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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抉择 ...

  •   康知日的毡帐外围已换成了金底狼腾图案,帐口一面完全敞开,在璀璨的篝火之夜,犹如金殿一般华丽耀眼。

      毡帐前罗列着两排威武的士兵,猩红的长毯从帐口一直延伸到帐外的篝火旁。

      毡帐中弥漫着酥酪、烈酒的味道,康知日携我居中而坐。康国的文武大臣,按次序坐在东西两侧,他们一边畅饮,一边等待着一场好戏的开演。

      明月清辉,繁星闪烁的夜空,壮丽的银河横亘天幕,好似一条洁白的玉带从夜空垂下。让人觉得几乎伸手可得。

      却有两颗孤星定格在银河的两端,把心交给了寂静的冷月,于盈盈一水间,脉脉相望,却无法自由地逾越。

      就象面对着我,却站在地毯另一端那个人,虽然,心之所系。却隔着地毯的长度。虽然,心有悸动,却无法拨开红尘的面纱,探知光阴的折痕能否在这一时刻停留。

      因为,我不知道,付诸在我们彼此生命里的天意,是否有一种东西叫执着。

      白巾裹头,著一袭缀有银片、珠子长袍的舒七缓缓跪在了猩红的长毯上,一步一步,匍匐膝行地向毡帐而来。

      月光下,篝火旁,率性狂舞、纵酒欢唱的人们渐渐停了下来,他们先是交头接耳,然后如潮水一般涌向地毯的两侧。

      草原的夜色,只余下山间的风声、湖泊的水声、鸟儿的鸣叫声以及自然界造物的天籁。

      我被迫坐在康知日的身旁,眼睁睁地瞧着这一幕,似乎有一种温暖随着血液的流淌,沸腾成莫名的情感,留在一生的记忆里。

      左手被康知日捏得发痛,我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也许,感知到我的痛,康知日的手掌渐渐放松。可当我抬头望向星空,不忍再看那个匍匐前行的身影时,手又被他攥成了一团。

      干涩得几乎失去优雅的声音,缓缓飘来:“胭脂,为何不看呢?你不想亲眼见证小叔叔对你的深情吗?我还真怕他后悔呢,到那时,你该怎么办呢?”

      康知日扭过头,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我,眼睛清澈得近似焦虑,仿佛一个孩子在为自己心爱的小猫、小狗担忧不已,渐渐他的眼中多了一份热切,似乎他的判断是多么的正确,而他便是我的救赎。

      我回视着他,眼里含着浓浓的幽怨。淡淡地从他的脸上掠过,便不再一顾。

      是的,我只能是幽怨,女人嘛,生气也得生出万种风情啊,何况人在屋檐下,还得学会低头。唉!做古代女人真难!

      我的手又被人捏得发痛。还好,康知日知趣地闭了嘴,免去了呱噪。可我的心里仿佛多了一根拨动的弦,随着地毯上起伏的身影,时不时地绷紧,几欲断裂。

      忽然,一个摇晃的物件,在我眼里逐渐放大,我不得不凝神审视,竟是嵌着开元通宝的平安结。我失神地睁大了眼睛,却渐渐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钱乃身外之物,虽不能买卖万物,然而,无钱寸步难行。青丝三千受之父母,生为孝始,死随尘土。若为你故,我皆可弃之。”低沉的音色,仿佛一蓬绵绵的烟絮,飘散在无边的夜色里。却如重锤般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毡帐里的温度仿佛一下子降了下来,冰凉的月光透过天穹抚摸着我的脸颊,一股股冷风渗进我的身体,让藏在胸腔里的那颗心,凉个透彻。

      我微微仰起头,在漫天的星空游移,眼睛始终离不开那两颗孤星,织女—牛郎。悲悲切切的伤感在我的心里漫起了狂飙般的飓风。

      相比星辰的永恒,人类的个体是多么微小,生命的长度只是它们的某一瞬间。而我们却要在滚滚红尘中,追求所谓的永恒,这不啻于痴人说梦!

