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无悔》滢兮

11、只道是寻常

　　康熙三十四年，春，虽还是有寒冷的冬风，但整座京城都充满了过年的喜庆，处处可见红红的灯笼，唯有一处没有如此这般，那便是四贝子府。
　　四贝子妾室李氏，知府李文熚女，于此年生下一对双胞胎为四贝子二女和三女，而二女却仅在这世界中活了三十天有余就连名讳都未曾着落便殇，四贝子只得一女，府中皆丧，就连这永和宫内都是人心惶惶，生怕惹了德妃伤心，就连一向嘻嘻哈哈的十四阿哥胤禵和胤祥这几日也是郁郁寡欢，反倒是胤禛的心情不见悲伤，仍然每日进宫给德妃请安，我在一旁冷眼看着，他眼底没有失去子女的痛苦反倒是多了一份释然，这个发现让我颇为震惊，难道他真的就那么的冷血，毫不在乎吗？
　　这难道就是能成为一个帝王所要付出的代价吗？也对，在他成为雍正之后的所有作为都说明了他的确够冷血，就光从手刃亲子这点就足够了！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自从你来到这，这池子里的鱼可是日渐肥沃了”迎秋拍拍我的肩，一下子也坐到了我身旁，她探头看着池子里的鱼，又是咂嘛嘴又是摇头的，一脸的无奈。我也只能笑笑，不做任何回答，这几日在宫里，除了康熙皇帝有时会召唤我到养心殿，我是决不会单独出永和宫一步的，倒不是我不愿跟外界接触，只不过，不想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在这里，不比在内大臣府中自在，虽然康熙同意我可随意走动，可，说是一回事，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秋姐姐今个好清闲呀”
　　我把头轻轻的靠在了迎秋的肩上，这些日子以来因为经常跟她在一起，自然比较近亲！
　　“你总是这样，怎么？今个又想说我有姐姐味”
　　我只是嘿嘿一笑，那日第一次在她怀中睡着，醒来后发现她一直在身边，就对她说她身上有姐姐味，至于她一直追问的姐姐味是什么，我也一直以嘿嘿来作为回答，时间久了她也就习惯了我这种混事的态度了！
　　“喏，给你！”我看着她手上递过来的淡黄色绸布包，抬头看向她“这是给我的吗？”
　　她只看了我一眼，就自顾自的喂起鱼来：“这是前个宜妃主子要的段子，主子说让我给送过去，我这不是刚出来就碰到你跟这很闲”
　　这事倒是有些日子了，还是那日宜妃到永和宫探德妃的病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内间罗汉床上铺的段子面，这面料倒不是什么好料子，可质地柔软舒服，宜妃一见便向德妃问，德妃当时只道是四阿哥从外寻来的，而其实这面料确是我额娘自那日离宫后让陵峰送来的，她心知我不喜那些绸子面料，就送来这些，谁知让迎春她们看到，便禀了德妃，德妃看过后很是喜欢，就让额娘又送了些来，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却不想弄了个人人皆知！真不知是福是祸。
　　“呵，合着你这是大懒支小懒啊”
　　“还不是看你一幅昏昏欲睡的样子，想让你精神些吗？你倒是先怨起我来了”她一脸嗔怒，煞是好看。
　　“得，那奴婢就尊秋姑姑命了”
　　我一步躲开她拍来的巴掌，回头冲她笑了笑，便走开了！
　　郭络罗氏宜妃，忽听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邓婕，深受《康熙微服私访记》五部曲的影响呀，这得亏不是乾隆时期，不然就芒果卫视那《环珠格格》三部曲循环播放形势，这“皇阿玛”要不是铁林·张，我就跟他急！
　　宜妃所在的景仁宫离永和宫不远，让小太监通报了后，我一个人就静静的在外面等候，这里我倒是来过几次，每一次都是随着德妃到这里闲扯，这里的人也跟我有些面熟，再加上康熙皇帝的那随便逛的命令，请示无非就是个虚礼罢了。
　　不大一会儿，那小太监就回来了，但却没有领我入内的意思，我微侧头看他：“怎么了？”
　　“绫姑娘，您把这东西给奴才就行了，宜主子这会子睡下了”
　　睡了？这不早不晚的，睡的是什么觉？
　　“李子，这段子就给你了，等宜主子醒了知会一声我来过就行了”我把东西放到他手中，嘱咐完他就要走，他却拉住我的胳膊，塞到我手中一样东西，然后不等我叫住他，转身就走！
　　待他走远后，我打开李子递给我的纸条；
　　飘然而下的小篆体字，只三字：桂花酿
　　是他！那个让人无法忘记的双眸，那张美的让人惊艳的脸，九阿哥胤禟。
　　“胤禟”我不由自主的唤着这个名字，却没注意身后早已站立多时的人。
　　“你是第一个敢直呼爷名字的人”他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让人很难忘却，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回转身子，看到那张让人心跳加速的脸“九阿哥好兴致，在赏花吗？”
　　“呵呵，是啊，在赏“花””他别有意味的话语再加上让人深思的表情告诉我，这话里有话！
　　我说的花是景仁宫院内折出来的桃花，而他嘛，谁知道他在干吗！？
　　“九阿哥若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德妃娘娘还等着我回话呢”
　　“回话？这宫里怕是没人不知道你是来做客的，而不是当宫女的”他用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撇着我，还真是很好看，我怕是得了自虐狂了吧！
　　“九爷说笑了，在这宫里，谁也不是做客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我都佩服我自己能说出如此大度豪迈的言语，看来在这里久了，连心境都变化了！
　　“你可知，自八福晋之后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进宫选秀而在这里的女子”我不知道他干吗要跟我说这个，八福晋吗？那个被雍正挫骨洋灰的女人吗？算起来，她也算是她丈夫八阿哥胤禩不能继位的一个缘由了，那么我又是什么呢？又是以什么身份呢？我不解的看着他，他从容的走到我身前：“那桂花酿可何你的口？”
　　我低头笑了笑，“九爷送的酒当然合口！”
　　“绫姑娘似乎说得很勉强”
　　“姑娘二字可不敢当，若是九阿哥不嫌弃，绫香也是可以的”
　　他但笑不语，慢慢的走在我身前，在这过程中，我和他也不曾交谈一句，一直到了永和宫门口
　　“你进去吧？我也该出宫了，我在思岳楼等你的大驾光临”
　　“好”
　　我转身，心里默数着数，待到三的时候......
　　“哦，还忘了一句，若是不嫌弃，胤禟也是可以的”
　　呵呵，原来听到自己说过的话是这样一般。
　　“好”
　　．．．．．．
　　在你的怀中，爱你疼你呼吸都停止燃烧
　　承载着甜蜜的梦只想和你飞翔到永远
　　轻轻说爱你，你是我无悔追随的方向
　　没有你在身旁我会怎么样
　　为你憔悴为你流泪为爱枯萎
　　是你的爱温暖我
　　钻石一般的珍贵
　　我早就已经知道
　　你是我永恒的爱

