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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竞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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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下搁着数盆水仙,冰片似的花朵,被屋里的暖气一烘,吐出浓烈幽长的香气,缕缕缠绕人心。
舒七依旧淡淡的笑着,只是眼底多了一抹了然,他闲适地啜着茶,似乎浑不在意。
“嘿嘿!甭管你听不听,我都要把话说完。”
我掐下几段水仙的嫩蕊儿,放在手心把玩,眼波在舒七的身上悠悠荡荡地一转,徐徐赞叹道:“水仙的品格果然不同寻常,虽无脂粉艳妆,可这洁白如雪的花瓣,深碧浅绿的叶子,恰似水沉为骨,玉琢为肌。怪不得唤它凌波仙子呢。甭说那压倒寒梅的好姿态,就是这阵阵清馥的暗香,便令人经年难忘。”
舒七轻笑出声,月白掐青边的衣袖一拂,小几上的书信掉到了地上,见我的眼梢挑起讥笑,他故意挨近身来,烛火的暗影掠过他的眼睫,仿佛重重的一勾。将一对月牙眸子洇染得格外深邃。
“胭脂,你今天吃了几颗青梅啊?这话儿怎么听起来发酸呢?自打你回府后,舒某一直守身如玉,妇唱夫随。仔细思量,虽有小错,并无大过啊,却为何令娘子如此厌弃?难道是这凌波仙子惹的祸?” 冽酒浸过的嗓音微微有些嘶哑,仿佛正午时光下的流沙,细软而温暖。
我往后退了两步,扬了扬手中的帕子,驱赶着逼仄而来的灼热,乘机暗转秋波,仔细捕捉舒七的表情。
舒七唇角勾笑,月牙眸子里溅进了摇碎的烛火,仿佛隐约有星芒闪动。
他徐徐叹道:“罢了,罢了,都是为夫的不是,什么凌波仙子啊,不过是水中的杂草,于万木萧条之际,开出几朵雪片子似的花来,便被趋炎附势的小人奉成了仙子!怎能与我谪落凡尘的娘子相提并论?下面那个没长眼的,偏偏摆在这里滋事!为夫这就叫人收拾了去。”
他拿起小几上的花冠银铃摇了起来,眸子里流溢的笑意,随着他的摇晃,盈盈而动,一闪一闪。
我心里暗嗤:“嘿嘿!哥们儿你这唱的那出啊?”
脸上却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眸子娇嗔地朝他睨了一眼,绷着嗓音道:“得了,得了,大晚上兴师动众的闹什么,还是省省心思,想着如何回礼吧!”
舒七放下手中的银铃,眉眼间仿佛有春风掠过。他示意挑帘进来的锦衣退下,嘴角微微一抿,柔声道:“我们又不欠她的,偏偏让她闹的不安生,她既然没事找事,我们就来个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如何?回赠一些皮货好了,也算是礼尚往来。“
他似着恼地眯起双眸,目光深远地望向窗外。
“嘻嘻!你的脸变得真快!”我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皮货,哪来的皮货啊?”
“大秦羊皮啊,刚才不是跟娘子交待了吗?就是我从联邦带回来的大秦女子!”
舒七的脸上闪过一丝戏谑,眸子灼亮地望着我。见我低头摆弄手帕,他伸手扶起我的脸,语气洋洋如暖风:“咱哥府里定不缺江南红粉。不妨送些北地胭脂,保准令人耳目一新。”
“哈哈!你这条无恶不作的狼啊!原来早就看出来了,哥的用意最是明显不过,送美女来离间我和舒七的感情。只是,粼波儿为何要当这出头的椽子呢?我过的好,她才能过的好,是吧?她连这点眼光都没有?哼哼!那就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
那个,那个---康知日,你又要如何对付呢?唉!先把眼前的事情结了再说。”
我似笑非笑地睨向舒七,见他笑嘻嘻地看着我,清亮的眸子弯弯地敛下,似窗外的那抹月痕。
我挑起眉梢,细长的手指扣着几案,唇角抿笑,淡声道:“七哥不会舍不得吧?”
