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1、出行 ...

  •   “郦娘子可在屋里?”随着一声问候,有人已挑帘走了进来,我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向来人,躬身福下问安。心里暗想:“安金藏来干吗?难道是来为舒妈探听消息的?不会吧?舒妈的眼线还不够多?巴巴地将舒七的二哥派来?”

      安金藏边回礼,边说着套话:“郦娘子,又在做吃食呢?我家三郎可真有口福。”

      他似乎被案板上的花式酥点吸引,挨到我身边,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仔细端详着酥点上的牡丹花,翕了翕鼻子,赞叹不已。我暗暗打量他,淡笑不语。

      安金藏温和地望着我,笑问道:“这种酥点未曾见过,形色新鲜好看,仿佛一朵牡丹花,不知是用什么食材做的?味道如何?”

      近几天,我正试着在松软的面点上滴酥(裱奶油花),案上的点心,仿佛一朵花开正浓的牡丹,还没配上绿叶。

      见他有此一问,我淡笑道:“还未做得,撒上石蜜方好。”

      安金藏促狭地一笑,调侃道:“是三郎还未亲尝,郦娘子舍不得送与他人尝新罢?”

      我的目光转向了它处,脸上现出一团红晕带着娇羞和欢喜。细声说道:“若是淋上石蜜,味道更佳。”

      安金藏点了点头,拉长声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未寻到三郎呢,想是去采石蜜了。”

      我低头不语,心里暗自揣测:“你来得真巧啊,今天是舒七头一次出门,石嬷嬷被人请走,小厨房里的厨娘们几乎都去了大厨房,据说是为了准备过节的吃食,剩下的两个各就各位,恭敬地站在那里,满脸堆笑地看着,可笑容的背后又是什么?”

      安金藏见我娇羞不禁,忙扯开了话题,笑道:“有桩事情得请郦娘子费心,我家穆睦自打有了身孕,便食不知味。

      前日,夫人赏了一份吃食,她尝后,甚是可口。今日,她去夫人处讨要,却听说是郦娘子做的新食样,三郎还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琼脂。恳请郦娘子再给她做一份。”

      他的脸上晕出涟漪般的笑痕,目光殷切地望着我。

      我不动声色地微笑着静听,心里却在想:“怀孕了,要吃我做的东西?有意思!”

      我的脸上恍出一份惊喜,福身笑道:“郦娘恭喜二郎君及娘子了。不过是乡间野食,歪大正着地对了二娘子的胃口。可惜啊,今日的食材未备齐全,这里的管事又去了大厨房,不如二郎君唤个厨娘过来,将我做的法子记了去,再就着二娘子的口味,添加香露如何?”

      安金藏的唇角一牵,笑道:“敬诺,还是郦娘子好心思,我这就打发人过来。”

      他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从腰间解下一个鹿皮小袋,托在手里掂了掂,清脆的叮当声,让我的耳朵竖了起来。

      安金藏笑道:“明日便是赭羯节,想必三郎要带郦娘子出城观看马射比赛,彼时,各国商贾也会云集于城外,这里有些银币,请郦娘子收下,若是遇到上好的大秦石蜜,请捎些回来。让我夫妇也吃上一朵牡丹花,可好哦?” 他的声音温雅平缓,低低的好像怕把我吓住。

      见我有些发楞,他笑嘻嘻地将鹿皮小袋递了过来,眼神狡黠地在我与案上的酥点之间扫来扫去。

      “多久没听到这么美妙的声音了?只是---。”安金藏高深莫测地看着我,眼中浮动着一丝诡异的蓝影,时隐时现在高高的眉骨下。让我有一种与狐狸对话的感觉。

      我的心一动,慨然笑诺。伸手接过一袋叮当的清脆,笑眯了眼。

      打发了安金藏派来的阿汤娘,我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转过回廊的花架,我钻进了那条密密的,被花荫包围的石径。

