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岁月静好》林卿

18、思前想后林氏妥协 当断则断史家站队

　　刚至雍鸣宫，便有安全、安远几个迎上来，笑道：“王爷可算来了，娘娘一直在等呢。”纪景旲顿了一顿，方才入内请安行礼。听到叫起，又偷望了眼皇贵妃，见其气色尚好，略微安心几许。
　　皇贵妃眼眶虽红，面上却无多少悲切之色，反道：“本宫何时养了这么笨的儿子？”先听闻时，皇贵妃自是伤心不平。可待细想一二，又觉不对。太后再是各方布置，恭郡王府的消息也不该传得这么快。她虽不知纪景旲此欲何为，但不妨碍她先配合着演上一出。纪景旲心下一凛，忙道：“果真瞒不过母妃。”皇贵妃因说：“你要做甚，连母妃也不提前知会一声。”纪景旲忙解释道：“儿臣赎回苏安筠是另有所图，不过安置她于府内原只是担心她孤身在外被欺。而后虽觉不妥，但‘纳妾’的消息已是散了出去。儿臣心知莽撞，特来请罪。”皇贵妃道：“好，母妃不问其它，你只说你赎了她，是有什么后招？”纪景旲道：“并无，不过一切如太后所愿。”皇贵妃喝茶的手一顿，眸光定定地望着他，道：“太后，你知道她要什么吗？如此一来，你皇祖父、父皇处，有你好瞧的。”纪景旲道：“儿臣出征在即，若非大事，岂会被责。恕儿臣直言，母妃掌管后宫，难道不知晓皇祖父身子如何？不过这一二年间的事罢了。”皇贵妃秀眉紧锁，微微一叹，道：“是了，终究老了。”一时又冷了脸，斥道：“再是老迈，那也是你亲祖父，是太上皇，他一句话照样能定你生死。轻易惹恼他，与你有什么好处。”纪景旲望着皇贵妃，缓缓道：“父皇，召了汪荃汪大人入京，听说，还会外调。”汪荃乃林如海同科，现在还是从三品，回京一场便该是正三品了。皇帝原就属意其任巡盐御史，不过太上皇钦点林如海，皇帝只得从命。如今皇帝再要他外调，想必是要顶林如海了。皇贵妃静思半响，又道：“天家无父子。林家是太上皇的心腹，便不可能再为你父皇重用。”纪景旲适时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皇祖父圣宠保全了母妃与舅舅一家，可这么些年下来，父皇心里真毫无芥蒂？儿臣一直为皇祖父厌，生母又是罪臣之女，故父皇对儿臣尚且放心，若忽得了皇祖父疼爱还劳劳绑在林家身边，父皇心下会怎么想？父皇正当壮年，咱们很不必急于一时。一个生母低微、心计尚浅、又不受宠，还略有才干、徳名的皇子，才是父皇想看到的。”皇贵妃微微额首，算是默许了。不过又嘱咐他：“在苏家翻案前，那苏安筠就是奴籍，你绝不许真纳了她。”纪景旲忙躬身应下，又道：“儿臣此举虽能使父皇一时安心，但也不得不与舅舅生份，至少是明面上。”皇贵妃笑道：“无妨，便是不能亲近，你舅舅也绝不会为其它皇子所用。”纪景旲故作叹息，道：“舅舅同窗满天下、同科遍地走，又有世家故交。不能与之亲近，未免损失太大，倒还不如让父皇芥蒂着呢。”皇贵妃睨了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无奈道：“绕了这么些弯子，你就想告诉母妃，让你娶了黛玉最好。是不是还要说，一来既不招忌惮又能名正言顺接近林家的人脉网，二来你算自断一臂，你父皇不仅不会打压林家，还可能对你心存内疚，多有补偿？”纪景旲正色道：“母妃既知儿臣所想，何不如儿臣所愿？”皇贵妃叹道：“这么些年了，母妃与你父皇也不是毫无情意。他便是不喜林家，也不会轻易发作，不必你‘委屈’自己了。”纪景旲摩挲着腰间玉佩，嘴角微有些笑意，他道：“这点情意，可抵得过几位皇兄的煽风点火？”皇贵妃略有挫败，皇帝心思诡变，她不敢、也不能赌。
