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风》小毛虫子

4、第四章

　　接下来的几天，妈妈帮萧筝办理了三年级入校手续，下周就开始上课。萧筝即将就读的学校是赫赫有名的升学率最高的朝阳中心实验小学，但学校离家有两个公交站的路程，淳于寒、莫语辰他们都就读在那里。萧筝的成绩一向不错，在之前学校的班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根据前几天入学考试的成绩她自然而然被分配到了重点A班。
　　第一天去上课，萧筝抱着一大堆新领的课本跟着班主任来到教室。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就往班主任暂时安排的座位走去。没想到走的过程中，一本英语书从众多的书本中滑落掉到了地上，一双手伸出来把那本英语书捡了起来放到那堆书的顶层。
　　她看着那双手的主人，竟忘了道谢，就匆匆走到座位坐下来，头也不敢往他的方向抬，一整节课，她都一直心神不宁的。
　　一下课同桌陈婷就完全不同于上课时的安静，拉着她问长问短的。据说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出现一个叫陈婷的人，本来她还不信，尽管她才三年级，人生路没走多久，但她仍是不信这个传言的，但这次她不得不信了。陈婷是个很活泼很热情的女生，但上课的时候她会变得惊人地安静，严肃的表情、认真的眼神，让人根本无法相信刚才在下课的时候那个拿着扫把疯狂追击男生的女孩是她。
　　“萧筝，真的是你。哇塞，没想到你真的进了A班啊，太厉害了。”就在萧筝承受着陈婷的“热情炮轰”的时候，莫语辰从教室门口一个箭步跑到了她的面前。
　　“莫语辰，你在哪个班啊？”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她跟他确实走近了一些，也会像朋友一样说笑打闹了，但她的心里对他总是留有一些芥蒂。
　　“我就在隔壁班啊。”他嘿嘿地笑着，带着浓重的痞子味。
　　“你在B班？”她挑挑眉问道。
　　“什么呀，他是在F班。”在一旁的陈婷看不下去跳出来“打抱不平”。
　　三年级一共只有六个班，A班为重点班，然后班级的好坏就依次按照字母顺序排列下去，而不知道学校是有何用意，也许是想激励F班的同学，所以F班的班级也被安排在了A班的隔壁。
　　“你这个泼妇，一天不损我你会死吗？”
　　“你敢叫我泼妇，看我不掐死你。”陈婷伸出她那长得可当凶器的指甲张牙舞爪地往莫语辰身上扑过去，他应声赶紧逃跑，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萧筝也忍俊不禁。
　　“淳于寒，快点帮我挡住她。”莫语辰跑向了不远处的淳于寒，而她的视线也随着来到了淳于寒的身上。
　　她在笑，他第一次看见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笑着的。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弯弯的月，真好看。虽然这个笑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不小心”。
　　莫语辰经常来找淳于寒，所以他跟A班的人关系都打得不错，尤其跟陈婷是死对头，每天见面不是互损就是互掐，所以他们这副活宝样引得班里的人拼命起哄。这番热闹的场面消除了萧筝刚来学校的陌生感，最终这场游击追逐战以莫语辰被掐得满手臂指甲印以及上课铃响而告终。而她也在心里接受淳于寒确实跟自己就读同一个班的事实。
　　在回教室之前，莫语辰特意跑到她的面前叫她放学等他一起回家，她没拒绝，轻轻答了一声：“好”。她心里虽然对莫语辰的两面性抱有不满的态度，但这些天的相处，她发现他除了“叛逆”了一点，一副痞子形象外，其它的都挺好，很仗义很直爽，跟他相处起来，她确实也挺轻松。
　　伴随着放学铃声的响起，安静的学校突然热闹了起来，一批一批的男生簇拥着跑出教室，女生们则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萧筝，我们一起走吧。”陈婷收拾好了课本背上书包对萧筝说。
　　萧筝合上课本，“你先走吧，我跟莫语辰说好放学等他一起走的。”
　　“那好吧，我走了。再见。”陈婷朝她挥挥手便走了。萧筝继续收拾着课本，丝毫没有发现陈婷走出教室后眼里的落寞。
　　她背上书包，眼看教室里就剩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同学了，莫语辰还没来。他该不会是忘记了吧？这样想着，她决定自己去找他。刚走到门口，她就看到莫语辰跟淳于寒站在那里。
　　“萧筝。”莫语辰搓着手，一脸的抱歉：“我被眼睛蛇罚留下来打扫卫生，你先跟淳于寒一起回家吧。”
　　他嘴里的眼睛蛇是他的语文老师，也是他的班主任，因为上课的时候老师总会带起眼镜，所以他就给老师起了个绰号。现在想想，好像每个人的小学时光里没有给老师起过外号的都是不完美的。
　　莫语辰说就因为他趁老师在黑板写字的时候把本想扔到他前几排的女同学那里的纸飞机不小心扔到了刚好转过头来的老师脸上，他很认真地解释道是因为他没考虑好力度与风向的这种问题，所以那个纸飞机才会失控地飞呀飞呀，直直地撞到了老师那厚重的老花眼镜上，后果就是他现在要负责这个星期班级里的卫生。
　　“不好意思啊萧筝，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淳于寒说好了，这个星期他会负责把你送到家的。”莫语辰拍着淳于寒的肩膀，似乎很想让她相信淳于寒肯定可靠。
　　“没关系了，我自己回家也行。”让她跟淳于寒两个人一起回家，这简直就跟让她和伏地魔回家一样，但她也不好表现出多抗拒的样子，于是装作很无所谓地说。
　　“这怎么行？前两天你妈妈特意找了我说让我在学校好好照顾你，放学也要跟你一起回家的，我不能食言啊，虽然淳于寒没有我那么英明神武、高大威猛，但他平时也得了我的一些真传，保护你回家肯定没问题的。”说着他便推着淳于寒跟萧筝：“好了好了，快点回家吧，不然你妈妈该担心你了，到时你妈妈说我保护不力，我以后都不能去你家蹭饭吃了。”
　　原来妈妈在她的背后做了这些事，萧筝突然感觉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最终，萧筝还是答应跟淳于寒一起回家了。学校距离家里走路只有两个站的距离，但妈妈嘱咐萧筝要坐公交车回家，一来可以减少她的步行时间，二来觉得公交车相对安全。
　　他们一起回家的这个“一起”说得有点牵强。因为从学校门口走到公交车站牌的这段距离里，他自始至终都只是走在她后方两米的位置，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像是两个刚好同路而行的陌生人。连坐上公交车后，两人的交流也是零，她的视线甚至都没有流连到他的身上。到小区路口下了车，两人仍然是一前一后地走着，此时的沉默，就是他们的语言。
　　直到她回到了家，他们也未曾交流一句。
　　之后的几天，他们都是这样一前一后、沉默无语地走着。多年后她回想起来，突然感叹起这段时光的美好，觉得他们当时路过的便利商店、路过的遮阴的树、路过的路边叫卖的零食小推车、路过的公交站牌等等这些在她当时看来都平凡无奇的东西都变得栩栩生辉、充满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