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布朗运动》世上只有天涯好

11、11 盖天

　　淼淼转过脸去，这才发现是冯小飞，他不禁有些意外，问他：“你不是早回去了吗？我从刚才就看到你家司机在门口等你。”
　　“哦，我让他先走了。”冯小飞一脸不以为意，顺便趁机搂住淼淼的肩膀：“刚路过门口的时候，看你一个人在这里这么可怜，所以哥哥我特意留下来陪你的！怎么样，感动吧？”

　　“什么啊？”淼淼笑着轻轻推了他一把：“都说了你比我小，到底谁是哥哥啊？”
　　“诶，小三个月算什么小？谁让你长那么矮的？”冯小飞死皮赖脸：“别说，从今天起，你就归我罩着了！走，哥带你吃宵夜去！”

　　淼淼被他自顾自的狡辩闹得没法，只看着他急匆匆往前引路的背影笑了笑，然后摇摇头，快步也跟了上去：“行，反正回家也没事，我请你吧。”

　　冯小飞非要试试大排档，啤酒瓜子小龙虾的那种。淼淼觉得不卫生，生怕冯小飞吃坏肚子。
　　最后两人折中，找了家环境气氛都还不错的居酒屋。
　　居酒屋就在市中心，是那种不论吃到几点，打车都挺容易的地段。
　　两人都觉得挺好，进门后点了满满一桌。

　　“吃吧，甭客气。”冯小飞提着筷子，率先夹了个鱼子寿司放在淼淼盘子里，然后自己也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嚼：“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吃凉的会不会肚子不舒服...不过也没事儿，待会儿还有热乎乎的拉面。”
　　“嗯，我不挑的。”淼淼笑笑，夹起那块寿司放进嘴里，赞道：“唔，味儿不错。”
　　冯小飞得意洋洋，咔嚓嚼着一根天妇罗：“是吧？我也喜欢吃日料。”
　　淼淼笑眯眯应了一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冯小飞这个人看起来个性大大咧咧，想不到对美食还真有研究。
　　“下回带你去吃更好吃的，天悦城附近有家回转寿司特好吃。”冯小飞说着，顺手把一片北极贝刺身放进嘴里大嚼特嚼。

　　淼淼唔了一声，忽然有些期待。
　　其实，这家店对淼淼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几乎每种食物味道都恰如其分，调得刚刚好。
　　淼淼端起桌上的寿司醋看了眼标签表，心里有些甜滋滋的忍不住想，等下次谢冲回来，也给他做一顿寿司尝尝吧，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诶，淼淼，你真名叫什么啊？”冯小飞端起桌上的茶杯轻点了点，笑他：“该不会姓淼叫淼吧？”
　　淼淼讷讷一愣，稍后才反应过来：“没有，我叫尤杳。”
　　“尤，杳。”冯小飞抬头望他，一字一顿细细念着：“尤，尤其？杳…是？”
　　“杳无音讯。”淼淼淡淡一笑：“我妈起的。”

　　“啊，哦。”冯小飞愣了一下：“杳无…诶！你妈怎么给你起这么个名啊？听起来真不吉利。”
　　“是啊，所以，你还是叫我淼淼吧。”淼淼倒挺坦然。
　　“嗯，淼淼好！听着就舒服。”冯小飞随口附和一声，倒了杯清酒自己一口闷了：“诶，淼淼淼淼…”
　　冯小飞念叨了一会儿，忽然缓了下来。

　　“那什么，淼淼，我不是八卦哈。我就是...内个，你…跟你爸妈。是不是有点儿…”
　　冯小飞有些好奇，可又生怕伤到淼淼的心，所以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犹豫不决：“毕竟你妈给你起这么个名...”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用自己真名吧？”
　　淼淼笑得很镇定：“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我既不想跟我爸姓，也不想要我妈给我取的名。你问我跟他们关系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他掂着手中的红木筷子：“这样讲吧，如果我能选，我希望跟他们根本没有关系。”
　　然后他抬头看着冯小飞：“这样说…你能懂么？”

　　冯小飞咬着筷子：“唔…嗯。他们对你，不太好？”

　　淼淼低着头一直盯着筷尖，没有说话。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淼淼才像下了莫大的决心似地，抬起头来，缓缓开口：“我妈已经死了，我爸…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是死是活…所以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冯小飞从没见过这样子的淼淼，只觉得这一刻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吓人。

　　淼淼说罢看向他，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恨他们。也许我终其一生能做到最善良的事，就是不把他们曾经给我带来的伤害记在心里，不过也仅此而已。”

　　淼淼苦笑一声：“所以小飞，你别再问了，行吗？”

　　......

