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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只道寻常——是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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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入夜前,沅生喝完药认真地道:“不必坐在这里守着了。”景存当他是让自己回厢房,毕竟孤男寡女确实说不过去,但实在担心他的疫病夜里发作,想了想嗫嚅道:“那厢房里有鼠,闹腾的紧,我…我有点怕。”
“你不累吗?”
“嗯?”景存疑惑地看向沅生。
“我是说你整夜守在这里不累不困吗?”
“哦,不累不累。我要是困了可以去那里休息下,沅生君你别赶我走就行。”景存指了指软榻,满怀希冀地答道。
沅生倒是没戳穿她昨晚趴在床沿睡的天昏地暗的事,用手轻轻拍了拍床,无奈道:“没说赶你走,过来这里休息,夜里有事我会喊你。”
“啊?没事儿,我在这儿就行。我睡相很不好的。”最后一句话像卡在嗓子间,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出来。
“无碍。你熬了这么久合该好好休息。”
景存这才慢吞吞地踱了过去,慢吞吞地褪了鞋,蹭地缩到床的最里边。两人都是和衣而眠,玉枕安依旧静地躺在两人中间。
“沅生君,你睡了吗?”似有若无的药香又萦着,景存想起来他枕下的那把小木剑,还是没忍着想问。
“怎么了?”
“那把小木剑你还留着?”
“什么木剑?”
“就,就当初在城主府,我送你的那个。”
沅生从枕下摸出来递给她“是这个?嗯,绾儿一直收着。这次出来坚持让随身带着,说是桃木剑挡煞。我拗她不过,就放着了。”声音里隐隐含着笑意与满足,那是景存不曾感知过的。
那叫绾儿的女子果真幸福呢!景存将小木剑胡乱一塞,哦了下,“是挡煞”,便翻过身没再吭声。
等做好饭熬好药,景存准备端着进房时,一扭头发现沅生正倚着厨房的门站着。
“快去洗手准备吃饭。”景存脱口而出。
沅生微愣,遂点了点头。
等到看着沅生走开,景存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竟也没觉得违和,仿佛他们只是寻常夫妻般。事实上打此往后的日子确实像,每天清晨妻子早早起来做饭,夫君忙活着收拾院内的物什。等做好饭,妻子便站院子里等着,只待夫君将手里的活计忙完,把帕子递过去,然后一道食着简易的早膳。
如果不是沅生依旧会昏睡上半日,如果不是连连收到景八的来信,如果不是时常胸闷腹痛的喘不上气,景存怕是也真的认为他们就只是一对寻常夫妻而已。
景存愈发的困倦且不大爱动了。午后趁沅生睡着,景存强行赶走困意,提笔给景八回了一封信,信很长,足足写了一个时辰。
时辰还早,景存按了按腹部,转身去了厢房。
沅生觉得今天的景存与素日格外不同。她着着一袭赤烟罗,挽着高高的朝云近香髻,端着药远远走来,竟让沅生一阵恍惚,不由想到了曾经城主府那个不喜欢读书,惯爱打诨,犯迷糊的她。到底是长大了,到底是做了人家妻子,当了城主的人。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于是下意识的开口问:“疫病止住了,你几时回去?”
景存避开了这个问题,岔道:“沅生君还记得当初那个求景八退婚的女子吗?”
沅生“嗯”了一声,放下药碗,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景八在来信中提到她,说她和那男子两年前就结婚事了,如今添了一双儿女,特写信给景八以感激当年成全之恩。”其实,信是景七托人捎寄过来的,他在城中办事时恰巧遇到了那女子,得知此事后,就喜滋滋的写信告知景八。
“挺好的,景八也是个有成人之美的。”
“是呀,我想沅生君当初说在城主府外遇到的便正是这女子吧。我还记得沅生君那时问我为什么要你娶我,”景存低低笑着,身子向着沅生倾了倾,歪着头贴向他的耳边道:“如今沅生君还想知道答案吗?”
“那不过是戏问。”沅生声音不带一丝起伏的回。
“如果,我说我从未当成是戏言呢?”话打着卷酥酥麻麻的灌入沅生耳中,惊得沅生往后一撤。景存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目光正好相遇。
一如寒星一如秋水。寒星映着溶溶秋水,秋水盈着皎皎寒星,如何不引的心神荡?
景存倾身,颤栗的双唇覆上眼前人的,只觉唇下微凉。又见他掩了眸中寒星,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如轻羽拂过,只想着加深这个吻。虽是生来头一遭,然情动时却无在乎其他,只是本能的摸索着,山崩地陷由它,德义伦常由它,衰落垂死由它,都由它去,只管决绝绽放,哪管它秋风几时扫落叶!
“碰”的一声,什么在地上破碎开来,好似一声梵钟鸣,欲规诫犯戒的僧人。等景存心中清明时,沅生早已离开。她没有出去寻,原也知足了,俯身将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药碗捡拾了起来,回厨房又重新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