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派遣总部》肖河

20、第二十章

　　阿巍他们正要给其他人放血，听到脚步声警觉地抬起头。
　　所有人都回头望去，明野像鬼魅般出现在祭台下，朝他们摆摆手示意放松，然后张口就占人便宜：“大侄子，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把视线锁定在阿巍身上，阿巍大概觉得十分荒谬：“你说什么？”
　　“你父亲九凤神君近来还好吧？当年神魔大战，我和他一起据守大荒，我们携手于万军中取魔将首级，一晃千万年过去，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明野一席话说得装逼中透露着沧桑，一下子就把那几个小年轻镇住了。阿巍握刀的手不自觉地缩了缩，不知道该怎么跟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喊他大侄子的家伙沟通。
　　“……我不认识你！”好半天他才阴沉着脸说。
　　“我认识你就行，大侄子，开party怎么能不叫上叔叔呢？叔叔也好尽地主之谊啊。”
　　阿巍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明野身上那种浮夸的表象褪去，眼神瞬间冷下来，当他严肃起来的时候气场格外有压迫感：“想救你一命，死神界出了一桩大案子，目前人心惶惶，你呢，想做死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停手吧！我会告诉你父亲，你回去顶多是被胖揍一顿，否则我只能送你去吃死神监牢的牢饭了，相信我，并不好吃。”
　　阿巍悠悠挑挑眉，当听到死神二字的时候，他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松快：“死神？搞半天你是死神？！”
　　“是呀，我知道我英明神武，不用太过崇拜叔叔。”
　　“……”阿巍歪着头觉得事情突然变得很有趣：“我不知道我父亲这么不挑，连卑微的下神都能成为他的朋友，不过现在不是讨论我父亲品味的时候，既然是死神，这几位大概和你更有话题。”
　　他往后退了退，几位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大魔在他身后显现，夜色中勾勒出小山般隆起的轮廓。。
　　明野叹口气：“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被鄙视了呢？大侄子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吗？我是真的想让你走的……”

　　“你想让谁走？！”白镜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五辆汽车同时从黑暗中冲了出来，雪亮车前灯把黑暗撕得粉碎。
　　明野悲哀地捂脸，发现自从他回来后，他和白镜晨办案的节奏总是对不上，不，更准确地说是他单方面被白镜晨打脸。
　　他使劲揉揉脸，重新振作起来，换上一脸热情阳光的笑：“白部长晚上好，吃宵夜了没？我请客！”
　　李河：“……”
　　众一组成员：“……”

　　白镜晨直接无视了他，环视一下现场命令道：“李河你带部分组员封锁现场，注意现场取证，一个都不许溜走。”
　　李河还没有回答，站在最后面的一个低级魔物直接冲出了包围圈。
　　“卧擦，跑的挺快。”李河做出指令手势，一组成员瞬间祭出本相，黑袍裹身，一手持斩魂刀，一手持白色骨链，骨链的另一端绘在黑袍袍底。
　　十几条骨链同时抛出，尖端五角锐器卡在魔物骨骼上的清脆碰撞声不绝于耳。

　　魔物被从空中拉回，重重摔在地上，一组成员一部分分散，隐没在黑暗的角落里，一部分涌上去制服魔物……

　　只有祭台上无声地对峙，谁都没有先动手的意思。

　　白镜晨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巍大公子，请和我们走一趟，把今天晚上的事解释清楚。”
　　阿巍后面的几个少年都是一副稚嫩模样，哪里见过这阵势，都六神无主地拉了拉阿巍的衣袖：“巍哥，咱们怎么办？”
　　阿巍潜意识里觉得白镜晨不是个软茬，比那个上来就喊他大侄子的家伙更难对付，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潜意识里就是这么觉得。于是示弱性地往后退了一步，退到弟兄们中间，“白部长？今天的事是个误会，放我们离开，你们斩你们的魔，一切相安无事怎么样？”
　　白镜晨轻蔑地笑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请和我们走一趟，一个都不能少。”

　　阿巍愤怒地握握拳，他突然发现眼前的白部长身上有一种不知圆滑为何物的天真的拙气，不，他不是不知圆滑为何物，而是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不愿屈服，什么都要按照自己标准来的强硬和固执。

　　那股刚硬冷冽的气质和他清雅俊秀的外表实在有着巨大反差。像个无底洞一样让人心生恐惧。

　　阿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白部长，出入人界未和死神打招呼是小弟们不会做人，但是这件事……可大可小，我父亲一向和死神交好……”
　　他意味鲜明地暗示，明野跟打摆子一样：“哼哼，早干嘛去了——”

　　白镜晨嘴角噙了一丝冷笑，那种围观智障的怜悯和嘲讽实在太过强烈和刺眼，完全不带掩饰的：“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明白的就是可大可小，巍公子要是明白，可以到死神总部教我。”
　　“你……”
　　阿巍愤怒地一握拳，突然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后面笼罩过来，把他们完全吞噬。

