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嘉皇后记事》萝月

17、离别

　　什么叫勉强够着宫女的标准，这是什么意思？春花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幸的是她的预感成真了。

　　“王玉笙、王春花，你们两个跟我走。”

　　“走、走去哪？”春花心里多少已经猜到了事情的走向，可她不愿相信。她惶恐地看向爹娘，希望他们能为自己说句话。

　　王鹏没有辜负春花的期望，出手阻拦，“且慢，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说完，适时露出藏在手中的钱袋。

　　乐公公会意，“行吧，我就给你个面子。”随王鹏一同去往书房。

　　等王鹏合拢书房门后，乐公公不待他开口，便说道：“什么事说吧，我丑话说在前，王春花不入宫是不可能的。你要是想和我说这个的话，免谈！”

　　王鹏不急着辩驳，将准备好的钱递给乐公公后才开口说：“公公可否告知一二，为甚还要我们家再出一个女儿进宫？小民实在是好奇。”

　　“这个嘛，告诉你也无妨。本来入宫名单已定，人数齐全。但就在昨天，名单上的一名宫女，突发急症去世了。人少了，就得往里填。你家的王春花正好够的上标准，就……”剩下的话不用多说，懂的都懂。

　　其实乐公公话没说全，可选的目标有很多，可一下子分辨不过来，也没这个时间慢慢来了。因此，他就对印象最深刻的一家下手。

　　王家前头是有玉笙可以免去入宫，后来又自己偷摸求着他一定要入宫。后头又有秦张氏想要贿赂他以图李代桃僵，让春花替玉笙入宫。

　　庆延县这批宫女家人里头最反复的就是王家人，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来之前他都想好了，他这也是在做好事嘛。既然王家大女儿入宫是铁板钉钉的事，你们担心她不想让她去，可惜无法。

　　那他现在不是送一个人进去帮你们照顾她了吗？你们应该好好感谢我才对，乐公公不无自傲地想道。

　　王鹏思量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既然公公开诚布公，那我也就坦白说了。”

　　王鹏知道家中二女入宫已成定局，不再犹豫，痛快说出春花在王家的身份，以及春花设套给玉笙的事。希望乐公公能多多留意，在举手之劳的地方多帮帮玉笙，顺便让他帮忙在宫中隔开玉笙和春花。

　　有意思。“看你们今天这情形，是还没处置过王春花？”

　　王鹏颔首，“是，顾及到家父家母的身体，还未来得及说。本来是想等玉笙入宫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再说。还望大人能够保守秘密，现如今春花将与玉笙一同进宫，若她知道我们已经看穿了她，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说着，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乐公公，还有一事需要麻烦你。”

　　“什么事？”

　　“可否不要拆穿我叫你进来是特意为了给玉笙和春花打点的谎话？”

　　“放心，不是要我放人就好说。既然拿了你的钱，你交代给我的事我一定放心上。”乐公公拍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派头。

　　事情已谈妥，二人相继走出房门。

　　回到大厅，面对面露乞求的春花，王鹏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春花肩膀猛然一沉，摇头无法接受道：“不可能的，一定是你们骗我。我不要入宫，我不要入宫！我好日子还没过够呢，我不要，我不要……”说到最后，竟是泣不成声，整个人抱头蹲在地上，谁劝都不肯起来。

　　王家众人看到梅花现在的样子皆是目瞪口呆。要知道春花在他们面前一直都是轻声细语、温婉娴静的形象，哪里有表现出这个样子过。

　　村长在旁边看着，也惊呆了。

　　平日他看这小姑娘能说会道，干活利索的样子，还想过将来介绍给侄子说和说和。哪晓得真疯起来，和村里的疯婆子没什么两样，一样地不顾脸面。

　　他暗自庆幸，幸好是入宫了，不然他还要闹出错点鸳鸯的囧事来，到时候可就没脸见小弟了。

　　玉笙冷眼看着由春花主演的这场闹剧，心里有喜有悲。

　　喜的是春花自吞苦果，她造的孽，不等将来，现在立刻就要偿还。她马上就要尝到原主进宫后面临一切逆境、不顺的滋味了。

　　悲的是春花进宫，她未来就将多了一位不可预测的敌人，不知道她会在暗地里给她制造多少障碍，射多少箭。

　　一切都不可预知。

　　王家人在这边被春花突如其来的爆发震惊得不知所以，乐公公可没有失去理智。

　　跟他玩这套，呵~他大喊一声：“来人呐，既然她不想好好跟我们走，那我们也不需要顾惜她的颜面了，将她抬走。”

