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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元佳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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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年节,便吹来一场大雪,清灰安静的黎明扑簌簌的落雪声堆砌在树梢。模糊的犬吠声透着寒冷,隐约传来几声遥远鸡鸣,起先稀稀落落的几声,继而长安城内雄鸡引吭,唱白了东方的清灰天。旭日半跳,几缕金色的光线愈发的闪亮,斜侵入一个方格大院里。院子被开嗓的打鸣声划破寂静, “支呀”一声,一名老仆从偏房中推门而出。年态老钟,神色却炯炯。咯吱咯吱的踏过深深的雪堆,步履轻便,留下两排浅浅的脚印。从西偏房穿到后院杂房内,老仆踏过厚厚的雪堆,取出玉黍,稻谷等物投入鸡舍,舍内传来咕咕的吃食声。这栋鸡舍近丈高,清水脊,前方有大窗,排水便利,冬日里,日晒低,光照充足,暖阳舒适,夏日间,日晒高,房顶散热极快,将前后窗打开,通风纳凉甚好。时值大唐龙朔年间,宫廷民间,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流行斗鸡搏术,是以家家养鸡,户户赌彩。是年天皇高宗强健,天后意气风发,朝中民间一片生机勃勃,天下尽现繁荣风流气象。
外门传来敲击声,砰砰砰,甚是响亮。老仆扫雪的劲臂,轻松提起精铁扫帚前去开门。似乎对这么早就出现的客人并不意外。门外站立一个仆童,手捧拜帖,双颊被冷风吹的通红,干裂的嘴唇微似乎被粘合在一起,语言却是明快的紧:“王老,我家主人约贵公子与上元节城中鳞节楼赏灯,这是拜帖。”举起手中的盒子:“这是桂苑宅新出的几色糕点,孝敬您老人家的。”王老闻毕,将铁帚扶在墙壁,双手接过拜帖揣入怀中,向他家主人问好,那仆童眼睛亮亮的:“替我家公子谢您。天冷,您请歇着吧。”
王勃一觉醒来,透过窗棂看去,雪开花千树,冰凉的气息从窗缝中沁入,带来透过冰凉的空气院中若有若无梅花的气息,树枝上一只鸟儿将脚一蹬,振翅飞去,扑簌簌的落下雪团来打入地面,留下一个个浅坑,窗棂随着微微震动,里窗下一沓厚厚的纸张,草草的字迹印证着昨日晚间的勤劳不休。十来岁的少年郎初醒便精力四射。骨碌翻身下床,套上衣服打了帘子向院内走来。一边收紧袖子的扎带,一边问道:“阿伯!阿伯,刚谁来过?”脚下青砖铺就的小径兀留着一些未扫干净的残雪,少年轻盈的从上踏过:“可是苏味道?”老者将怀中的拜帖取出递过。少年瞥了一眼道:“一看就是他的字,磨磨唧唧,真是字如其人。可是约我上元节赏灯?”“你自己看吧。”老者似乎不大高兴,将帖子塞给他,拿起铁帚继续扫余雪去了。“阿伯,你莫要不高兴嗔我贪玩。求取功名又不是单单只有科考一种法子。”少年见老者面露不爽,语调自信而又轻快,难掩的一丝不屑。“此番考试刚中个进士而已,还得找点其他门路才好。啊呀,鸡舍上的雪要扫一扫,莫要冻坏了我的壮士们。”边说着,腿脚一溜烟人就不见了,大概是又去伺弄那几只心肝去了。老者拄着铁帚,嘴角慈爱的露出一丝微笑。进士及第对天下读书人都是梦不可及的大事,有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够榜上有名,而十几岁的王勃应幽素举一考便中,,一个少年从乌泱泱的老夫子群里脱颖而出,本是一件稀罕事,但是这个少年身上的稀罕事太多,故此并不为人震撼,仿佛这个结果早就在他囊中,只不过弯腰轻取而已。人人皆道人间奇才前途无量。
王氏三株玉树,这棵最小,名气也最大。初到长安不久,便引得各处名士前来送拜贴。王勃心中有计较的很,若想取功名,立建树,需的从上层入手。懒得伺候这帮虾兵蟹将,哪有功夫陪他们?故官阶低者不见,腹内空者不见,这还不算,放出风去:“非王公雅士,一概闭门。”于是便推了乱七八糟的应酬,得了玩乐的空子,也索性担了恃才傲物的名声。
“咕咕咕。咕咕咕。”这边王勃隔着窗子将头半靠近鸡舍,一脸的兴奋:“将士们,多点吃,等斗个名动长安城。搏个好彩头。”几只色彩斑斓的斗鸡暴躁的咕咕抢食,翘动的尾巴闪出灼灼光泽,比他们的主人更是傲慢十分。
时日很快,全城张灯结彩时,便到了上元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