      初夏的骄阳,被浓密的碧树花影遮挡,留下一道绿荫。我象个不知事的孩子,弯弯地眯起眼,将鹿皮小袋倒了过来,一串叮叮玲玲的旋律流淌在淡青色的条石板上,那一个个滚动的银币,仿佛阳光透过翠绿的缝隙在石板路上跳荡的光点,让人心跟着驿动。

      微风轻轻荡漾,状如华盖的茶蔷薇,摇曳出优雅的香气,缓缓沁进我的心房,给躁动的血液带来一丝清爽。

      我伸手接过一片飘落的花瓣,嗅闻着馥郁的芬芳,心思随那清幽的香气,漂浮,发散着。

      “安金藏来的蹊跷,行事古怪。为了和谐、稳定地发展我与舒七的关系,本姑娘得将今天的情形向舒七交代一番,免得徒生变故。

      至于,明天是否出城,那就听天由命吧。我就是想开溜,也得先找到北吧!本人虽然白些,但任谁看也不是本地人,单凭这张脸就能成为逃亡者的标志。哎!还是先将狼毛捋顺了吧,只是这到手的横财又要飞了!”

      我慢慢悠悠地拣起地上的银币,慵懒地靠在蔷薇花树下。枝杈上粉粉嫩嫩的花朵,宛如飘动的丝绸。飞舞的阳光从蔷薇花树间漏下,调皮地恍进我的眼,我不甘地轻咬红唇,半眯起眼睛,将头偏到了一旁。

      一双大手绕过树身,悄悄扣在了我的腰间,我左挣右挣,终于将一个身影从树后拖了出来。

      我慢慢地转过身,第一次主动贴近某人,微笑着仰起脸,眉目间柔情似水,婉转流波。身子被人抱紧,环在我背后的手掌轻微抖动。似乎在为我掸去身上的落花。

      我咯咯地笑道:“就知你会这样毛躁。我要的东西你可带回来了?”舒七懒洋洋地笑着,身体仿佛没了骨头,软软地靠在我的身上。

      我一边倒向蔷薇树,一边腾出双手在他的身上狂捶。口里笑骂道:“讨厌!又在逗弄人家,非得把人呕烦了才成。”

      舒七低笑道:“可我不烦啊,一辈子的光阴就这么腻着,可好?”

      我娇怒地啐了他一口。说道:“老没正经的话。就这么着,肚子可不答应,你饿不饿,我去吩咐厨房开饭罢。”

      浓荫筛下的碎金映入舒七的眼眸,他的眼里似乎浮动着点点星光,灿烂耀眼。他抿起嘴唇,敛去一脸的意犹未尽,坚定地说道:“我说得可是正经话啊。”

      我垂下眼睑,双手抚开青色窄袖短衫上的皱痕,仿佛要熨平丝丝缕缕的心事和点点滴滴的忧伤。心想:“你什么时候把我爹娘接来啊?你不会又在说瞎话吧?哎!我的狼啊!”

      一道美丽的弧线,金灿灿地刺进了我的眼里,耳畔响起仿佛急雨般的滴沥声,我不由得睁大眼睛,顺着这道弧线看去,一颗颗圆溜溜的金豆子,正在青石板上闪闪发光地打着嘀溜。

      我“耶”地一声蹦起老高,接着又兴奋地蹲了下去,不亦乐乎地大捡特捡起来。手里的金豆子已快拿不住了。

      我抬头吩咐道:“嗨,你帮我来拣呀。”却见舒七一脸玩味地看着我,阳光在他的脸上驳出或浓或淡的光影,仿佛蒙了一层阴霾。

      我的心顿时一凛。暗道:“我怎么忘了,他是只狼啊!哎!本姑娘太爱财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金豆子捧到舒七的面前,笑嘻嘻地说道:“你可真是财大气粗,漏下这么多金子,竟懒得去拣。”

      舒七仿佛被金光碎影迷了眼,他的眉睫微微颤动,似破蛹而出的蝶翅。

      见我调侃他,他的唇边飞起一抹浅笑,戏谑道:“合这一袋金子,抵过一湖的珍宝啊。若知千金便能买来一笑,我何必枉费机心!”

