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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封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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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后。
“哎,阿正,”瞥眼瞧见夫子看书看得入了神,林瑾瑜身体悄俏后倾,“听说西街新开了一家酒楼,厨子手艺不错,唱曲儿的姑娘也是人比花娇。”
严正君一手撑着侧脸,一手翻动书页,一目十行,头也不抬,“想看姑娘?”
“嘻嘻,知我者莫过严兄也。”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比本公子早出生整整一年零四个月二十七天。”
“……”林瑾瑜神情一僵,“阿正,好歹给点面子啊,好歹我们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严正君不为所动。
“阿正阿正,去吧。”
没反应。
“严郎,别对奴家如此无情嘛~”
严正神情不变,桌底下的脚用力一踹,前座那张椅子发出巨大声响。
林瑾瑜措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反应,夫子的声音就已经响起,“林瑾瑜。”
林瑾瑜伸手偷偷揉了揉腹部,拉开椅子,耷拉着脑袋乖乖站起来,“……”
疼死了,该死的阿正下手太狠了。
夫子双手负在身后,慢慢走到林瑾瑜面前,“《策论》第九篇。”
“夫子,我们才刚学到第六篇!”林瑾瑜抗议。
夫子抬手捋了捋灰白的胡子,慢悠悠道,“也就是说你不知?”
“都还没学呢,谁能知道啊。”林瑾瑜被夫子看得低下了头,仍不服气地争辩。
夫子点点头,目光转向严正君,“严正君,《策论》第九篇。”
严正君从容站起,无视林瑾瑜可怜巴巴的目光,“《策论》第九篇乃是贾谊的《治安策》。文曰: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
夫子微笑点头,“一字不差。”又问,“可能理解?”
“学生惭愧,只是一知半解,略懂大意。”严正君顿了顿,“此篇内涵精深,贾谊先生心怀天下,观察敏锐,见解独到。虽然国家呈现繁荣昌盛之态,他仍然居安思危,看出内里隐藏的祸患和问题,并提出防患于未然的策略。”
夫子点点头,肯定道,“此篇旨意在此。”看了一眼呆住的林瑾瑜,摆摆手让两人坐下。
林瑾瑜不死心,用书挡着,悄悄往后桌放了张纸条,字迹潦草:“听说新酒楼桃花酿是一绝,荷花酥更是一绝。”
……
“如何?我说的没错吧,看这人多的,得亏本公子有先见之明,早就命人订好了雅间。”林瑾瑜得意洋洋地扇了扇手中扇子。
回味喽里桌桌满客,看起来生意确实不错。不过无论美食还是美人,严正君都没兴趣,“走吧,买荷花酥。”
“先用膳吧,我好饿。”林瑾瑜扒着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哀求。严正君扯回袖子往里走,林瑾瑜连忙跟上,没进门就有小二热情地迎上来,“两位客官可是要用膳?”
林瑾瑜手放在嘴边咳了咳,端庄严肃状,跟在他身后的小厮连忙应道,“我家公子订了二楼雅间。”
“二楼雅间,两位客官这边请。”小二引着二人往楼上走。
严正君补充道,“另外,给我装两坛桃花酿,一盒荷花酥,等下带走。”
小二情绪激动,“哎呦,公子这可是选对了,我家的桃花酿与荷花酥,不说全城第一,起码在这皇城中也是排得上号的。”
用膳时,严正君觉得耳边聒噪得紧,对面的人每吃一道菜,都要长篇大论,大肆赞扬一番。严正君心领神会,干脆随了他的意,叫了个姑娘上来弹琴。姑娘长得确实美,五官精致,气质脱俗。这下好,安静了,林瑾瑜规规矩矩坐着,举止文雅。
用完膳后下楼,大堂安静得有些诡异,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淡淡的疑惑。
柜台前站着一黑衣男子,神色冷峻,周身散发出凌厉冰冷的气息,周围人都自觉噤声,掌柜的也被看得冷汗涔涔。
严正君无视之,径直走到柜台前,“掌柜的,我的荷花酥与桃花酿可备好了?”
掌柜嘘出一口长气,“严公子是吧?已经备好了。”又看向黑衣男子,为难道,“客官您看,最后一份荷花酥已被这位公子买下了,不如您明日再来?”
黑衣男子看向严正君,严正君觉得全身犹如一盆冰水淋下,拔凉拔凉的,同时也被那一张鬼斧神工的面容所慑。剑眉斜飞,凤眼狭长,眼神如刀,鼻梁英挺,嘴唇薄削,一分一毫都棱角分明。
严正君愣神的同时,封铭也在打量着眼前的青涩少年。唇红齿白,眉如弯月,目若星辰,配上一身白衣,显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
“荷花酥我要了。”封铭淡淡出口,声音低沉如冷瓷,解下腰间钱袋扔进严正君怀中。严正君一怔,反射性地接住。
“什么叫荷花酥你要了?”严正君尚未回过神来,林瑾瑜已经走上前,“这是我们买下的东西。别以为长得吓人就能当土匪了。”
严正君忍笑,拦住林瑾瑜,“别冲动。”看了眼手上素色的钱袋,抬头明目张胆地望进封铭凌厉的双眸里,四目相接似有火花四溅,“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强取豪夺非君子所为。”
封铭眉头微皱,严正君笑了笑继续道,“兄台想要这荷花酥,也不是不行,可未免有失诚意。依我看,你这腰间的玉佩倒是不错。”
封铭思索片刻,将玉佩解了下来扔过去。
严正君满意地接住,看也不看径直纳入怀中,“掌柜的,荷花酥给这位公子了。”
掌柜连连应声,让小二把食盒拿给封铭,又殷勤地对严正君道,“本店的马蹄糕也是香甜可口,入口即化。公子可要试试?”
看着那黑色的身影走出酒楼,严正君勾了勾唇角,“正有此意,麻烦掌柜的给我拿一份。”
两人从酒楼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林瑾瑜不满道,“你干嘛把荷花酥让出去啊,你娘和你家小胖墩不是最喜欢吃那个嘛。”
严正君笑着摇了摇头,“你可知那人是谁?”
林瑾瑜无所谓道,“管他是谁呢,难道还怕他。”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见林瑾瑜面露疑惑,严正君解释道,“若我没猜错的话,那人应该是封铭封将军。”
“怎么会是他?”林瑾瑜嘴巴张了老大,“你怎么知道?”严正君手上折扇敲了敲他的头,“猜的。素闻他久居五漠城,喜穿黑衣,性情冷漠。加上今日是四月初六,初七是镇边侯的忌日,他应该是为此回的皇城。”
“一回来就来买荷花酥?”
“听闻已逝的镇边侯夫人,长真公主,生前非常喜欢荷花酥。”
“那他也算是个孝子了,但他强抢荷花酥,还是个强盗。”
“……”
两人在半路分开,严正君一路往家中走,身后跟着的小厮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默不作声地提着东西,仿佛不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