      我不知道熟悉的那片云现在漂浮何处?是否还能为我停留?也不知道曾经温暖过我的风此刻吹向何方?是否还能为我带来和煦?

      可我已明了,我执着于一颗心与另一颗心的触摸,却收获了求不得、放不下的烦恼。我妄念于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却逃不脱十丈红尘的泥土。

      我虽两世为人,但仍颠倒在五欲六尘。像一个被迫旋转的螺陀,游戏于贪嗔痴怨,不得一刻的心闲。

      在劫难逃的选择摆在了我的面前,可无奈的凄凉,却好像一丝丝涟漪,在我的眼里氤氲了雾气,让我的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迷离的纱。

      我轻轻垂下眼睫,极力掩抑着眼里的雾气,却看到一双温柔闪耀的眼睛,仿佛清泉中的两颗黑色水晶,盛满了浓浓的爱恋,不时以匍匐的姿态抬起,每每向我这边漫转。

      湿湿的液体从我的眼眶里绵长地流了出来,洗去了我的禅定,让我尘封已久的心得到了开涤。

      肉身百年,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能够在大浪淘沙中淘到一颗真金?应该算是上天的厚待了!

      辗转尘世的心波动如潮。我望了望卑微膝行,却在我眼里逐渐高大的身影。偏过头来,对着康知日幽幽一笑,轻颤的睫羽流溢着迷离的水色,模糊地问道:“他还好吗?”

      康知日的手似乎怕我逃开似的一挣。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我的脸上细腻地流转。薄唇勾勒起一个温柔到灿烂的笑容,诱惑似的说道:“他已辞官不做,决定浪迹天崖海角,寻找心上之人。” 暗哑的声音,好像沙漠里的细细沙粒,在我的耳畔摩擦。

      我暗暗冷笑:“怎么可能呢?这可不是山水郎的风格?”泪水随着几不可抑的笑声流淌下来,苦涩了我的味蕾。淹渍了我的心。

      细软的声音,伴着呜咽的轻怨,嘲讽般地从我的唇间逸出:“之于青梅,他这个竹马,其何忍哉?”

      康知日的眸底漾动着一丝波光,他婉转一叹:“季达兄可是情深意重的男子,胭脂你就这样忍心辜负?难道非得结来生之缘?”

      似乎有一条蚕蛹破茧而出,在我的心头蚕食出了空洞,慢慢扩大成无底的深渊,吞没了以往的旖旎,让昔日不再重来。

      我细细地笑了起来,声调渐渐上扬,如丝如絮,绵绵欲断。

      驴唇不对马嘴的应答,偏偏如此合情合理,仿佛天衣无缝。

      这是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可为什么不是无缘,没有错过,却是这般结果呢?

      这辈子过得不好,要下辈子做什么?既然,人生可以演绎,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去体验一下美好呢?

      就让一场擦肩而过的惆怅,在跌宕起伏、波澜曲折中逝去吧。若是放手,就可成全尘世间的幸福!那么,为什么不学会放手呢?愿你也能够懂得,明泽。

      草原的夜风吹散了方才暗涌的一丝温热,一股清凉的气息在漫延。我倏然抢过平安结,轻轻巧巧地投进了鎏金明彩麒麟香炉里。

      青丝的灰烬化成了香烟,萦绕着缓缓升起,一缕缕轻拂过我的眼前,在升腾中散去。就象我和哥的情感,转瞬间,消失在纯真的年代。

      我黯然神伤地看向康知日,唇角弯出一个似哭还笑的刻痕,仿佛夜风般地轻诵道:“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昔日的誓言,我会铭记终身。而那个堂下跪求的人,将是我这一生中,荣辱与共的伴侣,我怎能舍弃?就让无限的心酸,尽在这一语之中吧。

      康知日凝视着缕缕起舞,徐徐上升,再缓缓飘散的青烟,仿佛想通过这朦朦胧胧的烟霭,一幅一幅的变幻,看出什么?薄薄的烟霭在拂动的气流中,忽闪、飘渺,最后好像幻化成一只有力的大手,执著地将他的头扭转过来。

