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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身份不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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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男友分手之后,楼瑜萧本来以为会一直就这么单下去,直到在公司里头看见了秦晋烽。当时第一眼,他就直觉得这男的真他妈帅,皮子下头藏着股浓重的江湖味,凶狠和锋利藏得滴水不漏。
冬天的尾巴还拖在城市的上空,星空不见,霓虹闪烁。
那天,他正靠在茶水间里头的高背椅上,心满意足的抱着一杯速溶咖啡,远离了聚在一块的同事,像只晒着太阳软绵绵的猫。
他舔舔嘴唇,觉得这回的速溶咖啡比上一次公司里头采购的那批味道好。
一高大挺拔的男人绷着脸走进来,身后跟着一溜和他一样大冬天穿西装的男人,一溜跟□□讨账来的似的。
楼瑜萧识相抱着杯子往旁边挪了挪。两圆溜溜的眼睛眯起来一点,略狐疑的打量那为首的男人,这人看起来不像是个上班族。
茶水间里头吃炸鸡说段子的同事都噤声了,在一片穿着针织毛衣牛仔裤的大男孩中间,这群人就像是闯进了红毛猴子群里头的社会精英。
“秦总,这里是……呃。”商务部的夏利在尴尬的抱着一摞文件从后头钻进来。
楼瑜萧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他明白过来,这一副商业精英的打扮的人八成是走错地儿了。
楼瑜萧在的这间游戏公司很有点意思,估计是做游戏的脑洞都比较大,连行政人员都被这氛围带跑了调。
会议室和茶水间上挂的牌子都是各地名川大山的,比如这茶水间上头挂着的牌子是“瘦西湖”,而走廊对面的那会议室的牌子上头是“西湖”。
秦晋烽面无表情的转身,跟士兵“向后转”的动作一样,出去了。他身后那帮子人也是一德行,一行人就像是一伙组织严密的黑手党,冷不丁混进了一堆宅男里头,居然还就找不着北了。
等那瘦高的背影消失在那间“西湖”里头,楼瑜萧终于绷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飙出来了。
“怎么了,元宵?笑成这样?”同组的李贤也进来冲咖啡。
“没,没事。”楼瑜萧笑够了,杯子往边上水池里头一搁:“走了先。”
李贤在后头挥手,一面说:“你小子懒成什么样了你?杯子都不洗?”
楼瑜萧一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掏出烟盒从里头敲出一根烟叼着,侧头点烟,帅气的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道:“下班下班,明早上再洗呗。”
“明早上就黏上了。”
“那就再冲一下接着喝呗。”
“你这懒成精了……”后头一众同事不约而同挤兑他。
楼瑜萧在公司里头诨名元宵,虽然帅气,但总有种软绵绵的味道。
楼瑜萧是做策划的,加班早就家常便饭。
出了公司已经是漫天星斗,他叼着烟晃晃悠悠,风起来,将他羽绒服的刮得扬起来,更叫人觉得这衣服大了不少,这是他前男友的。
春节假期都过去两天了,但春天好像还没来。
楼瑜萧有些惆怅,甩甩带了两绒球的帽子,慢吞吞的吐了个烟圈,觉得自己就像个在冰水下头泡着的鱼,急切的渴望着上头冰冻层裂开的那天。
南方的冬天实际上比北方冷,因为没有暖气。楼瑜萧怕冷,更讨厌湿冷,所以对他来说冬天实在是个讨厌的季节。
衡山路夜店里头不时走过去性感妖娆的女孩儿,看见这浓眉大眼,还带点忧郁的大男孩儿难免侧目。
楼瑜萧倒是没什么自觉,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这灯红酒绿里头,悲哀的觉得自己就和被遗弃了的野猫似得。
他深刻的反思了一下,有觉得自己有点作。
分手其实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他觉得他们两之间开始的就是不明不白的,六年时间里头,各种摩擦不断,性格也不合适,但初恋这种东西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他们彼此都曾经试过妥协,但最后却发现,有些现实不是你想妥协就能妥协的,比如说家庭,阶级,这都是个人的价值观。
