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识妙》左弦月

7、铁皮枫斗

　　云屹把这次去府城得的银两交到陈氏手中，陈氏颠了颠比以往重上不少的袋子，转身放进柜子里锁好。
　　“屹儿，你的亲事你是如何打算的，你今年可二十一了。”陈氏反复思量了一夜，还是打算和长子把话说透。这些年来整个家全靠长子支撑，当年那场大难让长子从活泼恣意的半大少年一夜之间成长为云家的顶梁柱。长子越来越能干，可是人也越来越沉默。
　　“娘，这事儿我自有打算。”一提到亲事，云屹心中那个模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季知妙的一颦一笑都仿佛在眼前。
　　“你能有什么打算，等着季丫头长大？你怎么知道季老先生不会相中别的人家？你以为就你看得出来季丫头的好？”陈氏有些没好气，自己这儿子于儿女之情上，就像是白长了一幅聪明相。
　　这些日子冷眼瞧着，长子是真的对季家丫头动了心。这两天自己身子松泛了些，出了一趟门就听见有人在议论季知妙的婚事了。虽然季知妙今年才十二岁，可是离十五岁也不远了，好姑娘自然是谁都想娶回家的。
　　“娘，您知道了？”一听陈氏提起季知妙，云屹的耳根刷得一下就红了。
　　“你是我儿子，你的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妙丫头我也很喜欢，咱们知道她的好，旁人就是瞎子不成？现在这云溪村想要她做媳妇的人家可不少，好姑娘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这些日子以来，季知妙常来云家帮着做饭，岩儿和岚儿都很喜欢这个妙姐姐。
　　季家丫头对岚儿也丝毫没有嫌弃，反而教会了岚儿很多，岚儿也越发活泼了起来。这些陈氏都看在眼里，要是能求得季知妙为长子媳妇绝对是云家之幸。
　　“娘，您可别冲动，贸然前去提亲，旁人只会觉得我们是挟恩相报。”云屹有些紧张的看着陈氏，自己娘亲早些年可是出了名的听风就是雨，这些年身体不好才渐渐显得柔和了些。
　　“你个傻小子，以为娘和你一样蠢？在外人眼中咱们云家身无恒产，有我这个常年卧病在床的婆婆，小叔子小姑子年幼，小姑子还是个哑巴。有哪家姑娘愿意嫁到咱家来？要是季老先生现在把妙丫头许给了你，那些烂嘴巴的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一说起这个陈氏就来气，早些年也不是没有人来说亲。
　　长子一表人才，功夫又好，虽然家里田产少，可是打猎的功夫极好。可是那些人家都要求等岩儿一成年就分出去，岚儿及笄就嫁出去。云屹原本也想娶个媳妇进门照料母亲和弟妹，听媒人一讲，二话不说就把人扔了出去。
　　媒人被云屹这么一扔，转些天就传出了云家娶媳如何如何高要求，云家如何如何穷困潦倒，云家大郎如何如何性情凶恶，云家小女儿如何如何古怪，陈氏的病如何如何耗费银钱。自此以后，云屹进山更加频繁，人也更加沉默寡言。陈氏自己也气得不轻，也就不再强求云屹娶亲的事情。
　　“那娘的意思是？”
　　“这些年咱家也存了些家当，找个日子你去寻里正一趟，咱们家也置办些田产，再把宅子修缮一下。往些年为娘是觉得低调做人好一些，免得那些不知所谓的人扑上门来。如今既然想要聘妙丫头过门，咱们便也把家当置办起来，让她风风光光的嫁进咱们云家。等这些置办好了，娘再去寻季老先生探探口风。不管怎么说咱们家和他们家的缘分比起旁人来说，总归是要厚上几分。”
　　“娘，您说季老先生会答允么？毕竟我比她大上许多，而且季老先生会不会更喜欢读书人？”听了母亲的话，云屹反而心下忐忑了。自己小时候是进过学，不过也只能算是读过书，才学方面自己实在是拿不出手。
　　“我看季老先生是个开通的，只要咱们家对妙丫头好。别的不说，只要妙丫头进了咱们家的门，我一定会让全天下的女子都羡慕她有个好婆婆。”陈氏早些年也曾受过婆婆的磋磨，如今这妙丫头儿子喜欢，自己也喜欢，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儿，自己难为她作甚。在世上就是有那么多想不明白的人，才会搞得家宅不宁。
　　“要是季老先生想招个读书人入赘怎么办？”有些独养女儿的人家为了延续自家香火也会招赘。既然和母亲说开了，云屹竟也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真要这样，为娘便置办一幅嫁妆，把你嫁到季家去读书。”看着长子满腹纠结的样子，人都鲜活了不少。陈氏更加坚定了要聘季知妙做媳妇的念头。这人是儿子自己选的，自己也十分满意，以后自己做个和善的好婆婆，何愁没有幸福美满的好日子过。
　　等季知妙真的嫁入云家把日子经营的和和美美的，陈氏十分庆幸自己的决定，而季知妙也相当的感谢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古往今来最好的婆婆。
　　端午节过后没几日，季知妙就和云屹还有云岩进山了。云屹和母亲畅谈之后，也想得更加仔细了。季知妙今年十二岁了，自己单独带着她进山不太合适，想了半天还是把云岩带上了。虽然自己很想跟她单独相处，但是不能给别人非议她的把柄。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如何能允许别人说三道四的。
