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派遣总部》肖河

18、人界party

　　明野一愣，当即躺在床上放声大笑起来，心想这小舅子果然是个妙人。白镜晨当年是不是觉得只有他和神棍的日子太孤独了才想着再养一个宠物。不过他也懒得和李晓宇计较，从床上坐直说：“你不帮算了，这点小破技术老子弄不好就白活几万年了。”
　　李晓宇心想你就装逼吧，几万年？你真当自己是王八？！

　　不过看到明野有模有样地摆弄电脑，他还是没忍住探头看了看，电脑的系统都是装好的，只要学会基本操作就可以了。
　　事实证明这点技术果然没有难住明野，他轻车熟路地联网，打开邮箱，下载邮件，一切都玩得轻车熟路。
　　李晓宇嘴角抽搐。

　　明野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嘲笑一声道：“傻眼了吧，小舅子，不是跟你吹，老子一个星期前就把人类一千年时代更迭全部塞进脑子里了，就像把一个硬盘塞进电脑里满满读卡，这个过程你是理解不了的。不过不这样做怎么和你哥沟通？”
　　他长叹一口气，恋人太优秀也是一种负担呐。白镜晨沉静肃穆，不苟言笑，表面看起来不招人喜欢，但是举手投足又有股难以言说的魅力。
　　明野没有变成植物神之前就整天过得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跟他抢人。昏睡一千年之后更是有种紧迫的危机感，万一白镜晨以一千年的时代鸿沟太大两人实在无法正常交流为理由一脚踹了他，天界舆论肯定是表示理解。到那时候不知有多少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或者天真单纯的美少女会趁机而上，攻占白镜晨这个碉堡。

　　光是想想这个画面，明野都觉得瘆人，这才趁着白镜晨揍了他一顿，硬是死皮赖脸地住下了。

　　“那你还在他面前装？”李晓宇怒。

　　明野嗤之以鼻：“一看就没谈过恋爱，那是情趣，情趣！懂不？情侣之间必须要学会示弱，激发对方的保护欲，尤其是你哥这种心肠软的，他见到路边的小猫小狗都忍不住善心发散，连你这样的他都能捡回家当儿子养。”
　　李晓宇：“……”

　　李晓宇一时被他打击得自尊心受挫，又找不到点来反驳，只能转而看向电脑，鬼使神差地念出声：“强行夺取天命……汇集名单……这什么东西？”
　　明野突然兴致勃勃地给他解释：“这个……一三十岁壮男在自己家吃饭被噎死；一二十多岁姑娘洗澡时溺亡在自家浴缸里；一五十多岁大爷遛狗时被狗绳拌了一下，脑门磕马路牙子上磕死了……你能看出什么来吗？”

　　“这些人死得都比较悲催！”李晓宇斩钉截铁地说。

　　明野：“呃……”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又说：“小舅子，你很有做死神的天赋嘛，一语就道出其中蹊跷，大部分情况下，人的寿命是天道决定的，当一个人快死的时候死神会通过某种方式提前预知……生死簿听说过吗？当一个人寿命将尽的时候，他的名字会自动出现在死亡名单上。可是这些人死之前没有出现在名单上，死之后亡灵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场勘察不出任何魔物的气息。”

　　李晓宇保持着茫然的表情一会儿，突然就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些人不是魔物杀的，灵魂又被带走了——不会是你们内部作案吧。”

　　明野给他一个讳莫如深的装逼表情。

　　李晓宇挠挠头发，明野忽地抬起眼皮，从下往上翻着眼睛盯着他，半刻，嘴角一勾：“小舅子，你想不想和我一起执行任务？”
　　李晓宇怒斥：“谁是你小舅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和我一起执行任务，刺激度爆表哟。”
　　“我，我还要找工作。”“啧啧，就你还找工作？”明野一边敲着电脑一边忙里偷闲地看他一眼：“你真以为你哥善心发散看你是个倒霉蛋一时心软就把你领养了？”
　　“啊？难道不是吗？”
　　明野对他的天真嗤之以鼻：“我听说你那天在没人带领的情况下找到了总部，一楼大厅的电子门自动开了？”
　　“嗯哪，那玩意儿不是声控的吗？”
　　“切，那玩意儿就是个摆设，真正其作用的是一个符咒，简单说是一个神界身份自动识别术，只有遇到神界的人才会开门，普通人、鬼、魔、牲畜、妖、巫都会被挡在外面。”
　　李晓宇惊得语无伦次：“可我那天……我我我……是……”
　　“所以说你本来的身份就很蹊跷，从小过得苦哈哈，父母都被你克死……哎呦！你这小子不会真是天煞孤星转世吧！？”
　　李晓宇嘴角抽搐，整个身心都在抗拒明野的这种说法。
　　“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和我去执行任务吧，说不定能查到你的真实身份。”
　　“滚！我再信你我就是个傻逼。”李晓宇信誓旦旦地说。

　　“小傻逼，跟上。”明野招招手。
　　李晓宇像个钜嘴葫芦似地跟着明野穿过如水的夜色，眼前是一片荒废的小区，一部分已经拆除，留下一堆废墟，另一部分将拆违拆，在经年的风吹日晒中孤独地老化。幽深夜色下，呜呜进风的楼梯口和破洞的玻璃窗像潜伏着的怪兽一样沉默地盯着他们。