　　明野脸色一变，伸手把白镜晨拉到自己身边。
　　白镜晨也没有反抗，和明野同时抬头向上看，同时后退一步。对面领头的那个大魔，它本是妖族入魔，此时显出原形，竟是一头狮虎样子的魔兽，后腿撑地，身体站立起来有三层小楼那么高，前腿缩成利爪，像两只螳螂的巨钳，红色铜铃般的眼珠子在地面逡巡，像是猛兽巡视猎物。

　　它站起来的刹那，阴影几乎把所有人都笼罩在内，狂风平地起，巨大的石头在地面滚动。

　　神二代们还有不远处正在制服低级魔物的李河他们都回过头惊讶地张大嘴，场面诡异的安静，明野突然感叹：“还真特么是个大块头，我说手机信号怎么突然这么差了。”

　　所有人：“……”

　　白镜晨抿唇一笑，美得满天星辰都黯淡了许多：“和天字级别的大魔暗中往来，已经不是可大可小的事了。”
　　阿巍脸色一变。

　　白镜晨手向虚空中一抓，抓出一柄黑色斩魂刀，刷地直指阿巍，厉声道：“你退到一边去，别想着跑，我不敢保证我从后面扔出的刀会不会一刀致命！”
　　阿巍脸色阴沉，拉住旁边血气上涌的兄弟，退到了一边。

　　大魔俯下身来，呵呵冷笑：“好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了。”

　　白镜晨揉身而上，倏忽出现在魔物身前，一脚踢在大魔的下巴上，刀锋从大魔鼻尖横削过去，切出一片冷冽的劲风，几乎将天边烛火灭了一半。厉色道:“我跟你很熟吗？说话这么恶心。”

　　大魔被他踹得趔趄一步，手在身后扶了扶正好压在一座高楼上，把高楼压塌了一半，它索性依在高楼上，兀自笑了，恐怖的笑声从天边传来：
　　“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我在太白原山下修炼，您一句‘性嗜杀，不可取’让神界彻底放弃了我，九天十地没有我容身之地，我最后堕入魔道也有您几分功劳呢，太白原神君。”
　　最后一句话似乎彻底激发了的怒气值，他胳膊一扫，把半栋楼扫塌，巨大的水泥块裹着狂风炮弹般飞向白镜晨。

　　白镜晨仗剑把迎面飞来的一大块水泥墩子劈成两半，那张脸上依旧冷若冰霜毫无表情。紧接着无数枚水泥块暴雨般落下，宛若万千流星坠落。白镜晨刷地摊开手掌，一股旋风从他掌心汇聚，盘旋飞出，倏尔落地化作蓝色精纯的能量轰然扩散，于是所有的水泥块如烟花般在白镜晨四周炸开，迸溅的碎块在地上砸出无数个大坑，密密麻麻，宛如月球表面。

　　两侧高楼无声肃立，狰狞恐怖，犹如群山肃穆，星沉四野，白镜晨站在满目苍痍的大地上嘴角噙了一丝冷笑，认真地盯着大魔，琉璃般的眼珠子动了动，随即漫不经心地笑道：“被我拒绝的妖族不计其数，我要是个个都记住早就累死了，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嗯——”大魔反倒悠悠笑了，好像在回忆很有趣的往事：“您贵为神君，我区区一个妖族修行者确实没必要放在心上，可我这几千年来做梦都想杀死你呢，尤其是您坠入魔道的那几百年，始终没能把握住机会，真是可惜！”

　　周围人俱是一愣，阿巍眉头深深皱起，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明野则微妙地挑挑眉毛，下意识地想去看白镜晨一眼，但还是止住了。

　　白镜晨丝毫不为所动，面沉似水，几乎透明的瞳仁中看不如任何情绪的起伏，好像那里沉寂着一片深秋寒潭。“这个世界上想让我死的人不少，你连号都排不上。”

　　大魔震怒，如狒狒般举起重拳重重砸地。地面为之一颤，倏尔无声肃立的高楼出现了反应，它们剧烈地颤抖着，水泥砖缝里发出恐怖的咯咯声，像是猛兽在活动关节。
　　继而所有的高楼都围拢过来，地基从深处拔地而起，楼体像是活过来一样迈动脚步朝所有人头上倾轧过来。
　　遮天蔽日，星辰暗淡。

　　白镜晨叹口气：“用这招来对付我，我都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他反手把斩魂刀插在面前的地上，双掌一摊，一股长风从掌心化出，悠悠扩散，于是地面上密密麻麻的石块嗡嗡响应，在坑底剧烈地跳动着，像一群激愤的士兵集结。巨大而精纯的神力从苍穹轰然下落，化成半圆穹顶覆盖在白镜晨头顶。

　　白镜晨伸手在面前轻轻拂过。他的身后浮现出巨大而恢宏的水墨山水画，月入大荒，星垂四野，苍山皑皑，江水泛着清波从两侧耸立的山峰间缓缓流出，月光下宛如长镜。
　　而他自己一身青衫，黑色长发宛如瀑布垂下，被一条白色发带松松挽于发间。风吹起他的发带，俊逸出尘。

　　李河等所有死神都停下手中动作，惊愕地下巴掉了一地。
　　李晓宇扑到一根水泥柱子上：“巴巴巴巴……巴拉拉小魔仙……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