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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解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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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子不停地转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粼波儿和舒家公子有瓜葛?却被送给了哥?可、可粼波儿却爱上了哥?
那哥事先知道粼波儿和舒家的公子的私情吗?我回忆着哥初见粼波儿的神情。
哥若是知道?为什么要和粼波儿假戏真唱,难道哥是为形势所迫?这一定和那个益王有关!那么,哥后来为什么冷落了粼波儿?难道哥----有了对策?
君澈坦言我和哥的关系,是否暗示着父亲的立场?王各被父亲摆平了?这里面蹊跷得很啊!
我进一步问道:“君澈,粼波儿与舒家几郎有瓜葛?
君澈的眸光一沉,淡若浮梦地笑道:“日后自知,妹子不必多问,亦不必与人言。你静等郦郎迎娶罢。”
仿佛有层层迷雾,环绕在我的周围,我拨开一层,又涌出一层,无休无止。我心酸得不能自己!一股幽怨在心里泛滥,难道这就是我此世的人生吗?永远不知道真相,而永远被真相伤害。不行,人只有活得明白,才能活得自在。
我忍了忍欲夺眶而出的眼泪,低头稳住情绪,走到紫檀灵壁石磬架旁,拿起磬槌,轻轻击打,悦耳的磬声空灵地响起,仿佛一汪鸣澈的清泉,滋润了我焦躁无奈的心。
我盈盈地望着君澈,似月迷津渡般地一笑,眼波流转之间,隐约着愁云。
悠悠柔柔唱道:“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谁能分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缘聚缘散花开花谢,谁能掌握,这摇曳多姿的季节,烦恼最是无情夜,笑语欢颜,难道说那便是亲热,温存未必即是体贴,你知何句是真,何句是假,何一句是情丝凝结,借我借我,一双慧眼罢,让我将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柔润似水,如诉如怨的旋律,渐渐归于无声,君澈沉醉其中,默默无言。良久,他睁开微合的双目,轻若无声地一叹,道:“妹子,人生如朝露,何必自苦?
我的嗓音透着坚定,“万丈迷津,无舟无辑,若不愿苦溺,须得自渡。”
君澈了然地笑道:“我就知妹子会有此言。你欲知情,我也不隐瞒,不过,说来话长,白日诸事冗杂,为兄无闲,晚间我去找妹子细言,何如?”
我连忙道:“不成,妹子心似油煎,一刻难耐,还请君澈早些拨开云雾。”
一点笑意浮现在君澈的唇边。他却皱了下眉,朗目流华,略微踌躇道:“为兄亦为一事困惑,本欲晚间与妹子从长计议,既是妹子不欲耽搁,为兄先说与妹子听听。”
我心里疑惑:“老兄你又想卖什么关子。”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君澈面呈为难之色,看着我道:“你与哥成亲之后,为兄是以嫂子称之?还是以妹丈称之?”什么话呀,干嘛说半截啊,不就是你不想伏低做小吗?这又何难?人还能让尿憋死?
我粲然一笑,大方地言道:“自然是妹丈称之。”
君澈拊掌大笑,声若琴韵,扬扬洒洒的地说道:“一言为定。”
我暗扁:“你今天被哥整得够戗吧,要不干嘛动着这种下三烂的脑筋!”
君澈又唤人更衣、熏香、上茶点,忙了一大通后,才拿出说书的架势,开讲道:“妹子可记得,你和哥曾于舒伯寿辰,奉上一副《八骏图》为寿礼?”
我点头,君澈一拍手笑道:“你可知晓,这副《八骏图》,成就了山水郎,引出了胭脂娘,勾动了一段情肠,促发了一场赛事?”我晕晕忽忽地听着,不由得有些发蒙。
君澈见我被他侃得目瞪口呆。生情并茂地说道:“舒家寿筵设在了曲江别业,一则可赏春,二则免拘束。寿筵那日,座中宾客皆对神采灵动、气势飘逸的《八俊图》赞叹不已。其中有一贵人开了金口,欲借去赏玩几日。舒老伯已是半醉,推脱说,画上有闺阁墨迹,不便外传。
贵人问:“胭脂为何人?”舒伯会说:“,胭脂是我的儿媳。”
我听到这儿,口中的清梅荷花饮几乎喷了出来。君澈见我如此。声如拨弦地轻笑起来。
他眉飞色舞地接着说道:“贵人不甘,调笑曰,不知那郎之妻?