　　因为佳茂的事情，谢冲一连好几个星期都有些吃睡不佳，狐朋狗友约着出去玩了几次也都有些提不起兴致。不管姑娘多漂亮清纯，他都一视同仁地兴趣缺缺——连他自己都说不上究竟为什么。

　　谢冲还发现，最近这段时间，他总能在莫名其妙的时刻鬼使神差地想起淼淼来。
　　譬如吃饭吃到一半，会不自觉地说淼淼这蛋包饭不错，记得学了以后做给我吃。结果一抬头才发现对面坐着的并不是他；
　　或者在哪里斜躺着休息，谢冲就会说淼淼过来给我按按肩膀，可眯着眼睛等了半天没等到，到最后才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淼淼了...

　　谢冲不承认自己在躲着淼淼，可他却觉得自从离了淼淼之后，自己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不仅终日心烦气躁得要死，还总时不时想起那天在沙发上他浑身瘫软满脸通红的样子来…

　　他发现他或许是被淼淼诱惑了，这让他觉得耻辱。

　　“诶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蒋新宇一开口便直中红心：“整天顶着一张便秘脸，别是谁欠了你钱吧？”
　　“差不多。”谢冲堪堪点了一支烟，叹了口气：“总之一言难尽。”

　　谢冲最近跟蒋新宇见面频繁，他爹刻意打压他的事情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及，不得不暂时借助蒋家的力量。

　　“哟，还真是啊？怎么着，说说。到底什么闹得？让你舍得把你那满脑袋红毛都染回来了？”蒋新宇把着方向盘，不偏不倚注视着前方，不过倒是一脸兴致盎然：“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这样看起来帅多了，盘靓~条顺，比之前那个失足青年的模样好一万倍！”
　　“失足青年你大爷！”
　　“我大爷你认识，自个儿找他说去。”蒋新宇没脸没皮笑眯眯地：“诶，说呀说呀小哥哥，到底是什么让你决定如此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唉。”谢冲猛吸了一口烟，瞪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吐了个烟圈：“还不是上次跟你说的结婚那事。上周末被抓去相亲了，金陵章家四小姐。”
　　“不错啊，章家不是一直想攀你家这门亲来着嘛？”蒋新宇眯着眼睛：“让我想想…章四小姐，叫什么来着？章…章什么初？”

　　“怎么？老相好？”谢冲偏过头来盯着他看。
　　蒋新宇这人花名甚笃，江湖人称就没有他没泡过的名媛。

　　“不不，当然不认识！你的未婚妻，我哪敢染指啊？”蒋新宇连忙摆手：“就是…之前跟她二姐…认识。”
　　说罢蒋新宇赶紧假咳了两声：“往事！都是往事啊！别乱宣扬。”
　　“切！”谢冲翻了个白眼，又躺回座椅上去，表示完全不感兴趣：“我倒巴不得你们有点什么呢。”

　　“没看上人家？别啊！”蒋新宇夸张地大喊：“我记得章家姐妹几个都挺漂亮的啊，她爹最近又仕途正猛，这次大选后估计还得再上一个台阶，标准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啊。至于章四小姐，长得...刚好又是清纯挂的，正好是你的菜！”

　　谢冲眼皮也不抬，随手把烟摁灭丢进了烟灰缸里：“我说你倒是门清哈？真不认识？”
　　“不认识真不认识，向毛爷爷保证！”蒋新宇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说着还抬起右手，竖起来两根手指对天发誓。
　　“罢了，反正与我无关！”谢冲冷哼了一声：“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娶她的！”

　　“哟呵，口气倒还不小。”蒋新宇笑着反问：“你爹能由着你？”
　　“谁管他依不依？大不了鱼死网破呗！”谢冲哼哼道。
　　“还鱼死网破，你是巴掌大的小鱼苗，你爹是抄底海捞大电网。”蒋新宇笑着：“恕我直言啊谢大公子，就你那小破公司砸了卖铁，我看也不够你爹一拳的。”

　　“够不够他一拳半掌，我不得指着您么？”谢冲懒得理会他语气里的奚落，瞪了他一眼：“蒋少爷！咱俩如今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要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蒋新宇拍了一下方向盘。
　　“啧，你狠！我看我早晚给你父子俩玩死。”

　　稍缓，蒋新宇恢复一脸正色：“诶我说，等会儿见的人你可得悠着点儿，盖天可不是什么好鸟。”

　　“知道，就是先试试水，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