      我白了他一眼,想也没想地回嘴道:“那些东西还得费力气兑现,何如这手到擒来的现金。”我的两只手来回倒腾着金豆子,玩得不亦乐乎。

      呵呵!舒七坏坏地一笑,随手一抄,手中的金豆子便被他划了过去。我哇哇怪叫着去抢,却被舒七缚住手脚,兜到了怀里。

      我轻挑娥眉,眼波盈水,斜斜地睨向舒七,表示本姑娘愤怒了。却引来畅怀的大笑。

      我乘机从舒七的怀里转了出来。可宽边松腿絝裤上的结绳腰带却被他牢牢扣住,我顿时大窘,却又不敢太较劲。一个沉甸甸的扎口鹿皮袋挂到了我的腰间,修长的手指正灵活地打着结扣。

      舒七在我耳畔低语道:“明日是赭羯节,你一早随大嫂出城罢,我在城外等你,这袋金子拿好,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我怔了怔,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舒七,心里狐疑不定:“不会在诈我吧?”

      我转了转心思,身体一纵,抱住舒七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两侧狠狠地亲了两口。望着舒七找不到北的神情。

      我暗自后悔:“我倒,今天大尾巴灰狼没完深沉啊,本姑娘干嘛这么热情!”我懊恼地踢向落花。乘乱花迷眼之际,扭身躲进了花丛。

      花丛深处,香风细细,疏影横斜,乍入这浮光霭霭的方寸之地。仿佛来到了一个空朦的影世界。

      我游荡其中,思绪随着流光飞舞:“终于可以出去了耶!只是,我是喊狼的孩子吗?我的眼前浮现出安金藏那诡异的眼神。这次出行,我要好好地道听途说一番,看清他们都在玩什么?”我摸了摸腰上两个鼓鼓囊囊的鹿皮口袋,暗暗叹了口气。

      身子被人一下子抗到了肩上,我大头冲下地抗议:“舒七,你大爷的,金子要撒出来了。”

      舒七的笑声仿佛是折射在花叶间的阳光,热烈而明快,他口中嗔怪道:“不乖的小妮子。”却在瞬间将我放到了背上,我趴在狼背上,口中“驾、吁”地胡乱吆喝,甭说身下的这匹狼还真听话,说走就走,说停就停,就是有些话密!

      我大乐。暗笑:“还是当狈舒服!”我似乎乐得忘形,惹狼不高兴了,狼爪开始不安分起来。我狠狠地踢了狼一脚,心里大骂:“你大爷的,流氓。”却不得不凝神静听狼嚎。

      只听舒七用严肃的口吻说道:“你、我在龟兹火节一见钟情,相约回禀父母,论及婚嫁。是也不是?”

      “什么?什么?”这是哪出啊!我飞快地梳理着思绪,倏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随即点头道:“是,是。”

      “后来,后来,你回家时,路遇强人,幸好我暗中相送于你,我便带你躲入了荒野。”我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心道:“随你编排吧。你就是这么骗你妈的吧。”

      “是也不是?”我连忙点头:“是,是。”

      “却不想迷了路,你、我只得在野外露宿。天明后,你言清白已失,不愿回家受人侮辱。便请人带信给你父母,你随我回了康国,是也不是?”

      我沉声骂道:“你大爷的!”

      却不得不认命地点头道:“是,是也。我随你来康国时,曾与你约誓,你我先结拜为异性兄妹。若我父母同意这门亲事,他们自会来康国为我送嫁,我便嫁于你。若我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我将终身不嫁,只与你兄妹相称。你若敢乱之,我必以死明志。是也不是?”

