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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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芊筠闻言脸色突变，这小娃娃都听见去了什么。
她当即蹲下身，眼睛与亦安齐平，“九妹说什么呢，方才六姐同七姐说笑，说的都是些玩笑话。九妹莫要当真。”
亦安乖巧点了点头，转身要离去。
谢芊筠不放心，伸手去拉回她，没控制好劲，亦安胳膊被她扯的吃痛。
她堪堪收回手，也不去查看亦安的痛处，只急急用双手摁住亦安肩膀，低声嘱咐：“九妹，今日这话，莫要再问别人了。若是无意提及，有人询问，九妹说实情便是，什么是七姐说的，什么是六姐说的，亦安可记得？”
亦安没想到她人瘦如纤柳，劲儿却不小，她被摁住一动不能动的，依旧乖乖点头，“六姐放心吧，亦安不会乱说的。”
“那便好。”谢芊筠松了手，语气也轻松起来，微微笑道，“我记得九妹最喜糖葫芦，改日我让人做些送到苑里。”
这算是封口费吗？
亦安弯着眼睛笑着收纳下了。
回了静安苑，这一整日的礼仪规矩总算是松了下来。
亦安一进去就倒坐在三角椅上，芷清倒了水送过来，亦安接过来一口气喝下了。
“慢点，小姐，别呛着了。”
“芷清，我有些热。”亦安伸手要去解身上的厚小夹袄，被芷清一手止住，“不可，小姐。”
“方才步行些路，难免出汗发热，现在若是脱了棉袄，这一冷一热，小姐刚痊愈的身子骨可遭不住。”
亦安无法，只得作罢。
她算是知道了，因她上一回患病，这静安苑上上下下，无一不是谨慎又谨慎。
芷清从小丫鬟手里取过斗篷，挂晾起来。
“小姐……”芷清唤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亦安问她。芷清这一路回来都一言不发。
芷清走近，蹲下来，理理亦安有些凌乱的发髻，犹豫道，“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同六小姐走的太近才是。”
她说这话有些为难，毕竟作为一介下人，是没有什么话语权去谈论主子的。搞不好就落得个妄议主子的下场。
府邸深，牛鬼蛇神什么都有，稍稍年长一些的奴婢，都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不是攸关自己，是不会去掺和主子们的争斗的。
平日她同六小姐接触不多，外人只道六小姐不争不斗，虽为庶女，却得府中上上下下的称赞。
但今日所见，芷清心道这六小姐怕不是表面所见这般。
她并不是不争不斗，她是明不争，暗却斗。
那么挡在她路前的绊脚石中，定有九小姐这个嫡女在前。九小姐尚年幼，才并无多大威胁……
芷清细细想来，才觉忧思。
一路思绪辗转，才转出这么句犹豫不决，无头无尾的话。
芷清已经想到，若亦安问她为何，她要如何向小姐解释如此复杂的原因了。
却没想——
“好。”
芷清闻声，抬眼去看。
亦安一双眼睛亮晶晶，微笑成弯弯的月牙，笑着答应她。
只一声“好。”
不问前因，不理后果，仿佛一切了然。
一瞬间，芷清觉得这反应合情合理。
月底账务繁杂，又是年初，府上进进出出的开销皆要统算。崔氏在账房处忙活一整天，夜幕落下才回了静安苑。
丫鬟们忙把一早备好的晚膳摆上了，亦安本是吃过晚饭的，崔氏上桌，她也摸上桌吃回头席了。
崔氏捏捏女儿的胖脸，即好笑又宠溺。
亦安上桌后，专盯一盘江米酿鸭子下手，动作快、准、狠。
那吃了这顿没下顿的决绝表情，看的崔氏心里直犯杵。她若是个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白天韦夫人那儿没管饭。
已经是夜里了，崔氏不敢让她吃太多，小孩子吃多了难消化，对肠胃不好。
亦安没能尽兴，神情蔫蔫的，抓着筷子不想撒手。还好接着上了一盘桂花糕点心，一碟桂花糕做成掌心大小，圆溜溜的糕身上刻着精致的花纹。
亦安向来对这类好吃又好看的食物没有任何抵抗力。
崔氏转个身和嬷嬷说句话的当儿，回头一看碟子里大半都没有了，那边亦安嘴里鼓鼓的还在往里塞。
崔氏赶忙让人把剩下的桂花糕撤下去了。
没了东西吃，亦安可算闲下来。那边母亲和嬷嬷还在说着话，她听了一会儿，主要说的还是账房之事，好像是查出些账务漏缺。浅显可见是看院子的几个婆子难逃嫌疑，但深究其下，重重关系，最终指向谁谁又能知晓。
崔氏刚上手管家之事，这事处理的好叫三把火，烧的黑暗腐败处的蝼蚁无处可逃。可若是稍有不慎，伤及自己也是得不偿失，反倒中了某些观望以待者的下怀。
这件事还未明了。
那边崔氏和嬷嬷说着，亦安安静听了一会后，实在闲不住，可能是饭饱精神好。
她在屋子里四处捣鼓，居然翻出本《鬼谷子》。
这书压在一沓书卷中，亦安拿起它时，手里摩挲着淀了些灰尘。看样子是搁置许久未动过。
摊开来翻一翻，里面书页倒是新。
这可有些新奇了，照说母亲崔氏这样的女子，是断不会有这样的书的。
《鬼谷子》这书，单从内容来看，说的是些纵横家的谈判游说活动，但从思想角度来看，这书涉及大量政治军事谋略问题，一切功利为上。是典型的兵书。