最后爆发在年三十,两人大吵一架,前男友终于再次说了分手,楼瑜萧沉默的看着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最后彻底消失。
那天晚上,楼瑜萧坐在房间里自己看春晚,喝可乐,吃了三个全家桶,最后把自己吃吐了。
接到了前男友的电话的时候,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外头烟花礼炮声轰鸣,他朝落地窗口看了眼炸碎在夜空里的烟花,没有答应复合的请求。
太多次这样的事情,太多次这种模式,太多的鸡毛蒜皮,他很累,就像是在照顾一个没断奶的小孩的情绪,时时刻刻似乎都是他在努力维持这段感情。
删掉电话,就像是删掉一段记忆,这么一瞬间,楼瑜萧觉得自己哭了,但没有一滴眼泪。就像是以往一个人面对这种时刻的时候,把此刻该流的眼泪都流光了。这时候他哭,不过更像是完成一种仪式,或者,不过是对过往岁月的一点纪念。
但更多的是一种轻松。
但现在,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又觉得难受了,就像是生活里头被挖出了一个空洞,急需填充。他想到一句话,人一个习惯的养成需要21天,但是这21天怎么他娘的就这么难熬。
他想,其实有时候爱情就是一种习以为常,爱人,不过就是一种习惯性的存在。
“你小子现在才来,淌酒呢这是。”喊话的人是楼瑜萧以前的同学。楼瑜萧尴尬的笑笑,他有点不记得这人叫什么了,赶紧往角落里头坐下。
KTV里头灯光闪烁,地面都被晃的看不清楚了,楼瑜萧被闪的头晕脑胀,只想坐着不动,免得绊一下给自己摔死了。
其实也就刚毕业一年,同学会到场的也就剩还在上海的这些个了。
楼瑜萧向来不记事,加上前男友也是一专业的缘故,不大想来参加。于是第一场吃饭的局就被他顺利的推了,哪晓得还有第二场。
他现在不大喜欢这种吵闹的地方,他觉得自己老了,再打不起当初那种肆意江湖的劲儿了。
刚一推包间门进去,楼瑜萧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吵的头昏脑涨,太阳穴跟着一跳一跳的疼。
“你刚干嘛去了?”一同学凑上来对着楼瑜萧耳朵喊。
楼瑜萧被电音节奏吵的后脑勺一跳一跳疼,闷闷道:“加班。”
“什么?”
音乐声音实在太大,两人就是面对面,不喊话根本听不见。
“加班!”楼瑜萧喊。
这时候正好是两首歌衔接的部分,顿时就剩楼瑜萧的声音在包间里头回荡,他顿时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才好。
“什么?良子,音乐先关了!”那同学两眼都瞪大了:“你加班?你开完笑呢?”
楼瑜萧无所谓道:“加班而已,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同学们纷纷起哄,说你小子就一二世祖,还上班,上什么班?
楼瑜萧笑笑,也不解释。他出柜就被家里头扫地出门了,哪里还是当初那二世祖?
楼瑜萧不大能喝,被灌了两杯就眼睛前头全是打转的小星星,也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灯光的问题。
大家再说是,他也听不清楚了,就这么坐着傻笑。
好不容易熬到散了局,楼瑜萧歪歪扭扭的走路回去,想吹风散散酒气。没想到越走越艰难,心慌气闷,转角处小冷风一吹,他顿时一口气没上来,扒着树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黑暗的小巷里头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接着寥无声息。
楼瑜萧迷惑的抬头,就看见那处闪过一道猩红的光,那不是烟头的光亮,到像是什么动物的眼睛窥伺的眼睛,但这光亮一闪即逝。
他又盯着那看了会,什么都没有,刚才估计是自己眼花了。
男人从那处转出来,大步离开。
楼瑜萧诧异,这不是在茶水间看见的那个领头的秦总?
这人和之前在办公室里看见的样子实在不一样,没穿那西装,像个独步江湖的侠士,隐隐带出点血腥味儿。
楼瑜萧盯着那巷子看了会,最后也没能鼓起勇气进去探查一二。
19楼风声呼啸,楼瑜萧被吹的眼泪直飙,赶紧将走廊的窗户关上,心说这么冷的天,谁忙着给这窗户开下来的,有病啊!