      一声轻微的叹息,仿佛漂浮的落叶滑过空中。舒七静默了片刻,朗笑着将我抱到了身前,阳光在他的睫羽上跳跃不定,为他增添了一抹温柔。

      他沉稳地点了点头,微笑着对我说道:“你父母因家事繁琐,不便来康国,却将你的嫁妆托人送了过来,细软、家什三百二十辆车,仆从一百一十八口,是也是?

      我倒!难道我爹娘要把樱谷搬来?我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恼:“你大爷的,原来要想成为狈,必须先将自己卖了啊。”

      舒七的眼眸狭长地挑起,深不见底的眸色,在阳光下,漆黑得耀眼,他的唇角勾起一个优雅的弧度,轻柔地说道:“今晚,可要将嫁单背熟啊,我家得按同等的礼数下聘,那些聘礼你先替我收着,可好?”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的唇蹭上了我的耳朵,一阵私语似清风般飘进我的耳朵,“若在集市上看见挂有五色锦幡的毡帐,你就进去买石蜜,自会有人将大嫂引开,记住你姓郦名嫣,乃疏勒富商郦重山的长女!”

      我的心被一股巨大的狂喜搅动得不安起来。郦嫣,郦重山之女,这可是我出谷时,用的化名啊。

      头顶的枝叶层层叠叠,一片片绿叶在阳光的映衬下,仿佛缕缕金线镶嵌在叶的边缘,煞是好看。舒七的眼眸好像上了一层釉,浓得宛如浓荫深处那抹水墨般的绿。

      我看着自己的身影,带着镀金的风华,映在这双眼睛里,仿佛有一股暖意蔓延到了心头。

      清风掠过,枝杈上的花朵翻飞如蝶。阳光又调皮地从叶缝间钻了出来。几经过滤,几经筛漏,投在树干、地面和我们的脸上,细细碎碎,斑斑驳驳。

      就像为我和舒七罩上了一层面具。望着舒七似真似幻的脸,我悚然一惊,不由得暗自提醒自己:“狼终究是狼!”

      我又趴到了狼的背上,舒七故意趔趄地向前走,我的心被晃得左右摇摆不定,患得患失中,我神思不属地哼哼道:“一网不捞鱼,二网不捞鱼,三网捞个小尾(yi)巴尾巴鱼儿---。

      耳畔传来一阵低沉的闷笑,接着是爆破性的大笑,似乎把所有的情绪都融化在了笑声里。

      天色还未大亮,只有丝丝红晕漂染了一抹肚白的天空。我无奈地望着窗外,恨不得生出两翼,扑棱一声飞走。这是舒七大哥金安城所住院落的正厅,我和舒七已在这里等了近一柱香的功夫,却还没见到主人。

      又等了约莫半柱香,才见金安城从内院走了进来,他见了我们,眉毛微微动了动,笑着说道:“郦娘子,怠慢了。”

      我急忙行礼问好。

      舒七站了起来,殷勤地笑道:“原是怕大哥大嫂走了,才巴巴地赶来,不想却叨扰了。”

      金安城呵呵一笑,目光晶亮地看了我一眼,笑道:“三郎,你可真是精细的人。我去唤你嫂嫂,有什么话,我替你嘱咐好了。”

      不大功夫,舒七大嫂苏加满身锦绣,璎珞叮当地飘了进来。她见了我,一双明亮的蓝眸微微眯起,不住地上下廵睃。

      我急忙上前行礼,生怕她拒绝带我同行,心里忐忑不安地想:“舒七肯定搞了个突然袭击,让他们夫妇措手不及。”

      苏加亲热地拉住我的手,回头对舒七埋怨道:“三郎,你也太过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让郦娘这身打扮?”

      舒七憨憨地笑道:“原是母亲吩咐的,我这做儿子的那敢不从?”

      苏加甜笑着啐了一口,嗔道:“别在这红口白牙地伸冤,你既拐了人家,就得顶天立地做条汉子。要不,汉语怎么说来着?”

