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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   “——这个世界要迎来终结了。”

      降下的偌大沉默,在康拉的呢喃间融化些许。

      这里的Coinchenn之分体已经死去,对应的世界旋即分崩离析。
      周遭变暗了,宛如舞台的幕间剧,漆黑的幕布落下便是一段短暂停歇。
      咕哒君抓住Lancer的手臂,以眼神恳求他先不要生气。枪兵知道他理解自己和狂王的感受,也就带着还没退却的愤懑,走到一边蹲着等待下一次发号施令行动。
      实际上咕哒君并不想这样。他觉得自己是外人,但身为御主,再多的理由也不应看着自家从者打架。更何况,此时心里最不好受的,恐怕是狂王本人。
      四周渐渐降下,玛修把外套还给前辈,然后看向康拉问道。

      “康拉先生之前遇到的Coinchenn小姐,都代入了哪些神话里的人物?”

      话罢,蹲在一边扛着枪的Lancer,和在一旁静默不语的Alter看过来一眼。
      被点名的康拉揉了揉他那短得有些炸毛的黑发,视线移到某个角落,这才回答。

      “我之前都是冲着那个兽人Lancer去,也就只在他们接触时才看到她。嘛,那个混蛋老爸,就算被什么圣杯污染后,也不愿和我交手。大概因为这样,我才能安然无恙度过好几个‘世界’,直至遇到你们。”

      话罢,从漆黑的额发间,看到他仅剩的一只淡红色的眼眸。另一只在影从者化后已经逐渐向病态的金色转变。似乎注意到看过来的目光有点不对劲,康拉赶紧垂下头用发丝挡住眼睛。

      父子俩避开各自的视线,显然都不约而同想起那一段记忆。
      神话里,康拉从母亲奥伊芙那得到的唯一指示,便是前往阿尔斯特寻找生父库丘林。年仅七岁的孩子,明白自己的存在,无非是当年光之御子打赢母亲奥伊芙的战利品。更多的是,他会让母亲想起那年那天晚上受到的一切屈.辱和放.纵。

      ——这孩子将会是我的投枪。七年后,你的儿子会穿透你的心脏,库兰的猛犬。

      离别的那晚,他像过去参加任何宴会狂.欢后那样,平静地整理衣物。他不得不承认,床上这个女人,从战场到床笫,都委于他身下。但她所做的,却比他拥抱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心狠手辣。

      ——你从未告诉过我这把枪的事!若非如此,我本可以打败你!

      年幼的孩子带着血沫咒骂着,不,更多是不甘。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对眼前他唯一的子嗣说,你让我想起那个女人。可他到底什么都没说。

      面对孩子的咒骂,妻子埃默几近哭腔的挽留和制止,他只是一再重复那句话。

      ——这是国王的命令。

      阿尔斯特的猎犬,赤枝骑士团的一员,守护国家的盾,驰骋沙场的英雄。
      他没有选择。与自己的孩子见面,唯有兵戎相对。只有其中一方死去,才能多少停下步伐。

      撇了撇嘴打破沉默,康拉满脸嘲讽地嘟哝一句。

      “真是。接下来要看混蛋老爹的风.流史重现,我得反胃多少次才行啊。”
      “你这小子……!”

      把他的感伤还回来。蓝色枪兵呲牙在心里吐槽一句。

      手上的通讯器忽然响起声音,咕哒君赶紧打开,听见医生的声音。

      “她把自己代入到神话时期被库丘林救过的公主身上,而这是安哥拉·曼纽所谓的「剧本」。为的是改写库丘林曾经悲惨的结局,以实现其御主希望拯救光之御子的愿望。”

      屏幕那边,罗曼医生整理着手里的女仆服,理清现有情报时更多地像在自言自语。

      “若按照安哥拉·曼纽所说,这个世界重现库丘林的传说,以达到改写结局拯救他的目的。那拯救的对象,理应是已为延长存在而被圣杯污染的兽人Lancer。而他只在一定时间出现,为的是拿到分体的Coinchenn的记忆。”
      “所以?”

      这些情报在场的各位都知道,显然医生得到了什么结论,正欲言又止。
      整理完女仆服的医生把搭在椅背上的水手服拿起,不知是有意还是随意为之,那身水手服显然是之前他给Coinchenn穿的那套,从小配件到那件外套都好好地放在一起。有没注意到光之御子们的眼神变化是一回事,罗曼医生自顾自把水手服叠好搁在一边,这才开口说道。

      “我在想,仅仅持有圣杯碎片,Coinchenn真的能够进行分.身吗。”

      原本因看到水手服眼神起伏的两位光之御子,这下直接投来惊愕加猜测的视线。
      罗曼医生将掌心按在叠好的水手服上,重新看过来,眸中的意味加深。

      “对于信仰度和传说普及度够广的英灵来说,完整圣杯所能赋予的力量,也仅足够制造出与之相关的架空变体。我说句不太好听的,和贞德、伊丽莎白,甚至是库丘林本人相比,Coinchenn最高的定位也只能是亡灵。暂且撇去与她同名的传说不谈。”

      龙之魔女贞德。
      万圣伊丽莎白。
      狂王库丘林。

      意识到话里有话,屏幕这边的大家缄默不语,静待医生继续解释。
      倒是豁然出现在屏幕上的达芬奇,提出了另一番说法。

      “从对Coinchenn的存在认知来看,她应该依附库丘林。大可将她视作是库丘林的魔枪,以Lancer职阶存在的话,两人怎么也没法分开来看待吧。”
      “也就是说,Coinchenn在重现传说的世界里,仍旧是兽人Lancer的枪?”