“怎么会呢?我之所以带回这些大秦女子,原是打算调教一番送人的。方才只顾说别的了,还没来得及跟娘子细说这个呢。”舒七轻轻吸了一口气,无限深意地看着我。一双眸子映着烛火,似深沉暗夜里的星光。
“大秦羊皮?调教一番送人?狼啊!你又要玩什么?”
我的目光直直地望进舒七的眼里,心思转了又转,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宛转道:“哥和康知日不同,若是只拣些大秦女子送去。似乎辜负了嫂嫂的殷切之意,我正思量着,要送就一下子送到哥的心坎上才好。”
舒七的眸子瞬间一亮,炯炯的目光直欲看到我心底。
我故意低头想了想,沉吟道:“哥一贯目下无尘,岂愿沾染俗物?幸好我身边还有个锦衣,她原是我家藏思阁的文婢,相貌自不必说,不仅识文断字,而且犹擅唱曲,居家时,哥最爱于暮色微光之中,坐听她手持牙板,低吟浅唱。
若不是可琴嫁给了君澈兄长,我身边没了巧伺人意的人儿,哥也不会遣她来服侍我,我若在词曲上,点拨她一、二,再将她送到哥的身边,定会讨哥的欢喜。
当然,哥听锦衣浅唱时,一般少不了我,这话打死都不能说。“
我按了一按鬓边的珠钿,笑盈盈地看向舒七,征求他的意见。
舒七的眼角洋溢着生动的笑纹,一双浓眉飞得老高,只是这笑纹渐渐漫到了唇边,有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味道。
他神色柔和地凝视着我,似春风般地沉醉道:“妙哉!哥这样一位神仙似的人物,哪儿堪用笨手笨脚的人啊。如此知根知底的家生子儿,自然是好了,胭脂,你这样做,也撇去了厚此薄彼之嫌,将哥和君澈看作一般了,都是至亲的兄长。我再抬举一下锦衣如何?就以康宫一等女官的身份嫁过去好了。”
嘿嘿!你那点心思啊!可谓一点即通!
我曾将可琴风光地嫁给了君澈,现在,又将身边的锦衣送给哥,自然是为了表明哥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和君澈一样,都是至亲至厚的兄长,但愿哥能明白我的苦心,不再有他念。
如此这般安排,也打击了某位鸡肠小人,好,你不是要曲子吗?可以给你,但不会从你的口中唱出。
当然,哥听曲的目的,是为了思人,可日子长了,自然会对唱曲之人,产生某种情怀吧,男女之间的关系,有多少出于爱情?只要锦衣将这水磨功夫做细了,自然会成为哥眼里的第一人。
嘿嘿!就算哥不看本姑娘的面子,也要看在自小便是主仆的情分上。对锦衣怜爱有加吧,哼!粼波儿,到时候,你的贤良还装的下去吗?
想到这儿,我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花一样的笑靥。耳畔传来呵呵的笑声,似乎笑不自禁。
我心道:“既然,你这么高兴,那我再博你一笑,如何?”
我的眼风温柔地一荡,正欲张口,耳畔传来低低的轻叹。似一缕清风刮过我的面颊:“胭脂,哥这边可用一个锦衣打发了,那-----康知日那边又如何打发呢?”
“嘿嘿!你这是乘机摆局啊!不过,正中我的下怀。”
我满脸不解地看向舒七。轻巧地吐着字句:“自然是大秦美女多多益善啊!”
哧的一声,舒七的眸中一闪,嘲笑道:“据我所知,你前番送上的大秦美女,康知日连根毫发都未动,便转送了他人。”
“什么?这,这是什么状况?”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凝,我的眼底一片茫然。
舒七故意顿了顿,眸子深深地望向我,暗沉的声调有一丝冷冽:“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啊,康知日常言,可三日不食,不可一日无妇。谁知在康城—联邦之间走了一遭,他竟然成了圣人!”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哼哼!原来你还真有想法!”