　　须臾，皇贵妃又道：“便是你有心，这事也没那么容易。若是你父皇知道了，只会更恼林家欲牵制住一位皇子。”纪景旲知其已是应了，便顺势道：“故我们只能是被人算计，绝不可主动。”皇贵妃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母妃的儿子终究是大了，这是已下好套，只来通知母妃一声。倒说说，这是要借谁的手。”纪景旲道：“儿臣不比母妃手段，往慈安宫安插不进人手，只能退而求其次，送了几个丫头进大嫂娘家。这薛氏得宠，大嫂便有些坐不住，故从娘家要了几个漂亮丫头去。也是机缘巧合，太后正想撮合黛玉与儿臣，为的就是断儿臣妻族势力。不过大哥似乎并不赞成，喝醉时抱怨了几句，恰巧叫伺候的丫头听着了。儿臣这才回味过来，顺着去探查，果然捻出一些蛛丝马迹。”皇贵妃冷哼一声，道：“怪不得，怪不得六公主见天的请了黛玉去，这才名传开了，才能叫你皇祖父想到这一号人不是。再加上你对苏姐姐念念不忘，陛下还真可能……罢了，你真有此心，母妃不好说什么。不过，黛玉确实不适合皇家。再一个，她对你也无心。”纪景旲正色道：“儿臣发誓，定会护住她，不叫她受委屈了，何况还有母妃在。至于有心无心……敢问母妃，若是她真只见儿臣两面便芳心暗许，母妃可还会如此疼她？”皇贵妃失笑，又狠狠戳了下他额头，笑骂：“理都叫你说了，还来找本宫做甚。滚滚滚，别搁本宫这碍眼。”纪景旲亦笑道：“昉儿和妹妹去皇祖父那了，不若儿臣陪母妃用午膳？”皇贵妃面色一沉，道：“不必，你父皇必会来。做戏做全，饭，你只怕吃不了。”纪景旲还未说话，便听廊下鹦鹉叫了几声，皇贵妃立时满目怒容，厉声道：“给本宫到外头跪下。”纪景旲眉头一挑，紧接着便闻听皇帝在外头道：“谁招惹爱妃了？”母子俩暗地里对视一眼，随即上前请安。
　　皇帝既问了，皇贵妃自然要笑答，不过看着怎么也是强颜欢笑了。她道：“有陛下在，哪有人敢招惹臣妾。”皇帝佯怒道：“大胆，朕都知道了，爱妃还要欺君不成？”皇贵妃起身请罪，却被皇帝拉住了手。皇帝笑道：“做什么请罪，朕怪的不是你。慈母多败儿，该教训的时候，犯不着包庇了。”皇帝虽在笑，但眼底并无半分笑意。皇贵妃低低应了一句“是”，也摸不太准皇帝的心思。静默半响，又听皇帝向纪景旲道：“你母妃的话没听见？还不去外头跪着。”纪景旲先磕了一个头，再是起身往殿外空地上跪下。
　　皇贵妃微微松懈三分，皇帝暂时算信了他们。就只可怜景旲，临近六月，午时太阳又是最毒辣的，跪着想必不好受。先伺候皇帝用膳，又服侍他睡下，再到皇帝回养心殿批折子，纪景旲统共在外头跪了两个时辰。皇贵妃要请太医，倒是纪景旲谢却了。他腿上怕是伤得难看，还是别叫母妃担心的好。皇贵妃轻叹一声，也感欣慰，故只吩咐他身边伺候的千万叫府医小心看诊。
　　待他走后，皇贵妃便让人请元妃、平妃、瑾昭仪和镶嫔四人来。纪景旲到底年幼不经事，做事欠些火候。由着太后算计赐婚固能得皇帝愧疚，可若是枕头风吹久了，还不等赐婚，皇帝说不得先厌了他。尤其还牵扯孝道，保不齐皇帝就能觉着他是养不熟、白眼狼。就算要顺着太后算计，也得先废了那两个宝林。宫女出身的，谈吐一道上，总是差些，决比不得正经官宦人家的姑娘。
　　再说保龄侯这边，他打恭郡王府回史家，才知他夫人不仅没接了史湘云来，反被贾母啐了一顿。不由怒道：“她说不给接就不给了？那是我史家的姑娘，还轮不到她一个嫁了几十年的姑奶奶做主。你再去一趟，务必接了她来。”保龄侯夫人赶忙应下，待要退出去，又被保龄侯叫住：“算了，且不急于一时。你先去歇着，我回头再吩咐你。”保龄侯夫人不明所以，但顺从惯了，不敢多问。
　　当夜，保龄侯与忠靖侯秉烛夜谈，直至天明，二人方有决断。次日，一面使婆子硬接了史湘云出贾府，连史家都未进，直接送往家庙去；一面约了两位御史，拟参奏贾家不分长幼、以次子住袭爵长子正院之事。
　　虽折子留中不发，但却是明明白白开罪了贾府。连带着贾赦占了理，在贾家气势恨不能压过二房。虽因元春在，不敢说分家之语、换屋之事，但却实实在在夺了王夫人管家之权，将库房钥匙移交与了凤姐。偏偏贾家原就处处缺花使，又正要建省亲别墅。两府各房勉强凑了六十万两，也不尽够。便只好卖庄子、铺子，或是从公库里取老国公留下的宝贝死当，才勉强又凑了三十万两。如此一来，府里进项越发少了，王熙凤又不肯一味当嫁妆填补，便和王夫人打外头合伙放起利子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