      他的目光定格在我的身上,跳动在眸底的不可思议渐渐转变为震惊和怜惜,久久在我身上荡漾。

      我心里大笑,康知日现在已笃定这样一个故事版本了,我、青梅、王季达、舒七四人的情感纠葛。而本人为了成全他人,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爱人?多么令人怜惜的角色啊。事实也是如此!我可是本色表演!我的心里弥漫着绵绵的苦涩。

      “草民康延那参见王上,祈求王上将胭脂赐还草民,以使我夫妇团圆,愿我王洪福齐天,寿与天齐。”铿锵有力的声音,如裂帛般穿破了沉沉的夜空,在大帐里嗡嗡回响。

      坐在帐中的文武大臣注视着舒七的一举一动,在不解中静默。随后有人带头发出阵阵的讪笑。帐外一直等待答案的人群立即骚动起来,一波一波的嘘声伴随着难以置信、轻蔑、不屑,仿佛涨潮的涛声,愈来愈大,愈来愈清晰。

      康知日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凝重的眸底似有星芒闪烁。他俯身在我的耳边私语道:“记住,康知日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毡帐中的酒香、奶香被红焰焰的烛火熏染得浓俨逼人,我仿佛吃醉了酒,腮边热热的。内心的快乐随着绽开的梨涡,深深浅浅地荡漾。

      我睇了康知日一眼,转动着明净乌黑的眼珠,兀自嘻嘻而笑。心道:“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百年的兔子没人追,你现在的这副德行还真可如此的说。”

      康知日拉着我向那匍匐的身影走去,他优雅地俯下身,用一种高傲的目光审视着舒七,斑驳的阴影掩上了舒七的面颊,可挡不住那赤红唇角上缀满的璀璨。

      康知日伸出手,示意舒七平身,舒七的身影纹丝不动。我狐疑地望向舒七。心里嘀咕:“难道是跪得太久,双腿麻木酸痛得无法起身?是的,肯定是的,本人可有过这种感受。

      我的手伸了过去,想拉起他,湿热的亲吻嵌上了我的手背。一种感动似电流般通过指尖迅速传遍我的全身,时光的河流瞬间停顿在我们彼此的目光里。

      人世间的种种烦恼似乎都在刹那间成为烟云,而我们这两个生命的匆匆过客。已将一种感觉,小心地、真实地存放在彼此的心底。

      这是一种温暖的感觉。无需太多的语言,无需太多的表白。就这样,坦荡地融入了彼此。是天意,是人为,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在当下。

      舒七拉着我从容地给康知日行了礼,后退了五步,转身向帐外走去。浪淘般的嘘声已变成了嘈杂的喧嚣,无数个声音在嗤笑:“康延那你是赭羯勇士吗?你恐怕连男人都不是了!”

      舒七握紧了我的手,月牙眼眸盈动着水漾的光泽,清澈地在我的脸上、身上流淌。他跳脱地冲我眨了眨眼,转过头去,梗着脖子,粗豪地冲着人群喊道:“我是不是男人,只有我老婆说了算。”

      似乎有一只轻柔的羽毛撩拨着我的心,令我的唇角漾出一丝甜蜜。

      舒七毫无顾忌地将我搂入怀中。我的浑身燥热不已。他轻轻掀开面纱的一角,好笑地望着我,月牙眼眸里跳动着炙热的火焰。

      他戏谑道:“胭脂,你的腮红怎么都涂到鬓角里去了。“感觉到一种热烫的温度在我的脸上滚动,我的血液似乎加快了流动,无名的悸动,让我和眼前这个人的呼吸纠缠到了一处。

      我娇嗔道:“你这个冤家,真闹心。”

      耳畔传来此起彼伏的口哨声,有人起哄般的叫嚷:“康延那,你有种,就让我们看看你老婆的脸------。你不会被灌了迷魂汤吧?------什么样的妖精女人让我们的勇士弯了腰,曲了膝盖-----”

