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星星都开满花》红若

1、天台邂逅

　　如果你爱上了某颗星星上的一朵花，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会感到无比的温馨，所有的星星好像都开着花。
　　　　 　　 ——卷首语

　　窗外的阳光已明媚得耀眼，而卧室里还是漆黑一片。黑底金丝边的窗帘把落地窗盖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缝隙。
　　靠墙有两个书柜，整整齐齐摆满了书。旁边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只笔筒，一摞书，一只相框。相片里，是少年和青年开心的笑脸。
　　床上的人还在沉睡，乌黑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过长的刘海儿遮住了眼睑。是照片里的少年三四年后的模样。一滴泪水滑过他的脸颊，沾湿了他怀里紧抱着的一只小小的泰迪熊。床头放着两本书：《小王子》、《Le Petit Prince》，已经翻得很旧了。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哥哥，还没起吗？”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
　　床上的人睡得并不深，他的睫毛轻轻颤动，醒了过来。“有事吗？”他问，声音带了一点刚刚睡醒的沙哑。
　　“筱航姐来找你。”
　　“哦，我就来。”他翻身下床，大力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男孩下楼的时候，筱航转过头看他，水蓝色的耳坠滑过她白皙的脸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漂亮的女孩是他的六年的好朋友。
　　“海洋，你忘了？今天是高中同学聚会。”女孩的声音像山涧的泉水声般清澈。
　　“抱歉睡过了。”男孩的声音像清晨林中的风声般清雅悦耳，“走吧。”
　　“哥，怎么不吃饭！”爸妈不在家的日子里，哥哥归妹妹管。姜冰琴抓住哥哥的肩膀，一副老妈子的架势。
　　“臭丫头，这么啰嗦小心嫁不出去！不就这一次不吃么？你哥我赶时间呢！”看起来凶巴巴的眼神里透着宠溺。姜海洋转身拉住筱航的手，“走啦！”
　　“等等！哥，我也要去！”冰琴飞快地踢掉拖鞋，换上粉色的凉鞋。
　　“没戏！”海洋断然拒绝。
　　“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你跟柳明明那个死女人一见面，简直就是世界末日！”
　　“哥，你怎么能这么诋毁自己的班主任？”柳明明，海洋高中三年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
　　海洋狠狠地瞪了一眼冰琴，“就是不带你去！”
　　“小气鬼，我自己去！”在哥哥背后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筱航好笑地看着两人，说道：“好了，都别闹了。一起去吧！”

　　虽然三年没来，去学校的路仍然牢牢地印在头脑里。就像回家一样顺。
　　“哇！暑假还有人上课？”看着教学楼四层一扇扇敞开的窗子，筱航撇了撇嘴。
　　“咱们高三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海洋看了眼冰琴，“你马上也就这样了。”语气里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还没等冰琴反驳，忽然传过来的争吵的声音吸引了三人的目光，抬头望去——
　　“姐，你的学生聚会，你自己来就好了，拉我来干什么？”男人的声音里全都是不满，但低沉而好听。
　　“真是的，你好不容易回趟国，就陪我待几天吧！”女人死命地拽着弟弟的胳膊。
　　“开什么玩笑！我……”
　　“明明姐！”跟在海洋身后的女孩兴奋地跑过去，跟那女人打招呼，顺带拥抱。
　　“小琴！”柳明明也是开心得很，立马把自己弟弟忘掉了。男人转身就走，只来得及让别人看见他的背影，仿佛透着孤寂。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没好戏。海洋心想。
　　“好久不见啦！”
　　“是呀！”女人们继续寒暄着。而海洋，看着跟着自己来的冰琴，还有那个毕业不久就不知道走了什么后门居然来带高三毕业班的柳明明，觉得自己还是走为上的好。
　　“咱们应该去打个招呼吧？”说着这话的筱航一抬头，才身边的男孩已经不见了。

