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嘉皇后记事》萝月

27、初见

　　“哦？这么说，那个桃……”三皇子贺汝璋苦思片刻，终究还是没能想起那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宫女名字叫什么。

　　小太监桂生很有眼力见地及时回话道：“回禀殿下，此人名唤桃芝。”

　　“对，就是她。她身边的两个朋友真就听那个沐青的话，丢下她一个人走了？没再坚持坚持？”

　　贺汝璋这几句话问得又快又急，显见是被眼前这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场面惊住了。

　　桂生毕竟打小起就跟在三皇子身边伴着他长大，轻易便从话语中听出了不豫之感。他不敢大意，小心擦了擦额间的汗，回道：“依小人得到的消息来看，与殿下您的猜测并无二致。”

　　自己的预想被证实了，贺汝璋却开心不起来，反倒愈发愤懑不平。

　　“哼。真是一起子小人，沆瀣一气，胡作非为地很。把宫里的风气都带坏了！我说平日里遇到的怎么都是些阳奉阴违、狐假虎威的奴才秧子。好哇，原来是从根儿里就开始坏了。你说，这群小宫女才入宫多久啊？就已经学会滥用心机，坑害同伴了。毫无孩童的纯真本色！”

　　三皇子义愤填膺地说着，就只差摇头晃脑地学着老学究再说上一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

　　这场面着实有些搞笑，可在场唯一的看客：桂生却是笑不出来。不仅笑不出来，他可还有满腹的心酸、委屈无处宣泄。

　　明明是主子们忙着争名夺利，带累得他们这些奴才也一个个跟斗鸡眼子似的斗得不可开交。
　　如今倒好，在殿下的口中，他们这些奴才倒成了宫中不正之风的罪魁祸首了。

　　哎，奴才难当啊！

　　贺汝璋并不知晓身旁小桂子的想法，年岁尚轻、还未经历世态炎凉的他仍胸怀正义，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兀自说道：“本来我还想着她们若是能再坚持几日，我也就下场帮她们一把。谁知，事不遂愿。她们的骨头怎么就这么软，随随便便就投敌了呢。”

　　桂生闻言终是忍不住替玉笙、秋萍二人说了句公道话，“殿下，恕奴才多嘴一言。这几个小宫女皆出身于农家，在宫中可以说是既无权也无势。在殿下您看来，沐青这就是个小角色，用不着多费心。放在您的位置，随手交给底下人便能轻易解决处置了。但对于她们来说，沐青她就是个轻易撼动不得的庞然大物。既无法反抗，也就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了。说句实在话，事情会发展到眼下的情况，小的并不感到出奇。”

　　不料，他的满腹实话却不被贺汝璋采纳。

　　他眉头微皱，嘴角带出一撇轻蔑笑意：“哼！说到底还不是她们三人资质低劣，不堪造就。一个愚蠢傲慢，一个背信弃义，剩下最后一个还是个盲听盲从的货色。”

　　说到这，他摇头感叹：“如此资质，神仙也难救啊！”

　　虽然认定了玉生几人不堪造就，可热闹还是要看的。因此他特地嘱咐桂生，“你可还记得这几人的样貌？下次若是有缘遇见了，你可要指出来给我看看，好叫我开开眼界。”

　　说话间，三皇子自几案处缓缓踱步至窗口。低头动作轻柔又细致地缕了缕衣衫袖口，声音低沉，几不可闻：“最好不要让我碰见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不然……”会发生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声音虽轻，幸而桂生一直留意着三皇子的行走坐落，这话他也是听见了的。不及细思，他连忙点头应下。

　　待他回过神咂摸出味来，不禁在心中为几人默哀，三皇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被他惦记上，是祸非福啊！

　　话虽如此，可桂生可不敢再替三人说好话了。也不敢冒着天大的风险暗自提醒她们。本就是陌生人，能为她们多说一句也是看在物伤其类的份上。

　　眼见三皇子余怒未消，他还是不要顶风作案得好。

　　初初得到自家殿下的旨意，前去注意小宫女桃芝的动向时，桂生是惶然的。他还以为主子年少慕艾，陡然间就开了窍，即将过上同其余皇室贵族子弟般声色犬马、风花雪月般的生活。

　　就在他纠结犹豫要不要瞒着三皇子，伺机向秦妃娘娘禀明时，他臆想中令三皇子初识情爱的对象——桃芝陷入了后宫风波。

　　说风波也是抬举了她们几个小宫女，这在后宫中顶多也就是小纠纷吧。

　　原以为三皇子会借着这个机会英雄救美，顺理成章收获美人的芳心。

　　岂料三皇子他不为所动，到了事态愈发变得严重的时候更是作壁上观，冷眼旁观了起来。

　　贺汝璋会特别注意桃芝的原因，说起来也很简单。纯粹是因为宴席上五皇子对桃芝同以往与其他女子相处时截然不同的态度。不止沐青有注意，他这个做哥哥的也留意到了。

　　五弟向来是外物不萦于心的人物，突然如此关心一个宫女，这令他很是好奇。

　　他不由大胆猜测道：自己五弟莫不是看上人家了吧？弟弟好不容易开了窍，有了意中人。当哥哥的，自然得帮他一把。

　　当然，一切都是借口。其实就是他想看五弟的笑话，想借此事捉弄五弟，才会如此行事。

　　为了能促狭五弟，他特意着人去打听。刚听到事情的开头时，他是想替五弟守护好佳人，不受唐突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想看热闹的心思占了上风。