      咕哒君顺着达芬奇的话,下意识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屏幕那边的达芬奇点点头,接续道。

      “那么,为什么她不再依附库丘林而进行分体,且执意找寻圣杯碎片呢?”
      “这……还真是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啊。”

      咕哒君被绕晕了。怎么感觉在说,分体的不是Coinchenn,寻找碎片的目的还会超出他们的想象。屏幕那边出现了第三个人影,这次是没跟来特异点的Caster库丘林。他特意看了眼和御主在一起的其余两个他,枪阶和狂阶的他看到德鲁伊的第一眼,就知道事态会不对劲到堪称出格。

      “Master,别忘了你们所处的是冬木。冬木的圣杯没法作为愿望器使用。”
      “那是启动大圣杯的装置。而且冬木的大圣杯,已经被污染了。”

      玛修一下子反应过来,她和咕哒君,是在最初的燃烧都市和德鲁伊相遇的,自是清楚污染的圣杯之力有多大的破坏力量。更何况经过重回第四次圣杯战争,经过埃尔梅罗二世的教导,更是清楚污染的大圣杯之可怕程度。

      “Coinchenn应该是知道大圣杯那被污染的能力有多强大,毕竟,那只魔犬就是这么来的。虽说有些出入,但和她当初看着Alter诞生差不多。”

      德鲁伊进一步说明。屏幕这边,狂王沉下眼睑,猩红的兽瞳流转过骇人的气息。

      “该不会,Coinchenn明知如此,仍在搜集碎片,为了再次启动大圣杯……”

      那结局,就只有铺天盖地的恶意与无尽燃烧的火海。

      “下次遇见她的话,只能尽量从她那得到情报。或者,迫使那只魔犬出来交代清楚。”

      手中的魔枪旋转后枪尖直接抵在脚边的地上。Lancer眸中的视线冷了几度,那种野兽静待猎物的骇人不由使之屏息。咕哒君恍然间明白当初他说的,他和狂王的关系,无非是同一个人的不同面罢了。
      话刚一说出,Lancer自己都不爽得咬牙切齿。前几分钟,他才那样看似大义凛然地对狂王怒斥。到头来,他要做的和狂王别无两样,甚至可能比之还要过分。要迫使魔犬交代现在的情况,绝非只是
      像之前那样简单粗暴。毕竟,魔犬真的被气急了,反而选择将存有她重要记忆的心脏带走。

      正当众人都在各自猜测而暗感不妙时,一直缄默不语的狂王看向屏幕上的两人问道。

      “关于她进行分体的说法,还没说完。”
      “Alter果然很在意这点?不过这只是我和罗马尼的猜测、”
      “——说。”

      相比命令,更像是不容置疑传达自身的意思。
      对他的性格略知一二,达芬奇会意地点点头,微笑里多了几分学者特有的睿智和深沉。

      “罗马尼觉得只依靠碎片,知名度不高的Coinchenn,本身连灵基都没有,更别谈制造出自己的分体。我就顺着这个看法假设下去了。”
      “说重点。”
      “Alter别急。我在想,既然Coinchenn几乎和库丘林作为同一存在,那么,能够代入传说角色的分体,是否并非来自于她。”
      “……”

      这下,连一向脸无表情的狂王都不由得多少收缩瞳孔。
      达芬奇似乎挺满意屏幕这边大家的反应,把眼镜戴上继续道来自己的猜想。

      “「剧本」的世界里,拯救对象是受污染的兽人Lancer,和他一起的Coinchenn可以视作同一存在。那么,「剧本」里出现的与库丘林有关的女人,为什么还会是Coinchenn代入呢。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分体的Coinchenn的位置。”
      “因为和我们一样,是从「外部」进来的?”

