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主他非要以身相许》云雁归

9、第九章

　　　　出了破宅子，玉枕的脚下就没停过，她先回到主街赶在烧鸡铺打烊前买下最后一只烧鸡，又去买了几坛酒并一些其他的吃食，姜晏提了满手，忍不住抱怨。

　　“这些吃食咱们两个吃不完的，别买了。”

　　“那不是给你吃的。”玉枕捡起一块石头，在墙角划了个图案，看样子是个葫芦。

　　“啊，这难道不是给我接风洗尘的吗？”姜晏不可置信的看着玉枕，要是玉枕敢说不是，他就敢把这些东西全扔了。

　　玉枕接过他手中的一坛酒，问：“刚才的包子馒头你没吃吗？”

　　“你别跟我说刚才那是……”姜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玉枕笑了笑，“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你简直是太抠门了！”

　　“唉，可别这么说，等我收到那一千两，我请你去天香楼吃招牌菜！”

　　“我要罢-工！！！”姜晏不满道。

　　玉枕无视他的不满，右脚尖在地上快速画了个简单的传送阵，拉了他一把“快走吧，等会儿天黑了，我怕你害怕。”

　　“小爷我怕过什么……”还不等姜晏说完，，两人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传送阵的目的地是一间破庙，庙中供奉的神像残破不堪，看不出来是个什么神仙。

　　姜晏心中吐槽玉枕还真是喜欢找破旧的地方和人碰面，一转头就看见玉枕将带来的东西放在同样残破的供桌上，态度虔诚的拜了拜，然后还把他也拽过去一同拜，姜晏撇着嘴不甚在意：“我从来不信这玩意，要是有用，我落难的时候怎么不显灵救一救我呢？”

　　玉枕也不计较他的口不择言：“借用人家的地盘，得有点诚意，咱们就图个心安。”说着朝姜晏偏了偏头，小声道：“说实话我也不信。”在姜晏回望过去的时候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

　　姜晏一时语塞，正想着说点什么，就察觉到这破庙里多了许多陌生的气息。一回头就看到破庙门口来了几个人。

　　姜晏皱眉打量着他们，几人身上的气息虽然掩盖了，但他还是能通过他们泄露出的一丝气息辨别出他们的真身。

　　左边矮小且长相猥琐的应该是只老鼠精。

　　它旁边的壮一点的汉子，一脸老实的应该是只狗妖。

　　第三个一身黑衣的瘦高男子长着一颗小小头，这比例着实奇怪，是只鸟妖。

　　第四个是个老熟人了，前段时间姜晏和玉枕都和他打过交道的，正是李员外家如今供奉的那只黄鼠狼——黄三。

　　难怪玉枕刚才说怕天黑了他害怕，他要是个普通人，陡然看见出现在破庙的这几个奇怪的“人”，着实是会吓一跳。

　　黄三陡然看见玉枕身边的姜晏，吓得一个趔趄，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缩在其他三妖身后跟着进了庙里。

　　这三只妖怪跟黄三一样，和玉枕都是经过一番“交流”后结缘的，玉枕平时也靠他们获取一些城中妖族的小道消息。

　　玉枕招呼着四妖，正打算长话短说，却见其中三妖一脸警惕地盯着姜晏，她身子微微挡在姜晏身前，“这是我师弟，刚入门不久，你们莫要吓到他了。”然后回身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别怕。姜晏这会儿也猜出了玉枕召唤这些妖怪来的目的，自然心甘情愿装作一个“普通人”。

　　三妖一听，放下了警惕，毫不客气的吃着玉枕他们刚才带来的吃食，“江姑娘这次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玉枕将双生姐弟被陌生男人带走的事说了一遍，“今日找几位过来，就是想打听一下，城中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鼠精喝了一口酒道：“最近城中出现了两股很强大的气息，其中一股很纯粹干净的气息没几天就消失不见了。另外一股带着些许邪气在城中游荡几日，也在几日前消散，好像往城外去了。”

　　“那股邪气我在一个老头子身上闻到过。”狗妖几口吞掉一只烤鸡腿说道。

　　“那老头是不是胡子花白，有点驼背，看人的眼神有些可怖？”玉枕急忙问道。

　　狗妖仰着头想了一会儿，“没错，我那日在桥底晒太阳，那老头路过踢了我一脚，我正想咬他一口，不想那老头看过来的眼神简直要吃人一样，真是吓死狗了！”