声控灯发出“兹兹”的电流声,楼瑜萧动作一停,直觉的有点不对,但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
他挠挠头,往走廊尽头走,掏钥匙开门。
隔壁那染了头金灰头发的小哥难道搬走了?好像好几天都没见着人了……
第二天,楼瑜萧理所当然的迟到,全组人都在开晨会,楼良宵赶紧趁机弓着腰猫悄的坐回位置上。
一盆茂盛的绿萝正挡在桌子中间,两头都看不见人,楼瑜萧吁了口气,转椅上头一坐,两脚一蹬,原地转个圈,哪里知道椅子掉了一轮子。
“咚”的一声。
顿时,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这角落里头了。
楼瑜萧被椅子砸的龇牙咧嘴,四仰八叉的躺着,欲哭无泪。
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狂笑。
“你昨晚上做贼去了?”李贤笑着给楼瑜萧换了张好的椅子,一面将洗好了的杯子放他桌上。
“谢了。”楼瑜萧抱着杯子站起来,给羽绒服往椅背上一搭,捂着嘴打个哈欠,打算给自己冲被咖啡醒醒神,头晕脑胀的,不知道是宿醉还是感冒了。
“你就懒死了吧。”
楼瑜萧摸摸鼻子,一瘸一拐的往前挪两步,冷不丁就看见一人过去,是昨天的那个似乎是想进茶水间开会的人。
那人穿了件大衣,身材好的像一柄出鞘的剑,宽肩窄腰,和这办公室里头一众套着歪七扭八毛衣的同事们显得格格不入,顿时吸引了无数视线。
“那谁啊?之前没见过哎。”楼瑜萧扭头,顺口问一句。
李贤探着头瞄一眼:“好像叫秦晋烽,咱们公司新来的商务经理。”
楼瑜萧点头,“哦”了一声,接着果断转身走人:“排场……倒是不小。”
商务经理?要说是哪个职业安保公司的,他倒是能更相信点。
“元宵你等会,快去大明湖,那头过策划案呢,商务要评审。”夏利在后头追一路,追进茶水间里头,头上汗都冒出来了。
“评审什么?”楼瑜萧一脸茫然,咖啡刚冲上了有点烫嘴,他吹了吹,两只圆滚滚的眼珠子看夏利:“我没接道通知啊,不是我这组的吧?”
夏利一手将他手里头的杯子抢过去:“你快去就是了,那头叫《天煞》的主策过去,不是你是谁?”
“什么过会?不是之前说的案子是月底出来?”楼瑜萧顿时五雷轰顶,被夏利一路拖到会议室门口,两手死死撑住了门框不放:“现在要案子我哪来的案子?我ppt都没有,你叫我干讲啊?”
夏利拼命给楼瑜萧往门里头塞,一面小声又快速的说:“你快进去,新来的那经理不好对付的样子!”
楼瑜萧出离愤怒,嚎叫:“不好对付关我什么事儿!说好了月底就是月底!这月才开始两周!”
夏利咬牙切齿一个猛推,楼瑜萧手上一滑,一头撞在门上,哪晓得这门正好从里头打开了,他就这么一头扎进了会议室。
楼瑜萧好悬站稳,抬头就看见,难得的,公司里头四个董事长都在会议室,秦晋烽玩着手机坐在长条桌的另一边,听见动静连眼皮子都没抬起来一下。
楼瑜萧咽了下口水,若无其事的站直了,单手插进牛仔裤口袋,略一点头:“不好意思,久等了。”他一面说着一面拿眼角夹着夏利,真恨不得掐死这小子。
他刚才意识到秦晋烽也在,想极力保持自己形象的时候已经晚了,就那么狼狈的被推进来了。
里头几个人都正装,就楼瑜萧一个穿着破洞牛仔裤,帆布鞋,宽大的墨绿的毛衣耷拉身上,压住了半边衬衫领子,一头卷毛支棱着,苍白的脸上两黑眼圈挂着,像个混迹街头的瘾君子。
说是来开会,手上却没电脑,就这么晃着膀子。
游戏公司里头环境宽松,上下级间没那么明显的界限,外加上做这行的年轻多,公司高层对这种乱七八糟的小青年早就见怪不怪。
四个董事倒是没什么,倒是那商务经理秦晋烽眉头动了动,指节在会议桌上敲了敲,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模样隐晦的表达了对楼瑜萧的不满。
楼瑜萧一阵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心有点潮。
“来啦,先坐,一会儿其他商务的同事就来。”说话的是一二十来岁的帅气大男孩,穿着西装不舒服似的一直扭来扭去。
楼瑜萧知道这个人叫李鹊,四个董事长中年纪最小的,估摸着也就比他大个两三岁。
李鹊随意的招呼一声,对楼瑜萧偷偷挤了挤眼睛。
楼瑜萧“嘶”的一声,虎牙龇出来,顿时明白了,这个李鹊是在帮自己解围,于是扯了下嘴角,哦了一声,心中有点疑惑又有点感激。
李鹊将椅子后腿支棱起来,往后头靠着,对楼瑜萧笑道:“你是《天煞》的主策楼瑜萧吧?听说过你名字,都说是小帅哥一枚,果然不假,难怪老听见八楼那儿的小姑娘聊你。”
楼瑜萧略尴尬的挠头,给自己毛茸茸的头发挠的支棱起来,像个被揉乱了毛的猫咪:“呃……我,呃,不怎么和设计组的交接所以不大清楚。”
“没事,你下来玩几次就知道了。”
楼瑜萧听着也是嘴角一抽,下来玩?玩啥?你丫的好歹是董事会的,叫老子上班时间下来找人聊天?