　　一排衙役中走出两个人，不顾王家人的阻挠，一人抓住春花双臂，一人抬起春花双腿，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将春花平行抬起，眨眼的时间就走到了王家大门附近，接下来的一步就要跨出王家大门。

　　春花看他们来真的，她也不敢再继续僵持下去。萎靡出声：“别，乐公公，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小女一定好生配合，要是让我以这形容出去，小女恐怕将来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春花说得情真意切，可见是真的怕了。

　　乐公公冷哼一声，“识趣儿就行。你识趣了，咱家也不会刻意刁难你。你爹之前特意找我说情，可事不可违，你今儿是入宫入定了。你也不要白费你爹娘的心意，好生收拾一番。收拾好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春花听后感激地望向爹娘，随后平复了下心情。虽然她内心依旧悲伤不已，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随梅花进屋收拾包袱去了。

　　虽说乐公公让她好好收拾，但春花也不敢尽信，她飞快地打包起自己的衣物、物件。

　　翻到一件颜色陈旧、打着补丁的青色衣衫时，她不由放慢了速度，轻轻抚摸其上的纹路，眼中露出怀念之色。

　　她还记得这是她才来到王家时得到的第一件没被人穿过、完好无损的衣服，她珍惜到就算是后来破损了，也继续打上补丁穿。

　　衣物损坏后，王家不是没有重新购入新衣物给春花穿，只是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件只属于她的衣服，所以她异常珍惜。

　　因为衣服打了补丁不好看，加上王家又不是没给她买新衣服。要是她还执意传出去，也损了王家的面子。

　　因此她后来就不再穿出门，改成在屋内才穿着这身衣服。

　　梅花看着她爱惜的样子，纳罕道：“也不是没给你买衣服，你怎么单单就喜欢这件呢？看你这爱不释手的样子。”

　　春花没看梅花，眼神依旧流连其上，轻声说：“意义不同。”

　　“哦？有何不同？”梅花竖起耳朵，愿闻其详。

　　春花不想说，她不想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待，还是拿出老一套奉承梅花，半真半假地说：“这是娘知道我要来后，特意给我准备的衣衫，我当然珍惜。我恨不得能穿到寿终正寝。”

　　“听你瞎说，什么衣服这么耐用，能穿到寿终正寝啊？”接着，梅花感叹道，“一眨眼，两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还记得你刚来时候的样子，瘦小无助，喝点粥都只有小鸟大的胃口，再多就吃不进去了。现在，你都长这么大啦。”

　　“娘~”听着梅花的慨叹，春花依恋地倚靠在梅花的肩侧。

　　梅花僵硬了一瞬，为了不让春花察觉出不对，强行让自己的身体恢复自然。

　　伸手握住春花的两只手，用上了毕生演技，眼含深情说：“你们姐妹一同入宫，娘不求什么，只求你们二人能够齐心协力，互帮互助。你们千万要好好的，娘等你们出来。”

　　春花虽然心里依旧不喜玉笙，但爹娘对她这么好，她不忍他们伤心。如果她再继续坑害姐姐的话，爹娘会很心痛吧。所以就算为了让爹娘宽心，她也不得不点头应下。

　　她宽慰自己，好歹玉笙也是自己姐姐，又一同入宫。姐妹之间的确该戮力同心，同心同德。

　　想通之后，已经浪费太多时间的春花开始加快打包进程。

　　大堂内的乐公公等得有些急了，刚要开口叫人进去催春花快点。嘴还没张，春花带着行李出来了。

　　乐公公问：“好了是吧？”

　　无人应答，乐公公拍板，“既然好了，那我们就赶紧启程出发。”

　　话说完，王家众人不舍地看向玉笙与春花，却也不敢让乐公公再等等。

　　这时，一直以来很安静的玉笙突然出声，“乐公公，烦请稍等片刻。”

　　接着，不待他反应，玉笙利落跪下，三拜磕头。

　　起身后，她泪水盈满眼眶。

　　“爹娘，爷爷奶奶，笙儿可能余生都不能与你们再相见了。这三叩首就当是我对你们养育之恩的答谢。从此山长水远，惟愿你们余生安好。”

　　末了，她诚挚地说道：“笙儿会在宫里为你们默默祈福。”

　　此话一出，王家顿时悲声四起，周遭众人也不禁纷纷恻隐。

　　春花见此，连忙学着玉笙叩头三拜，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姐姐，届时期满便和姐姐一同出宫再与家人相见。

　　时间已近正午，这时才算是道别完出发。

　　玉笙与春花随乐公公一并离开，王家人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后，他们才拭泪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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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啾~
今天我早早地码完字啦~
哈哈，终于可以早点上床睡觉了。
这个码字数量我也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