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醉》火生土

35、献计

　　提起我父亲的信，我的愁绪才下心头，又上了眉头。我父亲巡察返京后，我针对身边出现的问题，给他写了封信，想试探一下。

　　当然，这大家族里的纠纷，那能明说啊。我用了一个比喻，言“儿居之庭，有一秀木。华盖避日，荣冠乡野。清风徐来，畅心悦性。然，今春时节，有燕雀来袭，安巢筑窝，以育幼小。后见无人驱之，逐不安于室，内引家贼，外勾盗客，呱噪不休。致使郁翠枯萎，葱茏朽坏。令儿叹悔！闻京都有四面网，可罗雀小，请大人寄之。

　　我父亲很快回了信，仅仅几个大字。“勿怒，勿忧，为父与你除之。”我当时那个乐啊，心想：“这回可对症下药了。”

　　再仔细一看，发现一个新问题，信的右下角还有一行蝇头小楷，云：“佳木当生于上林，奈何流落乡野。移入苑中，引凤来栖。如何？”

　　我倒，大人，您玩什么呢？干嘛要做两手准备啊？您还真想把我半儿劈了啊！

　　我大怒，大笔一挥，刷刷几笔，“恐有南橘北枳之祸。”心里打定主意：“求人不如求己，大人您等着瞧吧！”

　　君澈不知说了什么笑话，逗得闺密们前仰后合，娇笑连连。场面又热闹起来。我连忙陪笑作秀，重在参与。我耐心听了一会，便装着口渴，起身去找青梅娘要茶喝，准备和她寒暄几句，乘机告辞。

　　刚走到殿口主看台侧，耳边传来一阵细语。“你家梅儿年已及笄，生得又好，不知哪家儿郎有福气？”

　　一阵轻笑声过后。传来青梅娘爽朗的声音：“我看你家三郎人品面貌般配，不如给了你家罢。”又是一阵轻笑。

　　我笑了笑，转身走开，定是青梅娘和王支度的娘子在互相逗趣，两家早有此意，无奈青梅心性太高！不知她今天看到我哥和粼波儿的一幕，是否能够明白,只有自己能够把握住的感情才会幸福。

　　终于，君澈玩完了“戏花丛“的游戏。给长辈们行过礼，向众人告辞。

　　他细心地将我扶上马鞍。一阵娇呼声后，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传入我的耳畔。我举目一望，骑在枣红马上的公子，海底捞月般抱起一抹轻烟，扬鞭而去。

　　我心里鄙夷，干嘛那么闹心啊！我还没转让专利呢！讨厌！

　　落在后头的钟书看着滚滚的尘烟，皱了皱眉，歪着头，晶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冲我坏坏地一笑，又扑闪扑闪地眨起眼睛。

　　我无动于衷。将目光移向了冰天雪地似的芦苇荡，钟书了无意趣地拍马追去。

　　君澈将可琴扶上马后，对我笑道：“妹子，你我二人沿着芳溪回转，可好？”

　　我点头道：“正合我意。”君澈转头对众仆使了一个眼色，翻身坐到了马背上，众仆拉开了距离，在我和君澈的身后远远地跟着。

　　君澈望向无边无际的芦苇荡，嘴角勾起一缕梦般的微笑，仿佛如花似雾的苇絮。他轻轻开口道：“西柳先生命我统白虎队，与哥所率的朱雀队场上争锋，妹子猜测一下哪个队能赢？”

　　我心里暗笑：“以我对哥的了解，这次他肯定会礼让君澈的。慎终书院是秦家的子弟学校，里面的八百名学生，吃的是秦家的粮，穿的是秦家的衣，他们终身要和秦家的荣辱连在一起，君澈是他们的少主，他们如何能不给面子。

　　我这个君澈兄长急于在这些人中树立自己的威信，故而身在局中，为局所迷。终日为自己所来日浅，无法服众而惴惴不安。这点正好为我所用。”

　　如果现在将慎终书院的学生，全部放到大燕王朝的军队中。十年之后，将是大燕王朝军中无法撼动的中坚力量。这是我父亲的高明之处。守着这样的人力资源，不能为我所用，浪费啊！

　　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优秀的人打交道，如果自身不出彩，光靠那点父荫，绝对不能让人产生钦佩之心。