　　李晓宇心里是十万分的后悔，根本不敢抬头看那些黑乎乎的洞口，生怕下一秒里面钻出来个恶鬼。
　　“明野，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还是回去吧。”
　　“哟，小舅子，这就打退堂鼓了？我跟你说这里什么都不会有，最多有几个在逃亡灵。”
　　“吓人吗？”
　　“摔成渣的地缚灵你都见过还怕他们吗？几年前听说这里搞拆迁，一栋大楼突然倒下了砸死了很多人，后来，只要一拆楼就死人，外界都传这里被恶魔诅咒了，开发商请了大师做法结果把大师做进去几个……这么多年，这片地只能这么荒废着。”

　　明野伸手感应一下风向，夜风如流水般从指缝溜走，突然逆转的气流让他指头一颤，回头对李晓宇说：“快，躲起来。”
　　“啊！？”夜色中李晓宇回了一个呆滞的表情。
　　明野伸手拉着他跑进了附近的一个楼洞里。李晓宇觉得自己好像被那黑黝黝的洞口给吞噬了，下意识地张大嘴巴要叫。因为过度惊吓，喉咙里只发出了类似老母鸡被掐死的咯咯声，不过楼洞里里三层外三层的蜘蛛网倒是被他吃个干净。

　　明野警惕地望着外面，李晓宇则一心一意地往外吐蛛网。
　　“呸呸，明哥，外面有什么？呸——”
　　明野说：“你一口一个呸，老子有种被鄙视的错觉。”
　　“呸呸，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明野还没回答，远处突然出现一点火光。
　　“鬼……鬼火？！”李晓宇发出太监般尖细的声音。
　　“不是，没有恶灵的气息。”
　　明野话音刚落，一簇接一簇的火焰跳出，构成两道跳跃的曲线一路从远方延伸而来，竟破败的废墟照得一片光辉闪亮。
　　远处黑夜深沉肃穆，天地一片寂静，满地都是火焰光影舞动，仿佛群魔乱舞，又像某种古朴威严的祭祀。

　　李晓宇干吞一下口水想伸手拉住明野，手刚伸出去脚下猛地一颤，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拔高，就像这个楼长个了一样。
　　顷刻间地基从地底钻出来。每块砖瓦、水泥、钢筋都胳肢胳肢地乱响，好像活过来一样伸伸懒腰。旁边的几栋楼也移步过来，楼间距消失了，所有的楼肩并肩手挽手一起长高，围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楼层都向内倾斜，只在东南角留出一个出口。
　　远看像是古罗马斗兽场，也像一个破败的足球场。

　　在最中间的空地上，巨大的祭台钻出地面，两道火焰绕场一周，在东南角无尽地延伸向天边，宛如留出一条通天大道。

　　黝沉的天空下群星辉映，银河倒悬，静谧而庄严，肃穆而恢宏。
　　明野一回头，李晓宇在漫天星光和烛光下……泪流满面。

　　他嘴角抽粗：“至于吗？吓哭了？”
　　李晓宇后知后觉地抹抹眼泪，他倒不是给吓哭的，是给眼前宛如史前神殿般恢宏壮阔古朴庄严的场景给震撼到了，顿时生出一种宇宙浩渺、斗转星移的悲怆——他是给感动哭了。

　　明野对人类那点脆弱的小心脏无语了，他探头向东南角望去，只听一声悠扬的唿哨从天边出来，接着类似于坦克轰隆声想过，一只庞然神兽扇着巨大的飞翼轰然落在地上。从它背上跳下几个少年模样的人，他们四下环顾，脸上皆带着倨傲和挑剔的神色。

　　其中一个伸伸懒腰说：“阿巍，这地儿不错呀，从哪儿找到的？”
　　阿巍长得高大结实，面孔深邃，眼神夺目光彩却有种深深的凝视感，从长相上看也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一个朋友介绍的。还凑合吧，对死神的眼光不能抱太大希望。”阿巍说。

　　明野眉毛微妙地一挑。
　　阿巍拍拍神兽，神兽顺从地退到一边自己啄泥巴玩儿去了。
　　几个年轻人沿着火焰向下方走去。

　　李晓宇低声问：“这几个人是干嘛的，魔界来的吗？”
　　“咳咳。”明野轻笑，悠哉地坐下，眼睛望着下方，充满了嘲讽地说“还真不是魔界的，恰恰相反，他们来自神界，而且不是后天历练成神，这几个家伙落地即成神，生而入神籍。”

　　“我去！这么牛逼，有什么讲究吗？”
　　明野看李晓宇一脸震惊的样子，憋住笑说：“有大讲究。”
　　李晓宇一脸崇拜地做出要洗耳恭听的样子，只听明野说：“他们爹妈都是上神。”
　　李晓宇嘴角抽搐：“……说到底就是几个神二代。”
　　“不过他们只是有神格算不得真正的神，目前就是一群在天界混吃混喝的二世祖，我要没猜错，他们这是在人界开party呢，算不上忤逆。”
　　“你怎么不下去打个招呼？”李晓宇促狭地问。“是怕他们不认识你吧？”
　　明野挑了挑眉，“老子在神界呼风唤雨的时候，他们还穿开裆裤呢。目前老子无暇操心仕途，我还是比较操心你哥。哈哈。”
　　李晓宇内心波澜四起，良久才憋出两个字：“你滚！”
　　几个年轻人来到了祭台，台子上倒是光秃秃的，李晓宇瞪大了双眼，想看出个所以然来，明野捅捅他：“最好把嘴巴捂上，我怕你看到不该看的眼珠子飞出去。”

　　李晓宇听话地把嘴巴捂上，这才听出来明野这话说得不对，明显是讽刺他的，刚想反驳，只见台下齐刷刷出现一排倒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