      舒七朗声大笑起来,浑厚的声线,发出飞扬的长啸直冲天际。他摆了摆手,示意人群安静,可似乎让众人错会了意图,起哄声、喧闹声更加热烈。

      舒七只得转过头,月牙泉水般的眼眸迎上我的目光,一下子生动地弯了下来。仿佛我是一束华丽的烟花,璀璨地开在了他的心里。

      我哭笑不得地看了舒七一眼,羞涩不安地低下了头。

      舒七深情地凝望着我,绵软的声音环绕在我的耳畔:“莫怕啊,胭脂,你这个丑媳妇连公婆都见过了,还怕这些粗鞑子。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何谓丰容靓饰,光明康城。何谓顾景裴回,竦动左右罢。”

      雾一样的轻纱在我眼前慢慢退去,柔和的月光轻轻浅浅地沁进我的眼里,我似乎感觉到我的眼里有星芒在闪耀。

      我迷离地眯了眯眼,滟滟的眼波泛着粼光,似嗔似怨地横在舒七的脸上,舒七的脸上满是浓浓的宠溺和眷恋,他似孔雀一般昂起头颅,拉着我沿着红毯缓步前行。

      我心里暗笑:“本人在前世都没走过红毯,没想到今生却有了这样的运气。本人这张脸若是放在丽人行走的曲江,估计早被缤纷如云的倩女们淹没了。

      但这是西域,汉族美女的标准尺度,西域各族肯定还没掌握。在康国人民的眼里,本人算是地道的汉族女人吧?所以,本人的这张脸堪与大熊猫媲美,稀罕!既然咱这张脸已经上升到国宝的级别,那咱就要对得起观众啊。”

      我优雅地仰起头,脸上漾动着盈盈的,发自内心的笑意。眼睫弯成一扇优美的弧形,仿佛轻颤的蝶翼抖动着张开。眼波微微一转,那水、那光,便在粼粼漾漾中,清澈潋滟地流向了人群,流向了人心。恰如天上的月光将清冷与皎洁揉成了魅惑。

      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我似乎听到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呼吸声。我想我成功了。

      心里的忐忑渐渐化成了从容的镇定。我象一只盛放的昙花,飘逸地摇曳在红毯上,带着一缕幽香,神秘地融进了夜色。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什么,引来众人鼓噪般的应和。我却没听清楚。只觉得好像有大片的昆蝇在我耳朵里嗡嗡成阵。可这声音为何如此的耳熟?

      我迷茫地望向舒七,舒七诡异地一笑,冲我眨动眼睫,我顿时有一种被电到的感觉。大尾巴灰狼又在玩深沉!

      我的目光循声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什么。忽然,一双黯黯明黑的眼眸印入我的眼帘,虽有头巾的包裹,仍是亮如岩下之电。我的心一凛,又倏然一亮,原来是这样!

      我的脸上缓缓绽放出明艳的笑靥。也许,是我笑得过于灿烂。人群发出参差不齐的喝彩声,渐渐地,众人整齐地吞吐出几个字:“彼彼加侬。唱支歌吧。彼彼加侬,唱支歌吧。-------” 喝彩声变成了手掌整齐的拍击声,每一次拍击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欢叫。

      我和舒七在红毯上停住了脚步,舒七执着我的手,他的眼眸带着沉醉的味道,像一弯月牙,明亮、温柔地在我的脸上、身上游走,似乎在用视线亲吻着我。

      我不胜娇羞地微微低下了头,一双眼睛半睁半闭,绵绵的眼波泛起如丝的涟漪,复复重重地向着舒七缱绻,仿佛要这样纠缠一世。

      人群不再随意地发出丝毫的声响,似乎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一刻难得的静谧。只有篝火仍跳动着欢快的火焰。仿佛要将热烈的情绪宣泄在天地。