　　“那你可有看见他身边是否有一对双生儿姐弟？”

　　狗妖道：“那到不曾看见。”

　　玉枕闻言，有些失落，叹了一口气。姜晏却眼尖的看见缩在一旁的黄三好像有话说，便指着他道：“你说。”

　　被突然点名的黄三吓了个机灵，不小心对上姜晏的视线，张了张口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哆嗦着从屁/股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摆在了中间。

　　众人探头看向黄三掏出来的那张纸，是张告示，有的墨迹晕开了，但还能辨认出‘蓉城’，‘寻求仙士驱除妖邪，赏金千两’的字样。

　　玉枕疑惑道：“这蓉城离丰城百里远，这驱妖告示都发到这里来了，这得是多大的妖邪啊？”同时又觉得奇怪，这么多赏金的驱妖告示，她居然现在才知道。可是这告示她最近都没有在街上看见过啊，突然间，玉枕想起早上在告示牌前遇见的那个小道士，小道士奇怪的举动，以及他袖中的纸张，瞬间就明白了，原来蓉城发来的重金驱妖告示是被那个小道士全给扒了呀，难怪她一张都没见到。

　　“啊，蓉城吗？”鸟妖突然插话：“我最近刚从那边回来，城中不对劲，有座大宅子不对劲，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啊，想不起来了，脑瓜子嗡嗡的。”鸟妖拍了拍小脑袋，有些迷糊。

　　“切——”

　　这时黄三又小心翼翼举手发言了：“最近城外的丰华山好像也不对劲，前几天李员外供奉来的野兔身上掺杂着之前城中的那股邪气，你们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些东西。”

　　经黄三这么一提醒，玉枕想起刚才鼠精说的那股邪气往城外去了，而狗妖也曾在那个奇怪的老头子身上闻到邪气，说不定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呢。

　　“我明日就去丰华山查探一番，今日多谢诸位跑一趟了。不过还是要麻烦诸位近日多帮我们留意一下刚才说的那个奇怪老头以及一对双生姐弟，有什么消息请及时联系我，玉枕先谢过诸位了。”玉枕向四妖拱手行礼，四妖也回礼应下了。

　　回去的路上，玉枕心事重重，将刚才得来的消息在心里反复梳理，也没理出个头绪来，直到被一声“江玉枕”拉回了思绪。

　　她回过头看见朦胧月色下站着的纤瘦身影，有些不解：“你怎么还不回去？”

　　月色下的身影愣了下，然后急匆匆的走上前来，带着些许愠色：“我如今无家可归，回归师门的第一天，难道师姐就打算让我流落街头？”

　　这下换玉枕怔愣了，“哦哦，我差点忘了今天多了个师弟了，臭小子你刚才是不是直呼我的名字了，没大没小的。”玉枕一把勾过姜晏的脖子，捏起拳头轻攥他的脑袋。

　　比玉枕还高一个头的姜晏，被她勾着脖子压低身体，只能佝偻着腰被她带着走。

　　玉枕带姜晏回到了她租住的小院子，把江听雨以前小住过的房间收拾了一下，让给姜晏住。

　　当姜晏表示要烧水沐浴换衣服的时候的，玉枕翻遍了屋子也没找到一套适合他穿的衣裳，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明日带你去买几身衣服，不过说好了买衣服的钱也要记在账上。”

　　真是抠门！姜晏泡在木桶里，隔着木门翻了个白眼。

　　玉枕回到自己房间，一时没什么睡意，找出朱砂和空白的符纸，开始画符。直到半夜才将画好的符纸分门别类放好，接着她又找出一个崭新的荷包，将多的那叠符纸放了进去，一切准备好才睡下。

　　而另一边的客房里，身着竹青色衣裳的小孩子正在给斜靠在床上的姜晏捶腿，姜晏一脸的惬意：“今日装成那副模样，可真是累坏我了。”

　　天音一脸的不解：“公子，你白日里为什么要给自己编造了那样一个身世，明明是她师傅赌钱输了欠我们一千两，这下倒好了，反而变成我们欠她钱了。”