　　于是他便吩咐手下人静待，看看桃芝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谁知，后面玉笙和秋萍就顺着事情的发展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偌大的宫廷，庭院深深，不知深几许。居于此处，入目之人尽是些居心叵测、别有用心之辈。

　　他原本天真地以为新进宫的宫女们会有所不同，她们会带来与宫中截然不同的清新氛围。便不由得想知道玉笙她们几个入宫未久，于人心算计上尚算稚嫩的小姑娘们能不能坚持住她们的友谊。这才让事情一步步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否则，有他这位皇子出马，事情断然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

　　自那日与桃芝决裂后，玉笙与秋萍的日子终于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清净无忧中。只除了每日在见到桃芝时会心有不安外，一切皆好。

　　然而就过了几天太平日子，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

　　犹记得那是一个天清气朗的午后，玉笙被姑姑派往御花园采摘天香。天香这花名雅致，入宫头一次采摘时，玉笙还不知此为何物，以为是难得一见的名贵花种。谁知到了园内一观，才知是现代秋季时最常见的桂花。

　　不单桂花叫得雅致，取名：天香，不同颜色的牡丹也有别名，如千叶黄花唤姚黄，千叶肉红花唤魏紫。千古以来，总是有数不胜数的文人骚客将自身的情感、经历寄托于花草景致，寄无尽美好寓意于其身。这点实是让身为现代人的玉笙自叹不如，叹为观止的。

　　秋天正是天香繁茂生长的好时节，园中一角开满了木犀树。玉笙立于树下，入目之处一片金黄，香气扑鼻。

　　她沉醉于醉人的芳香之中，静滞了片刻方才动手采摘。时间缓缓而过，正当玉笙摘满半篮子的量，从远处走来了一群人。

　　走在最前方带头的那位身穿绣着金线的蓝底四爪蟒袍，行色匆匆，举止间透露出主人怒不可遏的心境。

　　玉笙见状，心中暗叫不好。宫中够格着四爪蟒袍的人，不是皇帝的兄弟，就是皇帝的儿子。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是如今的她能惹得起的。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此人心情不好，她可不想没头没脑地撞上去当那个出气筒。玉笙趁来人还未近身连忙四下张望，想找个地方躲会儿，好错过来人。

　　但她此时所处的位置，在一行人的必经之路上，匆忙间也找不到地方躲藏。再左顾右盼下去，只会徒增注意。

　　她只能死心，不再做无望的挣扎。早早将花篮放置身侧，双手掌心触地，手背交叠于额下，以伏地跪拜的姿势等待来人经过。

　　你道来人是谁？

　　就是曾经放言见到玉笙几人，势必会给以颜色的三皇子——贺汝璋。

　　他一路拨叶踏草、揉花折枝，尽肆宣泄着心中的不满与怒火。

　　若是花草有个具体指代的对象，此刻怕是已经遍体鳞伤、气息奄奄了。

　　但三皇子却犹嫌不够，只觉心头一股怒火仍在胸中澎湃。他面色阴沉如水，手上粗暴捻花的动作不断。方知文这个老家伙，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一介太傅之职，真当自己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了。

　　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教书匠罢了，换个人来也能当。居然敢仗着父皇爱重，这么不给他面子。
　　哼，这老家伙给他等着，待有朝一日他尽失帝心，便是他雪耻之日！

　　如是想着，他方才消了点气。

　　随着三皇子的逐渐靠近，玉笙越发紧张，手指不由紧了紧，些微攥起。不料并未感到预想中的衣物摩擦感，鼻尖还隐约闻到了泥土独有的那股泥腥味。

　　意识到自己摸了一地的泥，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小虫子藏着。

　　想到这里，玉笙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忍不住将手上抬，刚打算放到眼前仔细观察手指有没有沾上脏东西。

　　下一瞬，映入眼帘的蓝纹蟒鞋提醒了她。这伙不速之客还未走远，她怎可轻举妄动？玉笙连忙放下双手，迅速恢复成之前的姿势。

　　然而事与愿违，早在她抬手观察的一瞬，她那不小心露出的侧颜被小桂子顺利地认了出来。

　　兴许是玉笙流年不利吧。先是莫名被牵扯进沐青与桃芝的争端之中，甚至因此和相交三年的桃芝决裂。就连今天，都躲不过三皇子因被太傅点名批评其学习态度而勃发的怒火。

　　玉笙跪在一侧拼命祈祷三皇子一行人快点离去，偏偏就在此时，与为首之人隔了一个身位，立于他身后的小太监凑近他耳侧，指着她小声说了些什么。玉笙努力想听清，却只能听到

　　“玉……，就是她……”等内容。

　　玉？玉什么呢？难不成是玉笙？奇怪，她从未见过这两人，怎么可能是在说她的名字？玉笙在心内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从未见过也就杜绝了她得罪二人的可能，难不成是不凑手，想让她这个小宫女帮他们做些事？

　　就在她心中惴惴时，那位贵人顺着小太监的手指指向向她看了过来。

　　这一瞬，玉笙以为看到了丛林中野狼王的眸子，里头充斥着阴冷、桀骜与不善，仿佛这双眸子的主人已经挑选好了目标，只待召集群狼，一声令下后便能展开围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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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为自己狡辩，就是太懒，所以大纲卡住不动就一直不动手去写。
说实话，现在还卡，但是总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写就好好写，好好对待自己的作品，好好对待自己的梦想。
尽量做到一日一更，这个礼拜应该还不行，因为才刚开始动手写，手还不熟，脑子也没跟上。而且作者是工作党，做五休二的，大概下周才能真正开始一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