　　“妙姐姐，这是我编的篮子，咱们用这个装。我把篾条劈得细细的，轻便又结实。”一听说季知妙是要进山采野果子，云岩就用心编了两个竹篮子，又好看又轻便又结实。进山要走好久山路，篮子当然越轻越好。
　　“岩儿手真巧，爷爷直夸你做的拐杖称手呢。”季云礼现在已经能正常行走了，云岩做的拐杖轻巧好用，季云礼行走不便的时候夸了好几次。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的，林子越走越密，渐渐地碰不上打柴的村民，野果子也越来越多。
　　这个时节山里覆盆子、树莓一类的野果子最多，季知妙边摘边吃，也顾不上被刺儿扎了手。怪不得后世那些采摘主题的农家乐啊果园啊生意火爆，这亲手采摘的乐趣果然很美妙。在古代完全不用担心农药啊转基因啊土壤污染啊什么的，摘下来就往嘴里扔，酸甜可口，关键是免费啊。
　　等季知妙玩够了吃够了，云屹和云岩都已经各自摘满一篮子了，而自己的篮子才浅浅的铺了个底。想到自己说是进山采野果给爷爷尝鲜开胃的，季知妙赶忙开始认真摘起来。
　　“这些够了吧，多了也放不久。”云屹见季知妙不时被扎到手，把已经装满的篮子往季知妙怀里塞去。
　　“没关系，多出来的可以做果酱，还可以酿果酒。”
　　“妙姐姐，我多摘一点，你帮我也做果酱酿果酒好不好？”一听说野果子还能有这么多花样，云岩立马把季知妙手里的篮子抢过去，开始摘了起来。
　　“当然少不了你的，果酱岚儿肯定喜欢，果酒陈婶也可以适当喝一些，对身体有好处。云大哥也可以尝尝，不过这果酒口感偏软绵甜腻，不知道你爱不爱喝。”
　　“嗯。”云屹其实想说的是“你做的我都爱”。
　　不多时三个人手上的篮子都装得满满当当的，眼看都快到下午了，云屹便带着两人到平日里自己进山打猎时休息的一个水潭边休息。
　　季知妙捧了捧水拍拍脸，又喝了两口，清凉甘甜，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这山泉水果然是井水比不了的，更别提城市里的自来水。季知妙是没有喝生水的习惯的，虽然云溪村里大部分人都是直接喝生水，只有有客的时候才会烧水泡点茶叶或者兑点红糖水。不过这山泉水清澈见底，浅浅的碧色，十分惹人喜爱，池底是一块完整的大石头，没有丝毫的沙土。
　　季知妙把腰间的两个竹筒灌满泉水，准备带回去给爷爷泡茶。还好自己早有准备，古代没有污染，山泉什么的泡茶最妙，要是能引回家就再好不过了。
　　“岩儿，别洗，这野果子洗了就酿不成酒了。”季知妙一抬头便看见云岩在一旁洗野果子。
　　“呀，可是我已经洗过一篮子了。”云岩赶忙把篮子从水里捞了出来，有些沮丧的看着季知妙。云岩知道季知妙爱洁，就想着先把野果子洗干净，回去以后妙姐姐就可以做好吃的了。
　　“没事，做果酱也是要洗的。我们用那没洗过的酿果酒就行了。”
　　“为何酿酒便不能洗？”云屹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
　　“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想来应该是那果子上的白色粉末有什么特殊的作用也未可知。”季知妙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两个纯种古代人解释树莓和覆盆子上面天然的果酶，只好把一切都推给了书上，谁让自己有个做夫子的爷爷呢，自己看过再多的书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休息好了之后，季知妙四下看了看。这水潭是在一面崖壁下，崖壁上那开着绿色花朵的植物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云大哥，你能帮我摘一下那个花么，连着茎一块儿摘下来。”身高不够的季知妙怀念了两秒自己前世一米七的身高，现在只能向云屹求助了。
　　云屹以为是小姑娘爱花儿朵儿，便攀上崖壁摘了一大捧下来。
　　“这很有可能是铁皮枫斗，又叫铁皮石斛、黑节草，是上好的药材，也是上好的补品。如果真的是铁皮枫斗，对陈婶和我爷爷的身体是大有好处，我们多采一些回去。”季知妙仔细观察了一下手里的植物，突然想起自己前世网购过的一种保健品，铁皮枫斗。想当初养生风潮大起，自己也跟风买了些铁皮枫斗，不过自己只吃了两次还没体验出效果，就穿了。掰开茎摸了摸，能粘在手上，放进嘴里嚼了嚼，微甜，粘牙，渣少，清香味很明显。
　　听说对陈氏的身体有好处，云屹和云岩都很激动。云屹再次攀上崖壁，把能采到的铁皮枫斗都采了下来。带出来的篮子都装满了野果子，云岩便用藤蔓编了个背篓。季知妙把云屹扔下来的铁皮枫斗都绑扎成捆，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背篓里。
　　三人收拾整理了一番便往家里赶，季知妙虽然心里确认那是铁皮枫斗，但又怕自己了解得不够多，要是吃出了问题可就不好了。商量了一番，走到连云山外围，确认没有危险后，云屹便带着一捆铁皮枫斗去了镇上的药房。
　　季知妙和云岩带着剩下的东西先回到了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