　　姜晏屈指弹了一下天音的脑门，恨铁不成钢：“你傻呀，我要是直接说我是债主，她不得装不认识，直接跑路了？反之，谁能拒绝飞来的一千两横财啊，这下得换做她怕我们跑路了。”

　　天音揉了揉脑门，一连发问“原来公子这几日扮成落魄样子就是为了今日的守株待兔啊，那公子是打算留在她身边了？那一千两什么时候才能要回来啊？什么门派连个校服都没有，还得自己出钱！”

　　姜晏却只是笑笑，“左右咱们也没什么要紧事，跟着她一起，不也挺有趣的吗？指不定这一路上有意外收获呢。”

　　“那要是哪天遇到了她师父，公子你篡改书信，骗取她信任戏耍她的事情暴露了怎么办？”

　　姜晏端起一旁的酒杯喝了一口，不以为然道：“到时候咱们就跑路呗，他师父欠了我们钱，还能眼睁睁看着他徒弟打我？”

　　“我倒是觉得，她可能会连她师父一起打，毕竟欠了一千两呢！”

　　姜晏磨牙嚯嚯：“你这小子，你倒是很了解她啊。”

　　“你忘了白天她揍那些地痞流氓的狠劲了？公子我劝你别玩太过分，到时候被揍了可丢人了。”

　　姜晏踢了天音一脚，嫌弃道：“滚滚滚……”天音身形灵活躲过，扮了个鬼脸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

　　次日一大早，玉枕就带着姜晏去了成衣铺，本想随便挑几身合适的衣服就行，可姜晏这小子，换上普通布料的衣服，一边挠着胳膊一边说：“师姐，等会儿你能带我去买点药膏吗？我身上痒得厉害。”

　　玉枕撩起他的衣袖一看，吓了一跳，只见他胳膊上起了成片的红疹，“你这是……”

　　姜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概是我还不太习惯这种布料的衣裳吧。不过没事的，以前在家的时候，婢女也有把用蜀锦做的衣服错拿成棉麻做的，那会儿也就喝了药睡上几天，每日涂药便好了。”

　　玉枕一听，这才想起姜晏这小子在此之前可是锦绣堆里娇养出的小公子啊，单单是粗布衣服就能让他过敏到卧床，那要是听他的不去在意，后面要花的钱就不止这几件好衣裳的钱了。

　　成衣铺老板也是个有眼见力的，立马推荐起来：“咱们店里新到了一批上好布料，虽然比不上蜀锦，但穿上很舒服的，而且价格也才是蜀锦的一半，客官可要看看？”

　　玉枕还在纠结，这买衣服的钱虽然日后也是算在姜晏头上的，但现在是要她掏钱，她肉疼啊。

　　“师姐，不碍事的，这衣服就挺好的，咱们走吧。”姜晏装作不在意，可他忍不住挠胳膊的动作却又是那么明显。玉枕纠结一会儿，咬咬牙，心一横，十分豪迈地冲着老板说：“去给我师弟挑几件好的衣服，务必让他穿着舒服。”

　　老板喜笑颜开，迎着姜晏往内间走去，姜晏迟疑着：“师姐，大可不必的。”

　　玉枕冲他摆摆手，“这点钱师姐我还是负得起的，去吧。”说完立马转过头，耷拉着一张脸，玉枕心里有苦说不出，没办法，为了以后能要回那一千两，自己的师弟也只能自己宠了。

　　玉枕吃着桌上的果脯发呆，不一会儿姜晏就换好衣服出来了。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呐，曜银山纹发冠高束的马尾，质地上乘的深色窄袖长衫配上银灰护手，简洁干练，再配上姜晏那张不俗的脸，啧啧啧，还真是好英俊的一个少年啊。

　　玉枕很是满意的打量着姜晏，“不愧是我师弟，这带出去真有面子，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家姑娘。”

　　姜晏一脸局促，“师姐这样行吗？”

　　玉枕一抚掌，高兴道：“太行了！”

　　随即等老板报出几套衣服的价钱时，脸又垮了下去，忍痛掏了钱，还不忘叮嘱姜晏：“师弟，以后可得记得师姐的好啊！”

　　.