剩下的三个董事长一脸僵硬,看这个人的视线中有种想表示“我不认识他”的意思。
他心里有吐槽都刷屏了,这李鹊当真和原画组同事说的一样不靠谱,这才一典型的富二代,光投钱过来,自己嘛事不干,天天和八楼的设计玩闹,嫌在家呆着无聊呢这是。
李鹊拨拨耳朵边上的碎发,露出一颗卡在耳骨上的镶钻耳钉,和身上西装一点不搭的高调,他看了下对面的秦晋烽,扬起眉来:“哦,对了,这位是新来的商务部经理秦总。”李鹊介绍一句。
楼瑜萧本打算忽略过去的。这男人虽然英俊异常,高鼻深目,身材高挺,完全符合了他的审美,但看起来气场太强,没由来的给人一种危险感,何况,刚才这人还没给他好脸色。
但现在李鹊介绍了,他又不能没反应,于是站起来,隔着会议桌对秦晋烽伸手:“秦总好,我是《天煞》的主策,楼瑜萧。”
秦晋烽聊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起身握手:“你好,秦晋烽。”态度公事公办,大手却是一个使劲,握的楼瑜萧龇牙咧嘴。
两手分开,楼瑜萧暗地里甩手,怀疑这人是故意的,是不是
会议室门被敲了敲,接着进来十几个穿西装的男人,依次在秦晋烽那排坐下,全程悄无声息。
楼瑜萧茫然,再看自己这排,就四个董事长加自己一个,这么着是要干嘛?谈判呢?打架呢?这是开会?有这么着开评审会的?
他心说这秦晋烽倒是可以的,自己带组进公司?这并进来的商务部也是够了。再联想刚才,他被着急忙慌的拖过来,还以为是已经开会了,谁知道还在等人……
楼瑜萧瞄一眼边上的李鹊,那人已经开始玩手机了,看不出对面前那组进公司还摆谱的人有什么不满。
这什么情况?评审会要四个董事长来?又不是最终发行版?
楼瑜萧隐约的觉出不对来,顿时冷汗直下,天知道他策划案还在天上飘着呢!
他心中只想着怎么蒙混过关,两大眼珠子呼噜噜的直转,冷不丁觉察到秦晋烽的视线,浑身汗毛顿时炸开,直觉的这是一种审视,且这视线里满满的都是不信任。
楼瑜萧对他笑了笑,想装模作样的表达一下善意,但秦晋烽那张俊脸绷紧着,锋利又阴沉的视线紧抓着楼瑜萧,刀锋似得嘴角一动不动。
以后都是同事,用不着这样吧。楼瑜萧嘴角抽了抽,笑容保持不下去了,垂下眼睛盯着自己手指,等哪个董事长先开口。
“开始吧。”哪里知道最先开口的是秦晋烽,他单手将面前的笔记本推到楼瑜萧这边,示意他插硬盘演示。
投影亮起来,显示出色调冰冷的界面,典型的商务风。
楼瑜萧眼珠子差点就瞪出来了:“呃……这个……”
“有什么问题么?”秦晋烽眉头蹙起来。
“这个……”楼瑜萧背后都被冷汗湿透了,他就是对《天煞》有个初步设想而已,没半点是落在纸上的,现在他能演示什么?
演示什么!?
楼瑜萧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