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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祸兮福所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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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凶手设下陷阱,如今且不说杀害几位死者的是否同一人,但是这几件事均与你有关,如今聚贤庄之事,那凶手不管明里暗里想必都关注着。”
“有道理,想来这聚贤庄必得闯上一闯。”
“兄长莫急,消息固然要打探,但也不必以身范险。”
“姑娘可有好法子?”乔峰本不打算直接闯庄,单打独斗自己纵然不惧,但敌众我寡,群豪一拥而上,自己非但得不到真相,说不得还得留下命来。
“兄长心中已有计较,何苦要看我出丑。”黛玉眼角微弯,笑意盈盈。
越是交谈,越是见得乔峰胸中有丘壑,常人若是遇到如此打击,恐早已崩溃。乔峰面上时有痛苦之色,处事时却并不惊慌,心中仍是诸般计议。但他一身本事又久居上位,举手投足间时有睥睨天下,傲视众生之色,虽只稍纵即逝,但可见他原本在这“江湖”中的地位。
乔峰大好男儿,浑身本事,一身傲骨天成,如今让他隐匿身份,作那梁上君子,到底不过权宜之计。有道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乔峰饱受冤屈伤痛中又有多少不甘。
乔峰垂眸凝视了黛玉一会儿,复道:“姑娘的话,我心中有数,多谢提醒。”
这姑娘年未及笄,却思虑周全,言语间顾全自己内心感受,实不知什么样的环境下养出这样多思的性子。
乔峰虽心思机敏,但为人磊落豪迈,素来不在意女人们的小心思。今日,竟是莫名对黛玉生出了一丝好奇之心。当真是世间一物降一物。
“兄长,先前这包袱里有些东西,也不知作何用处。你看是否有用?”
黛玉将之前换下僧衣和诸般装扮物事都收在包囊之中,此时与乔峰商谈之后,言下之意是打算隐匿身份,低调潜入聚贤庄中,伺机窥探。形容上势必要进行一些改动。
黛玉自幼便善于收拾打理自己,普通的描眉施朱自不在话下,自父母早逝,这些年来泰半时间俱在孝中,便也未多加修饰,只收拾的素净典雅即可。
如今乔峰想来欲改扮形容,倒不是一点办法没有。
包囊里的一些脂粉等物,黛玉倒是认得,只没料到还有些面粉,胡须毛发之类。也不知这些东西的主人到底是谁?随身带着这些东西,如同唱大戏的一般。
不过眼下倒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
黛玉不禁微微一笑,不知乔峰这铮铮男儿扮上一副戏装是何样子。
乔峰没有错过黛玉眼中的促狭,心道这小妮子怕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兄长,我看这包囊里诸多物品,原也不知作何用处,现在想来做一二掩饰应当可以。”
乔峰瞄了一眼那些瓶瓶罐罐,本没有看出什么。但当下已对黛玉的机灵睿智有所领悟,只道:“劳烦姑娘帮忙。”
黛玉忆起前两年芦雪庵赏雪景时,作男孩打扮的湘云,不禁心中微微一叹,到底是回不去了。
虽心下仍顾忌这男女授受不亲,眼下只将眼前的乔峰当做湘云,只将他脸抹的白些,勾勒了一些眉形,再黏上些假胡须。
黛玉打量他半晌,方道:“兄长气宇轩昂,黛玉到底不善男子装扮。恐还需兄长敛了这周身的气势,方能低调从事。”
乔峰知她言之有理,从铜镜中便见到一白面有须的中年男子,若不是和周身的气势实不相称,倒有三四分像个书生了。
“姑娘当真神技,竟精通易容之术。”
不料黛玉竟扑哧笑出声来:“兄长莫不是在讲笑话?这些许小事,便是个女子都会。”
乔峰不解,想到初见她是脸上亦有伪装:“那日你也是这般伪装上少林寺吗?”
