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8 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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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海上的生活每天都是惊喜不断的。厨师长是高级餐厅请来的，龙虾是澳洲空运的，红酒是法国酒庄珍藏的，就连淼淼喝的矿泉水，都是南极深层冰泉里挖来的。
谢冲几乎绞尽脑汁，花光了浑身解数只想让淼淼多高兴一点。
夜里的房间无处不飘荡着浅浅淡淡的柔和气息，玫瑰花瓣铺成的心形，就那样娇艳欲滴地躺在温软的圆床上，谢冲从背后轻探过来，如同捧着一只水晶花瓶一般，缓缓地圈住了淼淼不自觉蜷成一团的弯曲的脊背。
“淼淼…”谢冲的嘴唇紧贴淼淼光裸的脊背，口中呼出的热气就那样徐徐萦绕他的耳边：“你今天高兴么？”
淼淼像一尊沉默的礁石，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睁着眼睛怔怔地望着舷窗外面平静的波涛。
“淼淼…”
谢冲知道他没睡，他用嘴唇轻轻摩擦着淼淼修长的后颈，求欢似的，却得到的不过是又一次无声的静默。他的心中终于忍不住有些悲凉，然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认命一般，在淼淼修长瘦弱的后颈轻轻啜吻了一口：“算了，睡吧。”
第二天一早，谢冲早早起来，生怕吵醒了仍在熟睡中的淼淼，蹑手蹑脚地下床出门，打了一通电话。
“···没关系，你先让人送过来。”谢冲的声音不算大，却被空旷绵长的走廊加固得清晰异常：“合同？什么合同···行，你让他们一并拿来。”
淼淼其实早就醒了，在谢冲第一次翻身的时候就醒了。
这些天来，他无时不刻不在反复思考着关于谢冲与他的这段倒置的关系。他想不明白谢冲究竟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愿意这样对他。
谢冲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淼淼措手不及，他几乎一刻不停地安静地观察着谢冲的一举一动，看他笑，看他卑躬屈膝地讨好自己。
淼淼不习惯这样的猜测，也根本不相信他！
“淼淼，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吃过饭，谢冲牵着淼淼的手，将他带到邮轮最宽的第二层甲板上。
他神色羞怯，隐隐地，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很俗，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些···”
他说着招招手，让人送来一叠厚厚的文件。文件一本接着一本，摞在一起，各式不同。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他说着有些尴尬，抬头，发现淼淼神情依旧淡淡的，突然像想起什么，惊呼道：“不不！你别误会，我没有要用钱砸你的意思···我是···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
他挥着手，面相很是滑稽。
然后他顺势牵过淼淼的手腕：“来，你到这里坐好，我一件件翻给你看。”
谢冲说得恳切，像在祈求淼淼施舍什么。他说着翻开第一份合同的封面，指着上面的标题，笑了笑，看着淼淼的脸：“这是丽景花园的，那儿我去看过了，离太阳山很近。上次我看你似乎挺喜欢山里的，就想着买来给你。那里空气不错，周围生活设施也都齐全，就选了一套独栋的。不过那附近交通不是很方便，平时因为上班的原因，咱们可能还是长住在市区的公寓比较好···当然啦，你哪天想住，我们都可以过来的。”
淼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仿佛他说的全部都与自己毫无关联。
谢冲仿佛絮絮叨叨的孩子，他见淼淼不动，却也不逼他，翻开第二份，好声好气介绍着：“代步车也只不过是入门级的，等你考到驾照了咱们再换···对了丽景花园那边有块挺大的空地，如果你喜欢的话，周末我可以带你过去练练车···”
“还有这个，我年前在亚龙湾买的，也是独栋的，地段很好，推门就是海。这次一并转让给你。等下回，你身体好一些了，咱们可以去那边渡渡假，海南风景特别好，据说水果都比内地甜很多。”
谢冲献宝似的：“这个是游艇，也是在三亚呢，是等咱们有空了去了，就可以玩。挺大的，不过没咱们现在这个大，等你好了，咱们叫上三五好友，一块儿去玩儿。”
“然后就是这些有的没的，你爱画画，我也不知道收藏这些究竟对不对，这是上回佳得乐拍回来的JIM KING 的作品，我听人说这位是艺术圈新贵，挺有收藏价值的。不过我也不懂，有空你帮我鉴赏鉴赏？”
“还有这个，矢野翔的雕塑，我让人摆在你丽景别墅的院子里了，太沉，这次就不搬来搬去省得磕坏了···”
“珠宝首饰都是女孩子戴的，我也不知道应该买点儿什么给你。就，这块表，点了钻，特地定制的，背后刻着的是我们领证那天的日期和你的名字缩写···”
谢冲从背后动情地抱着他，脸贴着脸，半眯着眼睛：“淼淼，你对我笑笑···好不好？就像从前那样，对我笑一笑···”声音无助地像在祈求。
淼淼捏着方才有人递给他的签字笔，被谢冲的拥抱弄得一时有些愣神。
他僵直地挺着背脊，维持一种一动不动的姿势：“你要我···做什么？”
“只要在这里签字就好。”谢冲着急地马上解释，生怕淼淼误会了什么：“除了购房购车协议以外，还有一些收藏品都是需要签字确认，我们现在在海上不方便，不过我请了公证人，一切都是有效的···”
“淼淼···”谢冲附在他的耳边，骨头像被捏过一般，酥得轻柔，谢冲觉得自己仿佛已经醉了，于是才终于得幸，在这无边的风月里，怀抱着此生最爱的人。
“淼淼，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有多想对你好···只要你要，只要我有，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我都能摘下来给你···”他说得激动，语气却依旧饱含深情，那样静静地，带着魅人的磁性：“就怕你，什么都不想要···”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淼淼被谢冲紧紧地抱在怀中。他心想，这实在太像一场梦了，缥缈得让人生疑。
淼淼硬生地睁着眼睛，从未有什么时刻比他现在还要冷静，他提着笔，隔空指了指合同末页的一处横线：“是···签在这么？”