      Lancer的声线沉下些许,就算只是达芬奇的假设,也不该将此视作玩笑。

      “那分体的Coinchenn又来自于……谁……”

      这种细思恐极的想法,光是试着深究些许都不寒而栗。
      将掌心搭在达芬奇的肩上,罗曼医生摇摇头示意她适可而止。随后,他换上一贯有的微笑,带着些许孩子气笑着说道。

      “不管怎样,都是她努力传达消息到迦勒底,让我们观测到异常来到这里。否则,被污染的魔犬,只会永远在重现的传说里煎熬。”

      既定的结局是无法修改的。更不会为了不再悲惨而另作选择以至于引出不一样的结局。
      何况,那个剧本的中心是他。阿尔斯特的盾,库兰的猛犬,未曾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后悔。更别谈那种“要是重新做出选择他肯定会有所改变”的败者般的假设心理。
      不会有所改变,就无从自重现的传说世界里脱离。
      将曾经历的一切轮回似的地再现,犹如等活地狱。

      同为库丘林的三人缄默不语,这一点,他们比谁都清楚了解。

      尚未形成特异点的这里,甚至不能被观测到。而持有圣杯碎片的她,大概用尽了所有方法,才找到一丝罅隙将这个世界的信息扩散,直至迦勒底察觉到这里的异常。

      ——你会来的。就算是要杀了我。

      检测到的反应里,放大的电流声拼凑出她的话语。

      她到底在这样的世界里努力了多久才让迦勒底检测到这个世界,无人可知。
      就像她封在魔枪中千年之久,连她守候那么久的他也未曾察觉到她的存在。

      甚至又一次重蹈覆辙,看着那样披戴荣光的他,从圣杯的浸染中再次醒来,以截然相反的形态重现人世。周身恶意与不祥,与光之御子的名号,与他所有的荣耀背道而驰。
      一再旁观。又是这样,什么都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受尽折磨,走向不该踏上的道路。

      或许,她在迦勒底能被认知到,也只是这个世界的她努力的结果。
      终于来到能求救的地方了,却什么都忘了,不知道自己此行有比呆在他们身边还重要的事。

      崩塌的世界尚未完成重构,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看到的她,会代入到谁之中。
      才刚调整完队伍成员构成,允许灵子转移的罅隙便被阻断。通信虽然没问题,但一时间没能和迦勒底进行战力上的联系。比起找到造成这点的原因,众人更应先建立基点召唤阵。冬木灵脉最强烈的地方,莫过于大圣杯所处的圆藏山。严格来说,先要到柳洞寺一趟。搞不好能借宿休息片刻。与从者不同,身为人类御主的咕哒君和亚从者的玛修,一定程度上已经进入到需要暂歇补充体力的程度。

      倏尔一阵气息升腾起来,众人赶紧从屋内跑出来,望向杀气凝聚的主殿内。
      黑暗中骤现的白色身影,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汁,格格不入到令人感觉强烈排斥。从看到那幽灵般的白色背影的第一眼,就知道是她。一身素白,仿佛在为谁进行悼念。她稍稍转过身,唇色红如鲜血,仿佛随时滴落渲开。
      听玛修说,这是日本神前式婚礼的嫁衣,名为白无垢。

      她要嫁人?嫁谁?
      Lancer在心里纳闷一句,瞥了眼身旁的康拉,随口嘟哝。

      “你先别吐槽。我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她是谁。”

      怎么潜意识在说,他不仅自己有妻室,还对别人的老婆出手。
      虽然传说里还真是这么回事。脑海里走马灯闪现过好几个身影。
      奇怪的是,本以为会毒舌过来一句的康拉,咬紧下颌一语不发。

      静默。死寂。
      她慢慢转过身来,右半身素白如雪,左半身鲜红如血。喷溅的红色痕迹在她素白的和服上渲染出鲜艳的花朵,惨烈与幽静交织在一起,令人目眩神迷。她的左手拎着什么,黑乎乎的一时间看不清。直到视线随着细琐的声音略微往她身旁转移,才发现那喷洒的鲜血来自于这跪在地上失去头颅的人体上。自颈项喷涌而出的鲜血将跪着的尸首的衣服浸透,色差之下,多少能看到那是神前式婚礼里新郎的深色和服。

      她颔首凝望着男人颈项的断口,任由血液的红一再侵蚀和服的白。注意到咕哒君这边投来的视线,她垂下眼睑,被浸透的刘海多少贴在脸颊和额前。然而与那些越渐暗却的血液相比,她的双瞳依旧红得夺目。
      左手的指尖松开,抓着的头颅掉落到地上。然后,垂下的左手抬起,向咕哒君他们的方向伸过来。
      泥土被鞋底践踏发出微小的摩擦声,被漆黑包裹的少年身影向前迈了一步。

      一直低头缄默的康拉,抬头看着她的方向。
      Lancer和Alter一直不太愿意看到的对象,此刻正是她代入的角色。

      康拉的脚步停住了,她伸向这边的手也随之缓缓放下。

      “我已经没必要和父亲对战了!你也不需要再恨他,母亲。”

      被康拉唤为母亲的女人,斯卡哈的妹妹,奥伊芙。
      可以的话,库丘林并不想这样和她再见一面。

      她低下头,距离较远,偌大的沉默落在彼此之间。
      直到一声呼唤自上方传来,连带着刺破黑暗的光。那是太阳的灼烈。

      “——‘日轮啊,顺从死亡(Vasavi shakti)’!!”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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