我的心突地一跳,脸上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似乎要沁出血珠子,暗叹:“康知日你的这番暧昧玩得好巧啊! ”
转念之间,一股股怒火压抑不住的漫卷上来:“你大爷的! 你不就是想说------难道康知日对娘子你------有非分之想吗?”
我猛地扬起头,却见舒七紧握着银剪,咔的一声,剪断了燃长的烛芯,烛火忽明忽暗,摇曳不定,仿佛一颗不能平静的心。
我沉下一口气,目光掠向窗外,窗外那抹月牙,似掐痕一般,细细浅浅地横疏在晶莹的虬枝间,似乎正被残雪洇化,在纤尘不染的天空如裂缝一般越扩越大。
我的心骤然一紧,更漏泠泠,一滴又一滴地跌落在心头,冷却了涌动的怒火。
“唉!无论如何也要解开你的心结啊,谁叫本姑娘现在是狈呢,不倚靠你这条狼又如何?绝不能因小失大!”
我泯去嘴角的那份恨意,轻轻垂下眼睫,忧伤如轻雾一般笼上面颊,在眼下映出一圈淡青色的痕迹。
沉默片刻之后,我翕了翕鼻子,一双眸子向那乌黑的身影凝去,目光平静得有如井水,幽深,无波。
“草原上的狼和狈原是一对劲敌,但它们又经常受到老虎的欺辱,单靠狼的蛮力打不过老虎,单靠狈的智慧也斗不过老虎,因为,狼有蛮力,而少智慧。狈有智慧,四肢却不敏捷。
不巧的是,草原上出现了饥荒,老虎为了保住自己的口粮—弱小动物,决定除去狼和狈。
一天,狼和狈同时被老虎堵在了悬崖。危急时刻,聪明的狈机警地趴在了狼的背上,指挥狼左奔右突,成功地甩掉了老虎。这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让狼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和狈联合起来,才能摆脱被吃掉的命运。
于是,狼和狈成了千古以来最著名、也是最成功的一对搭档,这就是狼狈为奸的由来。
这个故事警示我们,在危难面前,我们唯有抛去宿怨,与有着共同敌人的对手联合起来,才能渡过危难。那怕要让出某些利益,这就是所谓的竞合战略。
我的声音似冬日里波澜不惊的湖面,不见温度,只余平静。却字字清晰,让人不能忽略。
我想这些话应该能敲进某人的心里吧,暧昧的宗旨,就是说不清楚,要不如何暧昧呢?更何况,康知日还做出某种姿态欲盖弥彰?
本姑娘问心无愧又能如何?还是从利害关系的角度来说此事吧,本姑娘与康知日私会是为了顾全大局,与之结盟!他舒妈的,万恶的封建社会!“
当然,我用狼狈为奸来举例,也是在暗讽,此奸非彼奸也,你不是崇拜狼吗?难道不知狼狈为奸的好处?
舒七慢慢转过身子,烛光在他月白暗银纹锦衣上似涟漪般缓缓荡开,仿佛摇落了一身的清霜。
他在转首的瞬间,骤然将目光定在我的脸上。浓重的眸色,似无边的暗夜,漫进我的眼,渗入我的心扉。
簌簌的冷风浮飘起雪花,敲打着窗棂、时而急促琐碎、如催魂的战鼓,时而娇柔缠绵,似情人间的呢喃。
我望着透骨清幽的月色,笑生两颊,神色从容,仿佛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窗外那抹掐痕般的月牙,已穿过参差不齐的树影,于交缠虬乱中爬上树梢,仿佛一树分桠,独秀林上,随着花枝乱颤。看似摇摇欲坠,却冷辉浮幽,脉脉氤氲,借着洁白纯净的雪色,洗尽了夜的深沉。将一腔冷碧倾倒人间。
一声叹息带着无数感慨与怜惜,似被温暖熏蒸的潮气,缭绕在我的耳畔。
我悠悠软软地一笑,语调格外悦耳,酥酥的熨帖着某人的心:“收罗了这么多大秦美女,一定费了不少气力吧?七哥难道想在两军对垒前,摆下一道销魂阵,邀请敌我双方的将官到此一游?那我这儿还有个玩法儿,说给七哥听听,敌方将官游完后,七哥再送上波斯银币一叠如何?保准能不占而屈人之兵。不枉为上善之善者也!!”
