何表示,魔尊像是得到允许,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他的肩头,贪恋衣衫下骨与肉的温度。
      “魔尊?”
      “嗯?”
      “你长我多少岁?”
      魔尊尴尬,粗略算算:“大约有几万年。”他像是被白境晨的问题打击到了,叹道:“无论天界魔道还是人界牲畜,任谁都会贪恋年轻美好的□□,更何况还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当年神魔大战战场上你视我为污物,从不正眼看我一眼……当下倒不能不说世事无常……”
      白境晨:“当下你依然是魔尊,我却掉下神坛,不得不寻求你的庇护,这样你心里会好受一些吗?”
      魔尊叹口气:“你对我误解太多了,当年战场惊鸿一瞥,使我心跳千万年不曾平静,你要是愿意留下,我愿与你共享魔界。”
      白境晨站起来,面对着他:“我要是不愿意呢?”
      魔尊轻轻笑了,他的面容上常年分布着黑色魔纹,使得他的表情常常不是很清晰,喜悦或者悲伤都看不太出来。
      但白境晨还是从他狭长的眼中看出了危险的意味。
      “这么多年我在你面前一直是很好说话的,但也别把我想得太好说话了,当然如果是恃宠而骄的话,我倒是很受用。美人嘛,总要有些任性的。”他的手从白境晨肩头慢慢滑落,滑到胸口,指头上长出锐利的指甲,反射着冷冷寒光,在薄薄的衣衫下一挑,就听到布料被划破的声音,白境晨的衣衫沿着光滑的皮肤开始往下掉,慢慢地露出光滑的胸膛。
      周围瞬间变得璀璨许多,仿佛夜明珠发出淡淡光芒,暗夜笼罩着一层华光。
      白境晨:“你在我心脏种下了什么?”
      魔尊用冰凉的指甲划过白境晨胸口,淡淡道:“一颗种子而已。”

      白境晨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千百年来内心的不安源于何处,当初从魔界逃离,他只是以为自己中了暗器,回到太白原养伤一段时间后心脏的异痛就消失了。
      当时他只想着和阿原重逢,向天界忏悔,两方和解之后,他开始九天十地每个角落寻找阿原。
      整整九百年,每个能找的角落都找遍了,无数人告诉他如果一个人怎么也找不到,可能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慢慢地,在无尽的寻找和等待中,白境晨的心也走向麻木。后来遇到明野,愿意和他一起回驱魔司,除了因为明野软磨硬泡苦苦纠缠之外,大概也是潜意识里他也想找点事做,逃避阿原带来的无尽的痛苦。
      再后来孟兰谷因为嫉妒入魔,重伤明野,他在绝阴山麓看到魔尊俯身微微一笑,那个当口他的噩梦惊醒了。
      明野的昏迷让他再次陷入孤独,无人可依的境地,而心脏的异痛再次出现,那个时候他才明白魔尊一直没有放过自己。
      他就像是一头野兽,潜伏在风平浪静镜花水月之下,只等待某个时机露出狰狞面目。
      魔尊俯下身,轻轻地吻上白境晨的脖颈,脖颈下温热的热血在流动,魔尊用密齿轻轻啃着细软的皮肉,轻声道:“你就这么干脆地和我回来,总让我有些不安。”
      白境晨格外温顺地把手掌附上魔尊的后背,掌心浮动一小截白光,面无表情道:“什么不安?”
      “总觉得你在把明野推开,避免他受到伤害,而你似乎是想和我同归于尽的意思。”魔尊抬起头促狭地看着他。
      魔尊身后的山头上无数个魔物站起身,几乎呈黑云摧城之势。
      白境晨推开魔尊,眼中流露出任性和愤怒:“孟兰谷是这样和你说的,你还真信了!他嫉妒我,当然是百般诋毁我。”
      魔尊讨好地抓住他的手:“好好地怎么又生气了……”
      “我在明野面前也是说翻脸就翻脸,明野受得了,你受不了?”白境晨拉起衣衫,恼怒地往回走。
      魔尊无奈地想把他拉回来,他猛地甩开魔尊,头也不回地走了。
      魔尊叹口气,自古以来,美人都要搭配个坏脾气。
      他扶扶手掌,刚才那一刻,一丝对危险的警惕和敏感如针一样扎入心脏,现在回想起来,分不清是真是假。
      就如现在的白境晨,是欲拒还迎还是假意归降?
      如果是假意,魔尊隐隐地感觉到白境晨对明野似乎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依恋,至少离开明野,他不是很绝望。
      而千百年前第一次逃难到绝阴山,那才是真正的万古冰封。
      然而他却在五百年令人窒息的牢狱般的生活中没有崩溃,竟然那么心思缜密地策划着逃跑。
      支撑他走下去的到底是什么呢?

      白境晨回到木屋,用木桶里一点天泉水擦拭脖颈。
      神棍无声地跳到他面前,那双异色瞳里难得地有片刻的宁静深邃,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良久神棍才开口:“魔尊说的话都是真的?”
      “魔尊比我还要年长万万年,虚虚假假,我们都玩不过他,不要轻易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阿晨,我平常虽然不正经,但是不傻……”
      白境晨拉过椅子坐下,认真而平和地和神棍对视,良久轻缓地一笑:“神棍,你可以隐藏身上的神息,又是只猫,只要你想任何人都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所以呢?”
      “趁现在还没人发现你,沿着地脉出口离开这里,这里已经被魔物包围了,就算是帮我喊救兵,可以吗?”
      神棍盯着白境晨,坚定地摇摇头:“我不会离开你,也许救兵喊过来,你已经和魔尊同归于尽了。”
      “神棍……”
      “阿晨,这么多年都是你照顾别人,从来没想过要别人照顾你吗?其他人不行,明野也不行吗?他那么爱你,为什么不和他说呢?”
      白境晨低下头:“明野知道了会奋不顾身,我不想连累他。或许……是爱得不够深吧。”
      神棍重重地闭上眼睛。
      愿意让白境晨心甘情愿和他一起赴死的少年,已经被时光吞噬。
      世间再无阿原,那么谁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果然是这样!

      魔尊沿着原路下山,还没走到河岸边就看到群山后面,魔界腹地传来通天的火光,他负手站在河边,悠然道:“真是大手笔,直奔我宫殿而来。”
      远处魔使乘船匆忙赶来,骨翼只剩一半,伤口滴滴哒哒地滴着黑血:“魔尊,明野从天界直接降临魔界,一路上摧毁人字魔十六道关,地魔八道关,炎魔已败,魔宫已经被焚毁大半……”
      魔使没有继续说下去。魔尊在黑夜中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那是可以斩杀一切,将万物碾为粉末的气息。

      万千魔物注视着魔尊,魔尊即将踏上死人船的时候,突然回头朝身后命令道:“让孟兰谷去拦住明野,魔宫不用管了,他想烧就烧吧。”
      魔尊大步朝绝阴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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