谢启岱，他这个人，其实儒学思想根生蒂固，不会藏有此类书。
思索想来，这应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兄长的。
不过……
此书所讲处事智谋权术之道，甚为高深。
而谢启灏年才十四不过，竟会涉略其中。
看来，母亲所说，他肩负光耀家族的重担，不是空谈。
崔氏进来里屋时，看见亦安趴在灯盏下，捧着本书，看的全神贯注，连她走到身边儿也没察觉。
这倒是稀奇了，自打这小家伙生下来，还没见过她有这认真样。
看她翻书有模有样的，崔氏不禁发笑，五岁丁点儿大的孩子能看懂什么，字都识不全几个。
崔氏心里挺高兴的，平日里小丫头爱胡闹，没个安分，小时候还好，只当是活泼童真。若再大些，只怕旁人便要说些管教的闲话。
她养这么个幺女儿，没想多的，为母的心愿，万事只要她健康安乐便好。天塌下来的重担，都有父母兄长先扛着，最后才落于她。
她看的什么书韦氏没过问，但这夜晚光线昏暗，小丫头这么盯着，只怕会有伤眼睛。
崔氏拍拍那专注的小脑袋，亦安转头过来看她，一双眼睛已有困意。
崔氏轻柔从她手上取下书，“明儿白天再看吧，什么精彩的，看你眼睛都迷糊了。”
亦安温顺地“嗯”一声，眯着眼被崔氏抱起来，放到床边。
随后崔氏叫了丫鬟进来伺候洗漱，折腾一阵后，亦安终是如愿一头扎进厚软馨香的被褥中。
崔氏临睡前琢磨着，小九既有如此爱好，要应早早做些培育。
许是白日太累，还未及深想，一转念，便沉沉睡去了。
——
隔日亦安早上起床，就得了崔氏应允，以后小书房她可随意出入。以前崔氏总防提防她，怕她进去捣乱了里边的东西。
亦安一听，笑弯了眼，她正愁没地儿消遣呢。
于是一麻溜梭下床，倍儿精神。
小书房的格局不大，位于正房的耳房处，原先这地儿也不是书房，是个小别间，内置些简单的主要家具，主要休憩之用。后来一整顿，整出个小书房，谢启岱时常有公务带回家，就在这小书房稍作处理。后来谢弘灏年岁渐长，这小书房便给了他。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亦安走进来，一眼看去，颇为惊叹。东墙置有木制书架，倚墙而起，几乎与墙同高。书架上更是整齐排满了书籍，亦安随眼扫过去，史书典籍最为多。
亦安环视一周，心发赞意，不得不说，这间书房真是别有独特之处。
南面开了扇窗，屋内一年四季常有阳光照射，窗台下方，是一棵槐树，长势很快，没几年就要高过窗台。远处偶送徐徐微风，吹动槐树枝叶，风中夹杂一丝树木清香，飘荡屋内。
可以想到，若是看书之人，读至沉思不得解处时。突然，窗外送来一缕清新微风，沁人心脾，该是多么惬意。
桌案上，搁置的毛笔尖上还沾染着墨水，雪白的宣纸上落下几行字，末尾一字还差几笔。
一旁的卷宗摊开着。
看来，主人走的有些匆忙。
亦安吃力地抬身去够着书桌，才看见桌上摆的东西。多是圣贤书中的内容，但那字迹却是亦安陌生的，漂亮是极漂亮的，但，有些凌厉。
不知是不是人老了，她现今看书法的态度也转变了，重意而非形。
“小姐。”迎晴走进来。
见她趴在桌边，不知在看什么。
“小姐在看什么？”
迎晴走近，看到桌上摆着的东西，“这些都是少爷走前留下的，少爷没吩咐，我们没敢动。”说完随之看向亦安，不禁一笑。
亦安在那儿一个劲辛苦地抬头，最多也只露了双眼睛在桌边。
她上前去抱起她，让她方便看桌上的东西。
可算是看见了，亦安指着桌上的书问道：“迎晴，这些书都是哥哥的吗？”
“应该——是吧。”迎晴也不太肯定，“负责打理这书房的主要是少爷的人，湘茉和染画她们比较清楚。但老爷这小半年来很少来小书房了，所以这儿的东西应该都是少爷的了。”
“哦——”亦安应道，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桌上的卷宗，迎晴见此，赶忙放她下来制止。
“小姐看看便是，可别去碰了，少爷这习惯、脾气您不是没领教过。我们看看便出去罢。”这么厉害，碰都碰不得，亦安有些惊讶了，不过，她还真没领教过她这位兄长的“脾气”。
“可是母亲说了我可以在这里看书的。”亦安不服，“还有，我怎么领教过他的脾气了？我又没干什么坏事，难不成他还能打我了？”亦安嘴撅得老高，义正言辞道。
“额……”迎晴有点汗颜，确实他还真的敢打，在这事儿上少爷真是府上第一人，看来小姐已经把上次哭得涕泗横流在院子里撒泼打滚的经历给忘了。
亦安见她不说话，一脸晦涩难言的表情。
难不成，还真打了……
亦安默默把手收兜里了。
“夫人这儿虽说允了，但少爷毕竟不在，现在诸事少爷都能做主，小姐还是……”
亦安懂了，这言下之意就是现在谢弘灏大了，崔氏拿不定他的注意了，做不了主了，等谢弘灏回来，一个不乐意，该打还是会打的。
“哼——”亦安干咳一声。
“那个，迎晴，我现在不想看书了，你帮我拿本书回去，我我…回去再看。”
“对对，对，就是书架上，左边——左边。”
迎晴指着那书，回头示意询问她，“这本？”
“对对对，就是它了。”
迎晴取下来一看，《山海经》。
——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