我被裹入灼热的怀抱,舒七伸出手疼惜地抚住我的脸,一只大拇指轻轻在我的粉颊上摩挲,几缕细碎的丝发荡漾在他的眉间,眸子里的星火似乎在丝发间跳跃。
他的下颌一低,吻了下来,先是浅尝,继而渐次深去,直吻得缠绵悱恻,直吻得万籁俱寂------
口齿交缠的沉醉,紊乱了匀长的气息,平复似的喘促还没抚平心中的激荡,缱绻旖旎的话语已滚滚绵绵而来:“胭脂,倥偬岁月,戎马金戈,擎功酒,啸苍穹,本是男子的事,却让你这弱女子于笑谈间,杀伐决断,弹指风云------老天其何忍哉!
难道舒某是那渡劫的引者,之所以陪在你的身侧,只为伴你在红尘中走一遭?老天太厚爱我了,我该如何珍惜你呢?”
我伏在舒七肩上,躲避着他的鸷猛,气吁吁地笑谑道:“你哪儿是渡劫的引者啊,你是千年的□□精。”
舒七与我双手交缠,抵头笑道:“就是吃到了天鹅肉,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你这天鹅随风飞去啊!”
我轻轻闭上眼睛,温凉的发丝拂在面上,仿佛舒七的手指,暖暖的,带着清爽干燥的气息。
“胭脂,有一样东西我要送与你。”温热绵长的气息呵在我的耳畔,似柔软的羽毛,一片一片浮上心头。
“什么东东啊?”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一支通白的昆仑玉钗在我的眼前一晃,便插入了我的发间。
“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顺尔成德,福泽绵长。”
“凤凰于飞。梧桐是依。噰噰喈喈,翙翙其羽。胭脂来归,髦士欣之。为得开颜,誓尓唯一。”
胭脂,来年五月繁花之际,我与你在联邦,按联邦的规矩举行婚礼吧。由大秦王子杜罗主持婚礼如何?
唇齿间轻吐的音节,似问似答,带着一种深刻的缠绵与眷恋。仿佛萦绕口鼻间的花香,细细咀嚼后,会有一丝甘味沁到心里。
帐幔在摇曳的烛火中轻舞飞扬,似乎招展着爱情的莅临,我依偎在舒七的怀里,泪水一滴,一滴,又一滴,濡湿了他的胸襟。
四周是那样的静,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我与舒七两个人。我似乎听到彼此心中火花碰撞的声音,在巨大的喜悦之中,轻微刺啦的一声,有着蓬勃而缠绵的柔软,就这样,让整颗心永远地沉溺了下去。
良久,我忍住喉头喜极而泣的呜咽,转成一抹绯色的笑,轻得似怕惊动什么地说道:“某虽不敏,敢不夙夜抵来-----某虽不敏,敢不承命!”
人生就象一个圆,从终点回到起点,只为圆一个人生的过程。而你用一腔的爱意以及翘首以待的热忱,编织成一张网,守候在我寻找归宿的路上,那么,几番风雨之后,落入你的网中,将是我今生,唯一的轨迹。
热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涡里,痒痒的,我惬意地享受着,耳边传来舒七梦般的呓语:“胭脂,本来我想一到墨水,就给你举行盛大的冠笄之礼,可惜,你终日在外奔波。此项筹划只好不了了之。
我知你心有所怨,不愿见我,可我,也有苦衷啊,父王盼孙心切,各方势力的平衡,都不能让我轻举妄动,可是,若是如此下去,我如何对得起上苍赐给我的胭脂。
所幸,天意难违,绿绮有了身孕,我便暗将消息透了出去。只是,我没想到明姬的心太大。她在我微末时,毫不犹豫地跟了我,即使,不是真心,在道义上,我要对得起她,所以,我把她葬在了王室的园寝。你可怪我?