“是！每一份都要。”谢冲似乎惊异于淼淼终于愿意和自己说话，他将怀抱着淼淼的手臂松开了一些，退到一旁轻轻坐好：“你慢慢签，一份份来。”
淼淼轻轻“嗯”了一声，谢冲靠近来一些，他闻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的古龙水味。他手指轻颤抖着，一笔一划在那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谢冲眯着眼睛，那么精致，又那么好，他轻柔地圈住淼淼细软的腰肢，那么深情，深情得淼淼几乎都想要再度无限地沉沦下去。
淼淼一页页地翻着合同，却没细看，周遭的环境让他忍不住心乱如麻。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地准备着什么，出色的小提琴家在甲板上温柔地拉起美好的乐曲。
一切都呼之欲出，鲜花，红酒，大餐和盛宴，谢冲的心思像稠密的藤蔓，刚在游轮的栏杆侧探出角来。
淼淼强迫自己镇定，再镇定···他知道自己是全场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所有惊喜都冲着他，而这一切的一切，却又让他忍不住隐隐地不安起来···
紧接着，他就翻到了一份淡蓝的信签纸包裹着的合同——全英文写就的，有个大写加粗的STOCK和名目张胆的5%。淼淼英语不差，他看得懂那是什么。
那是一份已经被公正过的具有十足法律效应的《股权转让承诺书》。此时正夹杂在一堆豪宅豪车的转赠协议中间，游艇合同的下面。
谢冲早上接到谢定国电话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股份的事情对于淼淼来说至始至终仍是一个谜，谢冲还未来得及向他提起，于是便想当然地觉得他应该还不知道。
谢氏集团的股东大会如今迫在眉睫，股权重新分配步骤繁琐，在股东大会之前，肯定是做不到了。于是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让淼淼做出一个拒绝接受股权的个人声明，这样，至少能在股东大会之前，让这个几乎揪住整个谢氏集团的5%，能安安分分地，先一步回到谢定国的手上。
别墅和邮轮是谢冲早就准备好的，而股权书，是谢定国临时决定的。
谢冲没想太多，心想反正淼淼不知道，索性一并签了也就是了，往后等时机成熟，再给他解释便好。谢冲自然知道，淼淼不会计较。
淼淼看着那份合同愣了一秒，然后他扫视了几眼，没说什么，机械一般在上面一字一顿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尤杳”。
谢冲抱着他，看他签完，然后俯下身，在他柔软的侧脸上轻轻印下一吻：“淼淼，以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淼淼顿笔，然后抬起头，静静地看他。他终于想通了一切，想通了谢冲对他好的原因。
嘈杂的声音源源不断地在淼淼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一遍又一遍，肆无忌惮地碾压着他沉重不堪的心。
“你以为他会和你结婚是因为什么？！不过是为了你身上的股份罢了！”
“你多好控制啊？没权没势，还什么都不懂···”
“还给你家少爷洗手作羹汤呢？别傻了！”
嘲笑的声音在淼淼耳边反复地逡巡，他几乎喘不上气来，脑海里被那些吵嚷声渐渐充满。
他望着谢冲，神情终于一片空白。
他于是讪讪地开口，却避开了谢冲再度向他深情望来的眼睛。
“我要。”他做出了决定，郑重地问他：“你真的···什么都会答应么？”
“会！当然同意！”谢冲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像一个亟待赏赐的信徒：“只要你愿意告诉我。”
“好。”他郑重地抬起头，轻飘飘地望着眼前人还在深深笑着的眉眼。
“你可不可以，放我走？”
谢冲脸上的笑骤然僵住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噩耗一般，他望着淼淼的脸，眼神里净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淼淼回望着他，像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不可以，对么？”他说着笑了笑，像在自嘲，大大的眼睛里净是黯淡，紧接着低下头去。
谢冲突然回过神来，避开方才一瞬间的踟蹰。
“你看夜色这么美。”他突然扯出一个笑来，然后绅士地朝淼淼摊开了一只手：“淼淼，能陪我跳支舞么？”
淼淼摇头看他：“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谢冲说着轻轻抓起他细软的手指，柔柔地拢在手心：“先迈右脚，你跟着我走，好不好？”
“好。”淼淼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是“花之圆舞曲”，很轻快也很浪漫的一支曲子，远处的海岸突然“噗通”几声，迸出大朵大朵美丽的烟花来。
淼淼被谢冲轻柔地扶着腰，两人在空旷的甲板上漫无边际地旋转着，舞着，仿佛无穷无尽···
“谢谢你，淼淼。所有的一切，谢谢。”
舞曲终了，他们平静下来。
淼淼不确定他在谢冲眼中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在这样一个夜晚，一切都暧昧得很不寻常，远处的海际线一丛又一丛不厌其烦地爆发出璀璨的烟花，一切就像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候。
然后，淼淼感到自己被身旁的人突然紧紧地再度搂进了怀里。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他听到从两人相拥着的胸口传来的对方激烈的鼓噪。
远处烟花的火光隐隐映来，照亮了谢冲近在咫尺的微笑着的脸。
淼淼听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像带着某种如释重负的决绝。
然后，他放开了自己，朦胧地朝他望来。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淼淼···”
他微笑着，望着他，像望着飘渺，烟花远远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眼神空荡荡的。
他说：“我放你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58 烟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