      她将头偏过去,温柔地看向自己的丈夫,蓝眸里溢满了笑意。

      金安城回望着妻子,眉毛、耳朵齐动,似乎极为赞同妻子的观点。他心有灵犀地拊掌笑道:“自然是色胆包天了。”话音刚落,他们夫妇俩便大笑起来。

      我羞怒交加地瞪了舒七一眼,泪光盈动,低头不语。

      苏加的蓝眸轻转,泛起柔柔的波光,怜惜地看向我,赞道:“真是个美人,破布蔽衣仍是这般的楚楚风致。”她咬牙望向舒七,似乎想为我这不幸女子再出口恶气。

      舒七面红耳赤地“呵呵”傻笑,不停地拱手作揖,一副讨饶的模样。

      苏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与金安城对望一眼,便拉起我的手向内室走去,她又回过头对舒七说道:“三郎在此恭候九天仙女的大驾罢。”

      抛云髻上只贯了根碧透的琉璃长簪,余下的青丝编成发辫散落腰间,额上横着一抹水晶细珠,当中缀了一颗豌豆大的雪白明珠,勾画了唇眉,淡点了胭脂,颊边贴了云母花钿。

      当我这副打扮,身穿银红西番莲暗纹细腰翻领牙白色软罗胡服,与苏加携手走出来时,一下子打断了两位男子的谈话。

      苏加在旁嗽了一声,对我娇笑道:“瞅我这记性,竟忙着给你找衣服了。自己反而灰头土脸的,你和三郎在此稍后片刻。

      她向金安城使了个眼色,金安城连忙站了起来。

      舒七叫了声大嫂留步,他走上前作了一个揖,嬉笑道:“劳烦大嫂再为胭脂拿两副面纱,城外风硬,免得被风吹疼皮肤。”

      苏加耸了耸肩,挑起眉梢,嗤笑道:“是怕新的一日之王将你的宝贝抢走罢,亏你还是蝉联三年的一日之王呢,这三年来,什么大风大浪你没见识过,又有谁碰伤了你的一根毫毛?怎么胆子却越混越小了?”

      金安城赶紧圆场道:“好了,好了,加加,我们画眉去罢,再说下去,你的眉毛更歪了。”苏加眼波如水地横了金安城一眼。

      金安城讨好地挽起了她的手,回头向我们挤了挤眼,笑道:“三郎,做哥哥嫂嫂的自有分寸,一定不会让你的胭脂成了箭靶子,就让你嫂嫂带着胭脂,在集市、草原上游乐几天罢。要是烦了,拂庐里还有龟兹乐伎可取乐,我从龟兹叫来的十名乐伎,倒真能奏些闻所未闻的好曲子----。”他的话还没啰嗦完,就被苏加拉了进去。

      我翕动鼻子,四处嗅了嗅,悄声笑道:“好浓的火药味啊。”

      舒七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他怔怔地看着我,水漾漾的月牙眼眸里,溢满了我的身影。

      我抬起袖子,掩住一脸的羞窘。心里却有一股纠缠不清的情感奔涌。

      再抬起眼时,那对晶亮的月牙眸子已沉淀出静一般的黑。

      舒七的声音仿佛流沙般的低沉:“每年六月一日,康城的粟特人,无论高低贵贱,都要穿上新衣,剪发剪须,聚集在城外的桦树林里,举行盛大的马射比赛,这场比赛将持续三天。

      最后,以射中粟特美少女头发上的金钱为胜,胜出者可主宰康城一日,得一日为王。

      但当这一天结束时,他便要恢复原先的身份。随时会被仇家杀死。胭脂,我是康城唯一的,蝉联三年的一日之王,也是康城唯一未被杀死的一日只王,可为了你,我不想再做一日之王了。”

      舒七的薄唇噙起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无限憧憬的眼神里饱含着醉人的深情。我慢慢偎了过去。心里却在想:“你之所以没被杀死,是因为你姓康吗?”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