      广阔的苍穹呈现着醉人的深蓝,远处的丘陵虚像似的镶嵌在深不可测的天地里,月光如轻烟般滑腻在青草上,茫茫的草原泛起一层白玉般的光泽。

      我神情高贵地掠向被草原夜风鼓荡得激情澎湃的人群,用面纱掩住面孔,轻柔地打了个响指,随即回眸妩媚地一笑,两臂上举,手掌内外快速抖动,以小跳步轻盈地旋转起来。

      人们用手鼓、手掌打起了节拍,我循着节拍,动静结合地移颈、摇头、翻腕、抖肩、扭腰、耸背、展臂、转腿、顶趾,忽而肩膀挨向舒七,忽而旋风似的散开,迅速回身间扬眉、动目,大抛着媚眼,仿佛一个精灵翩跹在红毯之上,

      随着舒展的舞姿,欢快的旋律从我的口中婉转而出,汩汩流淌在每个人的心间:

      掀起了你的盖头来
      让我看你的眉毛
      你的眉毛细又长呀
      好像那树上的弯月亮
      你的眉毛细又长呀
      好像那树上的弯月
      -----------------

      我身轻如燕地踏在每个音符上,用舞蹈诠释着生命的活力,用歌声热烈地诉说着情感。

      横垫步响指、旋转,舒七刚健、豪放地用面部表情、身体各部位的动作与我舞在了一处。甭说他的舞姿风情浓厚、自然流畅。我情不自禁地投身其中,心随舞动。

      动人心弦的歌声 、流畅轻快的舞蹈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人们或手之舞之,或足之蹈之,更多的人情不自禁地和着歌声鼓掌、旋转。

      缀满天空的星星富有律动地闪烁着,好象在为狂欢的人群伴奏,月亮的心情也突然好转起来,大方地露出了皎洁的面孔。

      我忘情的旋转在舒七怀抱里,时而向右、时而向左,身体愈发地轻盈,仿佛一缕青烟,袅娜地浮在空中。就这样,歌声随着舞姿在铿锵中噶然而止。

      纷繁杂沓的喝彩声,如同沸腾的海洋,一下子倾泻下来。人们喜悦激动的心情,热烈欢快地在草原上发散。

      我冲着人群婉约雍容地一笑,屈膝福身以示谢意。朦胧间,我的身体似乎悬浮于空中,方才的一切,仿佛是在月光下做了一场香甜的酣梦。

      我挣出舒七的怀抱,试探着挪动脚步,脚踩在了喧软的青草上,才知道自己从未离开草原,自己从未轻舞于空中。

      我冲着舒七移了移脖子,满目风情地扬眉、动目。用眼睛在问:“嘿!哥们儿,康国的女人就是这样表达爱意的吧?”

      心里狂乐,酥娘称之为波儿媚。这可是我学的闺中秘术啊,要不是在舒妈家看到凡是女人都会如此,引发了前世记忆的狂潮,我还真以为这是秦家的绝学呢。

      舒七的嘴角噙着拢不住的笑意,他斜挑起眉梢,月牙眼眸酥软地弯下。一副懒洋洋的表情。怎么没得到回应啊?我不禁有些泄气,难道我的动作不到位?

      人群中不知是谁,好像吞咽着口水似的,嘶哑地吼道:“赭羯英雄甘为美人折腰。”应和声轰然而起。

      又有人俏皮地调侃:“是啊,让我跪在地上当乌龟,绕西域爬一圈,我也愿意。”震天的哄笑爆破般地袭来。男人们粗犷狂野的呼啸声,冲上了云霄,在如水的夜色里宛如公狼的狂嚎。

      舒七似乎要宣告他的所有权,重新将我搂在怀里,他柔声安慰我:“胭脂,莫怪!赭羯汉子粗野凶狠,但豪爽淳直,没有歹毒的心肠。他们仍然敬重我,也喜欢你。”

      我心里鄙夷:“我倒,一群肆意发情的雄性动物。以后打交道得小心。没成想我这张熊猫脸,还真为舒七挣回了面子。”

      望着舒七自信飞扬的神采,我忽然恍然大悟。心道:“看来,舆论的倒向很重要。”

      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饱含深情的嗓音,仿佛微微的夜风拂过幽幽的草原,留下沙沙瑟瑟的韵律,极富磁性,荡起一串串涟漪,拍打着我的心房。