　　在纸上写下这些歌词，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在滴泪，总是在梦中看到允浩的脸庞，那笑意盈盈的样子，那温柔的眼眸，是我这一辈子都会珍藏的宝。
　　梦中的允浩是那么的真实，可是每当我要触碰的时候，却又变更成那冷冰冰的双眼像鹰一样的盯着我，没有温度，没有熟悉的感觉，这样周而复始的困扰着我！
　　四阿哥每日都会到永和宫给德妃请安，有时是一个人，更多的时候是和十三阿哥一起来，而十四总是避开他们单独来，每次他来的时候都会叽叽喳喳的跟我说一些话，每天都会不一样，不是师傅在堂上说了谁就是谁在布库的时候有多残，而我每次都会笑着听他说完，有时也会呼应几句！今天却不一样，他们谁都没来，我也不好向德妃去问，只是静静地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着，是等着十四还是四，我也不知道，只是一人也好啊！
　　“绫姑娘”
　　我猛地回头，见四阿哥今天身穿一件藏青色葛袍，金黄的腰带围在腰间，不同于以往的朝服那般庄重，不禁有些愣神，待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以站到我身前，侧着身子，看也不看我：“额娘今个还好吗？”
　　“四阿哥何不进去坐坐”说完这句话后，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在这里，他是天皇贵胄的皇子，何需要我一个黄毛丫头来管！
　　“今个就算了，不过到这来到是有件事”
　　他只说半句，便停了下来，我抬起头看向他，等他把话说完，他却突然转过身子，面向我，我们俩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立着，如果不是今个有小阿哥们的实地训练，想必我的心跳声这会子都能传到养心殿了，不明了自己为何这般紧张，难道只是因为他是主子吗？！
　　“姑娘想去哪？”
　　“啊？”这没头没脑的是说什么呢？去哪？我还能去哪？寝室、养心殿、永和宫三点一线呗。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三个地方除了我的寝室之外，四阿哥在那两个地方基本天天能看到我，甚至有时康熙和大臣们议事我都在其身旁伺候，只不过大多都是满人官员，他们说的也都是满语，我的一双耳朵就是个摆设，而此时四阿哥问我这个问题，我是否可以把它理解成没话搭理话呢！
　　“绫姑娘上次不是说想出宫吗？今个天色尚早，倒是个好时候，只是不知姑娘意向”
　　原来如此，从没想过当时的一句戏言，他竟会当真，只是我能出去吗？这宫中我虽能走动自如，但想要出去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吧。
　　许是见我半天没有作答，四阿哥撇撇嘴，“绫姑娘是不相信我，还是这结伴之人另有人选？”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认为，更加没想到他会知道我与胤禟在思岳楼之约，是我低估了四阿哥的能力还是算错了这宫中人的心思，原本以为，只要不惹事，就不会有些麻烦事，但是，这麻烦基本上都是主动上门的，眼前这位就是麻烦之一，今时今刻，他如此问，我要如何答呢？这是个问题，要慎重！
　　“绫姑娘即不相信在下，那在下也就告辞了”
　　还不等我有思考的时间，四阿哥绕过我起步就要走，我一时之间发了急，用左手攥住他的左手，他微微一愣，低头看看我的手又朝我面上看看，竟然笑了，不是我眼花，是他真的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了，虽不是大笑，但是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又一次让我看痴了眼！那张同允浩相同的面容第一次有了一丝温暖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想来，只有那最后一句最为贴切些，是吗？”
　　他低头看着我，念出了第一次在思岳楼碰面时，他写的纳兰诗！
　　最后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如此心境下，说如此话，究竟何意，一目了然！
　　我退后数步，拉开我与他的距离，“四阿哥若是想探讨纳兰容若，可以去找三阿哥，或是五阿哥”我本想说去找康熙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此时争一时口快对我没有好处。
　　我退后几步他便跟上几步，仍是那样的距离，那样的神情，“三哥和五弟此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眼前却有知音人”他的眼神不容我抗拒，那般深沉，我在他眼中看到自己迷茫的神情，顿时清醒
　　“四阿哥若是找寻知音人，您府中不就尚有人在吗？”
　　我傲然的看向他，没有一丝退让和怯懦。
　　“哼，她们？！”他轻撇嘴角，言语中带着不屑与轻蔑。
　　我一一看在眼里，说不出是忧是喜。
　　“绫姑娘若是不愿，便不再勉强，只是，有一点，请姑娘切记，这里除了我，没人能带走你”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