唉!谁都想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爱人面前,是吧,即使做了心狠手辣的事,也不会坦诚相见吧,否则,将心比心,其情何堪!可你又怕这件事情在你我之间上留下阴影。所以------,那我如何替你分解呢?把煤球说成白的?
我怔忡了一下,紧紧握住舒七的手,轻盈地蹲了下去,将头靠在他的膝上,呖呖婉转道:“绿绮是罪有应得,至于,明姬嘛,怪她自己不好,她若是静等七哥回转,七哥岂能冤枉她,可她转不过这根筋,非得回娘家搬兵大闹,反误了卿卿性命,又落下这样的名声,七哥念在素日的情分上,不顾非议,如此风光地葬了她,可算情深意长了。
我略微仰起头,眼波盈盈地一转,拖长音调,仿佛带着无限的酸意:“此事已了,七哥不必揪心!”
身子一轻,被人抱上了膝头,舒七咬住我的耳根。低声呢喃道:“胭脂,你真是一枝解语花。”
我伏在他的肩头,轻轻吹着他的鬓发,心里暗笑:“你演戏是给人看的,自然要有人捧场,我只不过替你解说一下罢了,绿绮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不是你的,虎毒不食子嘛。至于,明德娜,的确怪她自己不好,当初你的设想,是把她送往长安吗?可是她的野心太大,所以,你痛下了杀手。”
舒七拉我站了起来,目光在窗外暗沉的夜色里巡睃,眼波深邃而幽亮。灯火阑珊,烛影摇红,他的身影被拖得很长,分毫毕现地融进了墙侧的山河画卷,仿佛正在俯瞰山河,睥睨天下。
“胭脂,我们的脚下,绝对不止康国这片热土,苍鹰翅膀掠过的地方,都将是我们要踏上的土地。”铿锵有力的声音,似乎在陈述着一个事实,又似乎在承诺着什么。
“呵呵!你这个心细如发的男人啊!你是在告诉我,我们老去之后,并不会同安德娜葬在一处?可惜!你猜错了我的心思,我这个穿越千年的老妖,岂会在乎这一杯黄土!”
窗外仍是渗透了冰花的季节,可日子好像变得透明起来。我望着番莲雕花窗上,冰雪烙的花纹,唇角泛起了恍惚的笑意。
耳垂传来刺痛,让我飘荡的心旌一抖,我的双目倏地一睁,怒向肇事者,舒七似能穿透人心地幽幽一笑,上上下下地将我看了一遍,慵懒地眯起双眸,晦涩地问道:“娘子,为何笃定绿绮腹中的孩儿不是为夫的?”
“我---我?这还用问,虎毒不食子嘛。不过,在你死我活的斗争中,狠毒一点也不为过。你何必有此一问?难道真是----?”
我的思绪逐渐游离,却在乌沉沉的眸光下,激灵灵地收回来,幸好舌头打了一个转,将几欲脱口的话,生生地卡在了喉咙:“置疑一个男子的性能力,那是傻瓜干的事!不过,不过-----难说的很啊。”
身上响起悉悉簌簌的声音,我大声抗议,却被衾褥上面的一朵朵细碎小花晃得眼晕,心里乱成了一团。
舒七的唇角噙着一抹弯弯的肆痕,黑幽幽的眸子里,盈盈流转着水波一样的迷离,恍如碎溅的星芒。他呼吸絮乱地质问道:“娘子在质疑为夫吗?嗯?那就看看为夫放出的手段吧,娘子好好领略一番!”
“我倒!我的话没说出口啊!”我慌乱地摇着头,红着脸啐了过去,灼热的吻沿着我的锁骨蜿蜒向下,所过之处,皆是衣帛断裂之声。
我挣扎推拒,却在气力上吃了暗亏,某人气愤我的不配合,声音嘶哑地嘟囔道:“幸好,舒某在西域这些年,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生怕累及子孙。否则,倒让娘子看轻了,娘子岂是春华虚度的薄命人!”
啊!这条狼啊,纠缠之间,似乎有一种浓烈到能够燃烧的情绪,在我体内一点一点复苏,又在一点一点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