　　因此，我决定作一把秀，让这些发小，就是再过几十年，也会记住当年，那个叫郦然的少女。若能如此，即使失去了父亲的庇护，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还会看在青梅竹马的情分上，为我以后的需要大开方便之门。

　　于是，我拽（zhuai）文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君澈若得人和，定能赢此一仗。”

　　君澈清越连绵地纵声大笑。笑罢，他眯起满目的莹华，说道：“妹子高明，然则人心不可测，又如何得之。”

　　我笑若清风中摇弋的芦苇。眸光随着天光云影流转，最后，定在君澈的脸上，挑起眉梢，眸光如水，瓠犀微露，耳语道：“美人计如何？若成，君澈得允我一件事。”

　　君澈怔了怔，低头思忖，转而眸中荧华流转，恍若梦靥迷离，他玩味地一笑：“愿闻其详。”

　　我低语一番，君澈浅笑聆听。听罢，他悠然道：“妹子，天人也，莫说一件，即使百件为兄也允了。”

　　随即与我相视而笑。绵延数里的苍苍蒹葭，仿佛受了感染，风过声响，似一曲幽雅的浅唱，在耳畔回荡。

　　我望着如云烟缭绕，似浪花翻涌的皑皑芦荡，思绪随着芦浪的起伏而飘舞。

　　时疾时缓的秋风掠过，若雪似云的芦絮，借风之力直上青云。萧萧扬扬地漫向天际。夕阳为它们披上一层发光的蝉翼，芦雪宛如银花般闪着微亮的光芒。我仿佛看到青春的翅膀在风中飞扬。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谁说不是呢？

　　柔曼的芦花摇摇复复，摇落了童年的天真，又摇来了青春的纯美。

　　到了家中，我和君澈在爹、娘跟前回过话，用了饭。君澈意犹未尽，随我回了月仪楼。一进门，下人即来回禀，言哥与粼波儿正在东暖阁，君澈携着我的手来进了东暖阁。

　　见哥与粼波儿正对坐在香楠雕福寿梅罗汉塌上烹茶品茗，我心里恼怒。脸上却挂着笑道：“小阁烹香茗，疏帘下玉钩。灯光翻出鼎，钗影倒沉瓯;。婢捧消秋损，亲尝散暮愁。赏花因坐久，月转晚妆楼。哥好雅性也，不知我等能饮一杯无？”

作者有话说

　　儿居之庭，有一秀木。华盖避日，荣冠乡野。清风徐来，畅心悦性。然今春时节，有燕雀来袭，安巢筑窝，以育幼小。后见无人驱之，逐不安于室，内引家贼，外勾盗客，呱噪不休。致使郁翠枯萎，葱茏朽坏。令儿叹悔不已！闻京都有四面网，可罗雀小，请大人寄之。

意思是暗喻:我住的庭院,有一棵秀木,树荫象伞一样茂密,给我带来凉爽,让我心情愉悦。
但开春的时候,有燕子、麻雀在上筑窝，养育儿女。见主人不驱赶，便不安分了。
不仅与园中奸猾的鸟雀勾结，而且还联络外边的鸟雀偷盗。在树上迎来送往，吵闹不休。
致使秀木凋零。让我痛悔！听说京都有卖抓鸟的四面网，希望大人能寄来。
实则暗喻家里有人与外界勾结,暗算女主,让女主不得安宁，请父亲帮助，并且，这个人的身份不低，能在女主身边安插人手。

佳木当生于上林，奈何流落乡野。移入苑中，引凤来栖。如何？

是说佳木应该生长在上林苑这样的皇家园林，怎么能长在樱谷这样的荒野之地呢？
不如移植到苑中，引凤来筑巢。
暗劝女主不应该将自己埋没在偏僻的樱谷，希望她来长安，并为女主筹谋。

恐有南橘北枳之祸。

橘树生长在淮河以南的地方就是橘树，生长在淮河以北的地方就是枳树，只是叶相像罢了，果实的味道却不同。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水土条件不相同。形容某种事物因为环境的变化而“异化”或者“变质”。

女主在这里告诉父亲，如果自己去京都，也许还会有更大的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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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阁烹香茗，疏帘下玉钩。灯光翻出鼎，钗影倒沉瓯;。婢捧消秋损，亲尝散暮愁。赏花因坐久，月转晚妆楼。出自唐 孙淑的《对茶》 婢捧消秋损原文为婢捧消春困，为了应景我改成了秋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