      我的眼中漾起一道道潋滟的波光,如蜘蛛的盘丝,生生不断地缠绕在舒七的脸上。舒七的脸上流动着温柔的光辉。

      也许,这个男人会让我的心中自然流淌出温暖、悸动、热情、安详、平静、宽容-----,尽情燃烧在彼此生命的脉络里,成为尘世旅途中的一道道绚丽的风景,最后互相搀扶着优雅地老去。

      我握紧舒七的手,婉转地一叹,轻轻柔柔地呢喃:“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就让我们将生活的粗糙,磨砺成细腻的棋子吧。在时光碎片连缀的格子上,摆下两个人的情感棋局。因为有你,一个尘世间的男子,愿意陪我一起,经营爱情!

      欢乐的人群不知在谁的煽动下,将我和舒七围在中央,纵情地舞起来。熊熊的篝火跳跃出流转的旋涡,映红了每张笑脸。人们在星光点点的夜空下,尽情挥洒着热情。

      一队仪仗簇拥着康知日,冲破了包围,向我和舒七走来,康知日已换了装束,他的头上戴着饰有金色羽毛的王冠。身上穿了一件缀珍嵌宝腾龙云纹的金色长袍。

      我急忙给舒七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哥们见好就收吧,这才是今夜狂欢的主角呢,我们抢了人家的风头啊。”舒七已经恭敬地上前施礼,满嘴是谦卑的感激之词。

      我福下身去,掩饰着自己的神情,心里大笑,大尾巴灰狼又在玩深沉。

      一只斟满醇香美酒的银碗端到了我的面前,有人在我耳边轻语:“胭脂,这杯酒你可得喝啊,要不是我康知日,小叔叔还要将你藏在深闺呢,怎能允你有今日的风光。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我淡笑不语,接过银碗一饮而尽。心道:“反正木已成舟,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这回舒妈不同意这门亲事也不成了,翕侯都点头了。”

      耳边传来轰然的叫好声,众人高叫道:“康延那,你老婆爽快,象我赭羯勇士的女人。是啊,我赭羯勇士的女人,就该如此泼辣。康延那是条汉子,竟然将天仙抱在了怀。”

      咳咳------真辣!我咧开嘴,舒七的大掌轻拍着我的背。他柔声道:“慢点啊,何必如此急呢?”

      我刻意回避着康知日,眼波流转之间,我发现康知日的身旁有个大美女,便勾起如花的笑颜冲着她善意地点了点头。

      不知喝到第几碗了,好像康国的文武大臣一个不拉地敬了酒,舒七虽然极力包揽,阻止我再喝下去。奈何人微言轻,似乎谁也得罪不起。

      我望着摇摇晃晃的人群,娇软地偎在舒七怀里,腻搭搭地嚼着舌头:“今儿个我高兴,大尾巴灰狼,你就别玩深沉了。”

      耳畔传来低若蚊蝇地轻笑:“胭脂,看来,还是我惹得祸,不过,今天我这个主人,得让你和小叔叔尽兴啊。也罢,我不允许他们再灌你了。”

      我的全身一抖,胸口似乎有一团火在烧,搅乱了我的思绪。脑中一时空白,一时杂乱,这是怎么回事?我极力思索,可就是不清楚自己该想什么,眼前的一幕幕转了起来。

      “康延那,康延那,你在哪儿?“我彷徨地叫道。舒七的舌头打着结,醉意朦胧地哄着我:“胭---胭脂----脂,莫----怕啊!我这就---抱抱紧----你了。”我咯咯大笑起来,原来大尾巴灰狼也醉了。

      身下一片绵厚柔软,低醇的声音带着酒香,略微颤抖着拂过我的耳畔:“胭脂,今夜你可真美啊!好好睡吧,又是新的一天了。” 身旁传来烂醉如泥的鼾声,似是替我应了答。

      我嘤咛着转过身去,醉梦中,似乎自己成了一颗青草,把灵魂交予了这片茫茫无际的草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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