黛玉茫然道:“我从未上过少林寺,这地名也是那日方听兄长提起。”
乔峰视线落在桌上一个小包裹上道:“你可知这东西从何而来?”
黛玉摇了摇头,神色之间甚是茫然。这里面是一本经书。
自从流落到此处,黛玉身无长物,唯有一本佛经。她自幼博览群书,女儿的闺房,比那读书人家的书房所藏更为渊博。父亲自幼将她充作男儿教养,经史子集多有涉猎,后父亲辞世,林家诸般事物被变卖,惟有父亲书房里的书被她留下了。可这《易筋经》她却闻所未闻。
乔峰道:“我亲眼见你将这东西从藏经阁中盗来。”
“啊?!”黛玉一缩手,书啪的落在地上。这经书竟是个贼赃!
乔峰一直注视着她神色,见她不似作伪,复又道:“你不必害怕,我知道这书不是你偷的。”
的确,自己在寺中所见之人和眼前人,在那片金光之中,或许便发生了什么,但决计不是同一人。纵然外表可以变,但一个人骨子里的神情气质决计不能伪装至此。
许是那日寺中当真发生了一些人力不可为的事情,以至于眼前的小姑娘出现在自己面前。
乔峰上前拾起经书,一瞥书封:“我观你身体虚弱,骨骼纤细,这易筋经听闻能够洗经伐髓,若你能修炼倒是造化。”
黛玉一惊,乔大哥让自己练这偷来的书?见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乔峰不禁莞尔,真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他原也不屑做那鸡鸣狗盗之事,但这武林至宝易筋经竟这样机缘巧合落到他们手中,不得不说也是一种缘法。
“那日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心肺有痼疾,药物治疗也不过就是保养,难以根治。倘若你能从小习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不至于身体如此之弱。我所学功夫大多不适合女子习练,倒是这易筋经虽是佛门功夫……”乔峰说着,翻了翻手里的经书。
“原来是本天书。”满目的梵文让乔峰眼花起来,无奈一笑。以为天降宝物,奈何全无所用。
黛玉偏头看了一眼,心下明了:“不过是些天竺文,哪里就是天书了。”乔峰心中一喜,道:“你识得这些字?”黛玉点点头,看着乔峰的眼中带着几分俏皮。
乔峰知她促狭,只做不见。
乔峰一身气势虽不容小觑,只是身为武人,出身草莽,到底不能与自幼诗礼传家的黛玉相比。不识外国文字也属正常,便是这些年与西夏、辽国打过不少交道,于汉文也不过是粗通,遑论异族文字。黛玉却幼承庭训,家学渊源,自打弟弟出生之后,因其身体孱弱,黛玉时常伴着母亲诵经祝祷,林家祖上历经数朝,又深得圣人宠幸,梵文经书倒存了好些。是以黛玉小小年纪,识得的梵文竟不比汉字少多少。
“你看这书译成汉字成吗?”见乔峰眼中迸出了些光彩,黛玉不禁双唇微弯。
“这便是武学典籍?似乎与道家那些养身修炼之书仿佛,不过讲些炼气通络。”这两日,黛玉静下来略略翻阅了此书,原以为是一本佛经,不料却是平日所见大大不同。
乔峰知她完全不会武功,是以对于武学秘籍一窍不通是有的。听她所言,的确能够看懂,心下喜悦道:“对你来说,权当养身吧。武学一途,一看悟性,二看勤勉。你若是能坚持,还是学一些的好。否则,跟着我莫说危险,便是平日赶路奔波怕是都吃不消。”
黛玉知他所言有理,如今乔峰已是如履薄冰,再加上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只能拖累他。学些自保之力,再遇到前日之事,至少不必一死。当下道:“我先将这经文译成汉字,再请兄长指教。”
乔峰当下点头应允,如今二人不说身处虎穴龙潭,却已招整个大宋武林为敌,有了这易筋经,也算是多了一份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