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嘉皇后记事》萝月

20、风骤起

　　“好意头。”五皇子抚掌赞叹道。

　　后续五皇子又问了桃芝几个问题，桃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由于沐青沉浸在对桃芝有幸被五皇子注意到的嫉妒中，他们后续的问答全程都被她忽略了过去，只是大致记得五皇子问了岁数、籍贯等问题。

　　虽然五皇子问的都是最基础的问题，但是谁让五皇子问的人不是她而是桃芝呢。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沐青怀恨在心了。

　　注意到这幅景象的不止沐青，还有毗临一侧的三皇子。三皇子表示他不但不像沐青一般愤怒，相反他看热闹还看得相当地欢乐。

　　微醺的他双颊泛红，右肘抵桌撑着额头，双眼含笑、姿态悠闲地看着眼前一幕。

　　心内直呼有趣，他还从未见过品性高洁的五弟主动找小宫女攀谈呢。更别说，五弟身边的另一个侍奉宫女似乎还另有心思。

　　与小宫女勾勾搭搭在后宫中并不稀奇，但这事放在五弟身上是前所未有之事。

　　左右最近无事，正嫌无聊，这段时间他倒正好可以用来观察一番。贺汝璋眸间滑过一丝微光，愉快地做下了决定。

　　……

　　宫宴在玉笙的提心吊胆中结束了。万幸，这次没出什么事，前往的宫女们都全须全尾、精神饱满地回来了。

　　桃芝开心地与玉笙、秋萍二人团聚后，说起宴席之上的所见所闻，言语间是无尽的赞叹。话到末了，还替她们可惜，可惜她们没能见到这番中秋盛景。

　　桃芝的中秋宴形容颇有“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精致壮丽，表面玉笙点头附和，颇有心动之色，实际上她并未感到可惜。

　　她依然认为这次是桃芝她们幸运而已，下次可就不好说了，她本人还是倾向于不掺和进这些高危场所的。

　　秋萍倒是真有些被桃芝说动了，但她有个优点：做了决定就不会再左右摇摆，更不会为了既定结果而后悔。因此也只是有些羡慕桃芝这次能够大饱眼福，她乐观地想着可以等下次宫宴的时候再报名参加，毕竟领略美好的风光不在于一朝一夕嘛。

　　玉笙等桃芝宣泄完自己的兴奋后，再将话题引到她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上，“这次宴会，你有没有遇上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说起这个，桃芝不由住嘴细想，还真有一件事。她和沐青被分去服侍五皇子，期间五皇子好像对她有些许不同之处，但她又有些不太确定。

　　因为五皇子也只是突然起闲心，随意问了她几句。看着就像宴会途中闲极无聊，一时兴起罢了。

　　在那之后五皇子就再没和她说过话了，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将此事和盘托出。总觉得说出来像是自己在白日做梦，五皇子那样的非凡人物怎会看上她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宫女呢？

　　于是她摇头道：“玉笙，我看你是多虑了，哪有那么多事啊。无缘无故的，又有谁会与我们为难呢？”

　　说的也是。见确实无事发生，玉笙也就放心了。

　　宫宴之后，内务府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她们的生活依旧如往常般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她们的活变得比以前多了。可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更别提得罪人了，因此玉笙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可紧接着，玉笙就知道什么叫做“女人的第六感”了，她的预感简直灵验至极。

　　生活的变动都是由不知不觉的点滴开始变化，先是姑姑安排给她们三人的活计不起眼地变多了，再是内务府的宫女们突然开始孤立她们。

　　一开始还不显眼，只是时间越久，情况就变得愈加严重起来。像是今天，其他人正常聊着天，她和秋萍、桃芝路过她们身旁的时候，一群人顿时集体噤声不语，后又倏然散开，明摆着的不待见她们。

　　等她们三人走后不久，距离不远，还能听到这些人的动静时，她们便立刻一点都不加掩饰地聚集在一起继续之前未尽的话题。

　　这一切种种，都令玉笙仿若陷入迷雾笼罩中，无法挣脱。偏生身边还无一人前来为她们答疑解惑。明明生活在人群中，她却觉得她们三人无形间已被隔绝于世外。

　　最后，还是春华看在和梅花的承诺上，趁玉笙只身一人时，好心赶来特意告知她最好远离桃芝。

　　春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姐姐，你也别舍不得了。我都看出来了，你身边的朋友当中其实只有秋萍姐姐能称得上是你的密友吧？桃芝根本就赶不上趟，顶多就算一普通朋友，舍了就舍了。你还记得你答应过娘什么吗？”

　　她当然记得。入宫这三年，她循规蹈矩，一丝出格的事都不敢做，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年龄到了，能顺利出宫。