　　学校的礼堂被用来开派对，三年不见的同学们激动得要命，后果就是糖纸、零食袋、塑料瓶、酒瓶满天满地飞。
　　“他们难道不知道，一会儿要自己打扫吗？”柳明明看着眼前一群造反的大孩子，翘着二郎腿喝雪碧。
　　“肯定是不知道。”姜冰琴盯着哥哥，翘着二郎腿喝嘉士伯。
　　“小琴，你今年十六了吧？”
　　“嗯。”点头。
　　“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嗯？”挑眉。
　　“我什么都没说。”
　　“嗯。”继续点头。
　　忽然看到人群里，两个男孩子抱在一起玩闹，明明和冰琴的眼睛同时变得闪亮。
　　“姐姐，”冰琴笑眯眯地低声问明明，“你的耽美事业进行得如何了？”
　　“嗯——”明明笑得一脸诡异，一把拉过落跑不成功又很久以来被晾在一旁的弟弟，“他就是。”
　　“我是什么？”男人一脸鄙夷地看着柳明明。
　　“Gay啊！你敢说你不是？”
　　“我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拍开女人的手，走开。
　　“个性这么烂，我才不信会有人喜欢他。”明明对冰琴说。
　　“姐姐，我怎么看他有点眼熟啊？”冰琴看着男人的背影，冥思苦想：“啊！他、他、他不会是Edison吧？”
　　“哦，你知道他呀？”明明若有所思，“笛笙跟我说他很有名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
　　“天、天、天呐！偶像！姐，你从来不看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是不是？你有没有笔纸？我去找他要签名！”
　　“不会吧？小琴你是不是夸张了？”
　　“不会不会！天啊！维也纳爱乐乐团现任首席！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啊！他居然是同性恋？！心都快碎了……”碎碎念之后，“姐，纸笔！”
　　“小琴啊，”明明指着消失在人群里的柳笛笙，“他是我弟弟，别说是签名，裸照我都能给你弄来。你别这么激动啊。”
　　“哦，也对。”冰琴想了想，点点头，重新坐回明明身边。
　　“还有，这样说的话，他不仅是女人的梦中情人，还是男人的梦中情人。”柳明明站起来，想知道一向最反感热闹的弟弟怎么会一头扎进人堆里，不过没有找到男人的踪迹。
　　“对哦。”冰琴也站了起来，因为她发现哥哥不见了。
　　“姐姐，你有没有发现……”
　　“海洋和笛笙不见了。”
　　两个女人开始窃笑。
　　“小琴，怎么说海洋都是你哥哥吧。”
　　“没关系的……”

　　天台上。
　　“你不该在这儿。”男人眉头紧锁。
　　“抱歉，我认识你。”海洋甩开男人紧握他手腕的手。苏文迪走后，他最反感男人的触碰。
　　柳笛笙看了看男孩，淡淡地说：“我也不认识你。但就是觉得，你不应该在这儿。”说着话，柳笛笙暗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管闲事。
　　“你说我不该这儿，那该在哪儿？”再英俊的男人也不可能吸引海洋的注意，他只想尽快摆脱眼前的人，回到礼堂，或者直接走人。
　　“总之不在这。”男人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抚上海洋的脸。他的手很漂亮，骨节修长，指尖上有着淡淡的茧。男人凝视着海洋的脸，很漂亮，白皙，却棱角分明。时间仿佛暂停，海洋甚至没有反感自己脸上透着淡淡体温的手，而男人也似乎被男孩清秀的脸蛊惑。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阳光从男人的背后投过来，模糊了海洋的视线，那一瞬，眼前的脸和记忆中的面容仿佛重叠。而当太阳的光辉隐藏在云层后面，柳笛笙的面容逐渐清晰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是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在心里暗暗地骂着自己，怎么会觉得眼前的人是文迪……
　　而当姜海洋回过神的时候，天台上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当柳明明喝下第四听雪碧，姜冰琴开始喝第三瓶嘉士伯的时候。高大而英俊的柳笛笙先生走了过来，周围全是阴霾：“我走了，你自己回去。”
　　“啊？你……喂！”不等明明反应，人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他怎么回事儿？”冰琴问着，四处看，也没见到海洋，“我哥呢？”
　　“谁知道？”明明撇了撇嘴，“咱自己玩，不理他们。”
　　“就是。”
　　俩人一唱一和。
　　“姐姐，你觉不觉得，那边那俩……”冰琴的手指向抱在一起的两个男生，看起来相当暧昧。
　　“你说他俩？”明明点点头，“上学的时候就看他们俩有问题。”
　　“是吧？”
　　两个男生的右眼同时一跳，后背发凉。
　　所以海洋总说，有柳明明和姜冰琴的地方，就是世界末日，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