舒伯一指招待宾客的舒家诸郎,豪爽地笑道:”等其及笄,自来挑之。“此言一出,座中诸人皆静下细听。
贵人追问:"胭脂是山水郎的胞妹?
舒伯点头说道:“然,胭脂与山水郎是西域富商郦玉山的一双儿女。”
这时,座中镇军大将军陈克农冷言道:“不过,市井走贩之女罢了。”
听到这儿,我皱了皱眉有些不解,陈大将军干嘛如此挤兑人啊?想是君澈看出我的困惑。
他笑着解释道:“舒伯与陈大将军,原为儿女婚姻,有些过节。陈家小娘中意舒家七郎,两家又是通家之好,算得好姻缘,不知为何?舒七不愿,舒伯亦推拒,令陈家失了颜面。故而,旁人尤可,陈大将军自然借机讽刺,二人俱是武夫,从来直言快口惯了。”
我点了点头,君澈继续说下去:“舒伯一听,当即回笑道,若是安丰郡开国公秦喆之女,又当如何?若是已故慈仁柔嘉郡夫人—裴氏之女,又当如何?
座中人皆侧首,看向大人,以目问之,而大人安然自处,似是置身于外。不应亦不答。”
舒伯当即命乐工奏《送别》,一曲终了。
陈大将军嘲之曰,本为寿筵,奏此离伤之音,自找晦气!
舒伯道,此曲是我家媳妇胭脂所做。我家儿郎,娶妇,当如胭脂,才貌俱佳。今儿就是让你知晓,何谓王谢门高!!
说到这儿,君澈悠悠地拨弄着盏茶,呷了口,我心里连连苦笑,怕什么来什么!可这曲子又是如何流传出去的?不等我琢磨出道来,君澈已接着讲述。
“陈大将军当即大怒道,舒六,你欺人太深也!我家虎女如何比不过舒家之犬?今日便与你下战书,后日于南山马场,你、我两家以鞠击定论。”
君澈讲到这儿,似乎已讲完,悠悠地品起茶来,双眸眯起,目光暗漾在我的脸上。
我心想:“既然你喜欢说半截话,让人揣摩,那我干脆挑明,看你做何反应?“
我双眉弯起,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目光随着红釉狻猊香炉里的轻烟飘渺婉转,不徐不急地言道:“舒伯定是多次与大人论及婚姻,大人皆推托,故而,舒伯行此奇袭之计,逼大人表态。
君澈微笑着点头道:“然。”
我回以甜笑,接着道:“《送别》乃是东槐先生奏与舒伯的?君澈笑着点头。我和哥曾在东槐先生的送别宴上演奏过《送别》。
我懒洋洋地看了君澈一眼,笑咪咪道:“至于鞠击赛事,定是和局。舒七可是属意粼波儿,故不愿娶陈家小娘子?“
君澈睫羽半掩,目光轻轻掠过我的脸。不置可否地一笑。回答道:“可依此说。”
我低头想了想,暗笑自己太愚,这个世间的婚姻是一夫多妻妾制,“专一”这个词还没发明出来了!
舒七绝对不会为一个奴婢而放弃对自己有利的婚姻。娶妻与纳妾没有冲突。难道是陈家小娘太丑?
我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君澈,君澈似流水激弦般地笑道:“陈家小娘妙丽善舞,世家子弟倾慕之。
那是为什么?舒七?我极力地思索着,蓦地,一道闪电在我的脑海里划过,让我想起了极为久远的一件事,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的那枚指环。脱口道:“舒七的绰号可为照夜白?”
君澈憋着笑,双眸如璀璨的珠华闪烁不已,朗声道:“正是。”我满脸黑线。我倒!区区一枚指环,我就把自己卖给人家做童养媳了。也太贱了吧!
我恨恨地曲起食指敲了下塌几,君澈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
我咬牙切齿道:“怪道叫舒七呢,可真是舒(输)七(妻)了。”
君澈会意,笑得越发厉害,他一手揉着腹部,想止住笑,一手指着我,笑得说不出话来。
我暗暗转开了心思,若以此推断,父亲的那枚指环,肯定给了舒七。万幸的是,当时我的年纪小,两家并没有聘定。
我如何能将另枚指环弄到手呢?咱被人家骗了这么多年,怎么也得要些名誉损失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