　　去往城外丰华山的路上，玉枕和姜晏遇到几个早早赶完集准备回去的丰华村村民，便和他们一同挤了一辆牛车。

　　牛车上的几个村民忍不住打量容貌俊美的姜晏，有面善的大婶笑眯眯问道：“小伙子可有婚配了？”

　　姜晏装作一副不擅长应付的局促样看向玉枕，玉枕心领神会立马解围：“哎呦，大婶，我这小师弟可是师门里的宝贝呢，没那么早成亲的。”

　　“这么英俊的小伙子，肯定很多人家说亲吧？”听大婶这个话是有说媒的意思？

　　“可不是吗，这小子眼光高着呢，再加上家里也是富贵的，寻常人家看不上，他家父母要挑那等门当户对的姑娘呢。”

　　这话一出，大婶闭嘴了，旁边同行的村民知道她的想法，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为了不让气氛冷下去，玉枕接着和村民们搭讪，很顺利的将话题引向了丰华山。

　　提到丰华山，几个村民相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大叔凑近一些，有些忌讳地小声说：“丰华山最近都上不去了，邪门得狠，估计是山主发怒了。”

　　“山主为何发怒？”玉枕很是疑惑，这丰华山的山中有一只麋鹿修炼成精，她是知道的。但那麋鹿性情温和，庇佑丰华山一百多年，是以丰华村的百姓和山中万物都自发供奉它为山主。可一向温和的山主怎么突然就发怒了呢？

　　大叔又压低了音量，“前几日有猎户上山捕到一只兽首人身的小精怪，本想给放生的。但遇见了一个道士，那道士说这精怪是个不详之物，当场就把那小精怪给扒皮抽筋了，还从小精怪体内剖出一个莹白色的珠子带走了。可谁知当晚村中百姓人人都梦见了一头精壮的麋鹿在梦中泣血哭诉，还它孩儿命来。大家这才知道，白日里那个道士所杀的竟是山主大人的孩子！”

　　“这……”真是骇人听闻啊，玉枕背后立马出了一层薄汗。

　　“第二日村长一边组织了祭祀，一边派人寻找那个道士，可人也没寻到，山主大人的怒气一日比一日浓重。本来只是山间弥漫起了瘴气，如今瘴气都弥漫到山脚了，怕是过不了多久村子也要遭殃了，唉——”大叔说完忍不住叹气。

　　玉枕和姜晏对视一眼，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丰城中拐走双生姐弟的老头，杀害山主孩子的道士，以及突然出现又消失的两股气息，这其中是否有关联呢？

　　牛车到了丰华村，同行的村民得知他俩要上山，连忙劝阻：“去不得啊，前几日有村民上山，到现在都还没找回来呢。”

　　玉枕表示知道了，他们只在山脚看看。待村民走后，玉枕一脸严肃的看着山脚弥漫着的瘴气，山脚边的植被都枯萎了许多。

　　“我们还上去吗？”姜晏看了看四周问道。整座丰华山都被瘴气包围，偏偏山脚的村子像是有结界一般，瘴气蔓延不过去，只在山上飘荡。

　　“上，我们去见一见山主。”玉枕肯定道，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正是昨晚她放了很多符纸的新荷包。她递给姜晏，“这个你系上，里面是我给你准备的符纸，图案复杂的是驱邪符，简单的是传送符，等会儿你要是发现不对劲，就看情况用。”

　　姜晏接过荷包，心情有些复杂，半天也没系上，玉枕看着他的动作，吐槽道：“难不成在家连荷包都是婢女给你系的？”接着上手帮他把荷包系上，又施了个小法术，以免它掉了。

　　玉枕又从自己荷包了掏出个小瓶子，倒了两颗药丸出来，递给姜晏一颗，“这是能够驱除瘴气的药丸，大概有一个时辰的功效，咱们动作快一点。”

　　等姜晏将药丸吞下后，准备上山却被玉枕一把拉住，玉枕迟疑了下：“要不得你还是在山下等我吧，你术法不精……”

　　不等玉枕说完，似乎是要证明自己一般，姜晏头也不回的上了山。

　　“唉，臭小子，你别走那么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