　　可没想到，在她的严防死守之下，如今她片尘不染，反倒是她的朋友陷入了麻烦之中。

　　终归是有三年的交情在，玉笙不死心地询问道：“春华，你能告诉我桃子究竟惹了什么人吗？”

　　本身她的到来，除了看在娘的份上，还有沐青的授意，因此春华痛快说出：“记得我上次说的背后有来头的沐青吗？”

　　“是她？”
　　玉笙迷惑了，“桃子哪里冒犯了沐青姐姐，让她这般针对？”

　　面对玉笙抛出的疑问，春华笑而不答。只诸般告诫道：“话我已带到，怎么做就看姐姐你的了。我只能告诉你，沐青已经在暗地里告诫过除你们之外的所有宫女，不许她们接触桃芝包括桃芝的朋友们，也就是你和秋萍。”

　　详情春华没说，玉笙失望不已。因为如果春华说了，那么说明还可以让桃芝改。

　　如今春华连一丝一毫的口风都不肯透露，桃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可以说是改无可改。让沐青高抬贵手，放她一马的可能性一丝也无，说明沐青对于桃芝是整定了，这不免令玉笙陷入无力拯救的困境中。

　　她在古代，特别是后宫中待得越久，她就越能够感受到这里与现代的巨大差异。现代社会好歹还有严格的法律制度，讲究依法治国。

　　可在这后宫之中，掌事之人不看你的对错，只看你和你敌人背后的势力与关系。谁背景强，理法就站在谁身后为其背书。

　　越是深思，玉笙便越发感到绝望。她迅速完成派到她手中的活，找到秋萍、桃芝二人，将整件事完完整整、一丝不落地告诉了她们。

　　“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哪里惹到了沐青？”

　　玉笙和秋萍看向桃芝，双眼紧盯，不想错过她脸上的神色，无比期盼能在她身上得到答案。

　　可惜，桃芝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我和她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可能会招惹到她？会不会是你的消息来源出错了？”

　　玉笙肯定地摇头，“不会出错的，消息是我妹妹春华，也就是沐青的手下告诉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远离你，让你彻彻底底地变成孤家寡人，无人肯与你亲近。”
　　看着听闻此言慌张不已的桃芝，她暗叹口气，“桃子，你再好好想想吧。”

　　苦思良久，桃芝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迟疑道：“除非……”

　　眼看事情疑似出现了突破口，玉笙和秋萍追问道：“除非什么？”

　　“最近我和沐青唯一的交集就只有中秋宴了。宴上，我和沐青被姑姑分到了五皇子的席位上。”

　　“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
　　玉笙与秋萍默契地一同问起。

　　“什么都没发生啊，就是五皇子问了我几个问题。”为了防止玉笙她们紧紧相逼的追问，她连忙补充，“你们放心，也就问了姓名、年龄、籍贯什么的，别的深入点的问题都没问。”

　　玉笙不满，“之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秋萍在一旁壮声势地点头应和。

　　桃芝小心地看了一眼玉笙，又看了一眼秋萍，低头嗫嚅着说：“那不是没必要吗，都是些小事，不值当特地拿出来说。”
　　说着说着，好似对自己的说法感到高度认可，她不服气地辩解道：“再说了，这事和沐青对付我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接着，她自问自答，“没有不是吗？那我又何必说出来让你们担心呢？”

　　一时间空气都凝滞了，三人相对无言。

　　良久，秋萍方出声抱怨：“当初就不该由着你的性子，让你去参加什么劳什子中秋宴。这宴那宴的，是我们这些奴婢该去的地儿吗？”

　　桃芝听了，脸色变得煞白。她唇瓣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好与秋萍分辩一二，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吞了下去。

　　她嘴上没说，心里却在不停反驳：如今的麻烦与她参加中秋宴有什么关系。明明是沐青这女人疯了，好端端的秋萍居然也可以把错推到她头上，真是好笑！

　　难不成她想长点见识也是错？哦，人人都像她们两个一样不思进取才叫好是吧？自己安于现状、裹足不前，就非得要身边人都像她们一样，真是受够了。

　　桃芝面上虽一言不发，但拳头却握得死紧，手上青筋毕露，显见是起了怒意。

　　玉笙见此，连忙开口缓和气氛，“好了，事已至此，也别说什么丧气话了。如今事态严峻，我们还是尽快拿出章程为好。”

　　说到解决方案，三人一时间皆是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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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啾~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出自南宋诗人：辛弃疾所作的《青玉案·元夕》。
眼熟吧？这首词是我们初中还是高中语文必背的词来着。当年我还背得溜溜的，我码这章的时候居然还要特地去搜……
哎呀，真是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回呀~怀念我的青春，以后我一定要写一本校园言情，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