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为你守着约》沈杳杳

3、顾钧暮自从那晚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顾钧暮自从那晚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已经快一周了。他离开时什么都没拿，沈之也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今天是周六，沈之也醒来进行了一次大扫除，把每个角落都清理得十分干净，累到筋疲力尽。实在没什么力气做饭，就叫了外卖。
　　吃过饭她坐在落地窗前，发了很久的呆，然后拿起电话打给许铭，“你今天下午有事吗？没事的话陪我去个地方吧。”
　　她们在约定好的地方见面，然后开车去了郊外的一个别墅区。
　　“这儿是什么地方？”许铭好奇地问。
　　“我的一个初中同学的诊所开在这，我来找她。”
　　“什么诊所呀，开在这种地方，你的初中同学是谁啊？我认识吗？你找她干什么，你生病了吗？”
　　“她是一名心理医生，你认识。许铭你话真多，吵死了。”
　　“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哎，你干嘛来看她，是你生病了，还是她有什么事？”
　　沈之也受不了她的聒噪，于是选择闭嘴。
　　她们按照地址很快找到了那栋房子。沈之也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按了门铃。许铭意识到她的不对劲，紧锁着眉头，没再开口。
　　门很快被打开，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出现在门后，看了看她们，然后问：“请问你们找谁？”
　　“曹芊小姐是住在这吗？我们是她的初中同学，请问您是？”沈之也并没有见过这个男子。
　　“我是她丈夫，她在楼上治疗室，我带你们上去。”
　　沈之也和许铭都很吃惊，因为她们未收到过消息。
　　他们跟着她上了二楼，来到走廊最尽头的那扇门前，他轻轻的敲了敲门，“阿芊，有两位你的初中同学来找你。”
　　他话音刚落，门就从里面打开，曹芊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还是那么清瘦纤细。她看到她们似乎全然不惊讶，站在门口垫脚吻了吻她先生，示意沈之也进去，对许铭说，“老同学，好久不见，一会结束了我们好好聊一聊，隔壁是一间影音室，你可以到那去看电影。”然后关上了门。
　　沈之也进去之后发现，这间房子异常的大，装饰的很温馨，墙上米白色的壁纸上点缀着碎花，脚底下淡紫色的地毯毛长长的，很软，踩上去很舒服。室内中间放了一组黑色的布艺沙发，几个刺绣的抱枕随意的放置在上面。靠窗有一个贵妃榻，旁边地上放了一组沙盘。窗户对面的那面墙边，是一组定制的柜子，里面放满了书和文件。门口墙角有一个小音响，放着舒缓的钢琴曲。
　　曹芊示意她随意坐，然后转身出去倒了两杯水进来。沈之也坐到那组沙发上，顺手把那几个抱枕放置整齐，并且拿了一个抱在怀里。她抬头，发现曹芊正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搬到这的，环境很不错。”沈之也先开口。
　　“你结婚前的几个月。”曹芊在她对面坐下，把水杯递给她。“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很久了。”
　　沈之也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没有开口。
　　“之也，有些东西是时间可以解决的，但有些东西不能。困扰你的，三年前在，现在依然在，而且很有可能会更严重，你不能…..”
　　“我见到他了。”她蓦地出声。
　　“什么时候？”
　　“昨天。”
　　“你做了什么？”
　　“我只记得自己浑身发抖。”
　　“最后是怎么冷静下来的？”
　　“我不记得了。”
　　“那么，告诉我你还记得的。”
　　“我站在酒店门口，他从车上下来…..”
　　“从你们第一见面开始，好不好？”
　　“我们的第一见面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下意识地握紧杯子，咬了咬唇。
　　曹芊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抚摸。“之也，不要害怕，放松你自己，这里没有别人会听到。”
　　她转过头看向曹芊，迷茫的问：“我们的初见，你是知道的啊。”
　　“我忘记了，我想听你说，之也，告诉我你记忆里的东西。”
　　她说完起身去拿了条毯子盖在之也腿上，又拿了个靠垫放在她背后。
　　沈之也看着她对面的那排组柜，里面的书和文件摆放的很整齐，柜子上的玻璃很干净，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小学六年级。
　　有一天中午放学，我和许铭走出教室，准备去餐厅吃饭，隔壁走读班的一队人从我俩面前走过。许铭指着那队人中最高的那个对我说：“看那个，他叫徐镐汀，好多人都说他特别帅，你觉得呢？”
　　我扭头去看他时，他其实已经走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头，我们的目光相遇了。我转头对许铭说：“是挺帅的。”
　　那一刻，我感觉到我的心跳快了一秒。
　　可我以为我们之间也只是那一眼，只是碰巧，也并没放在心上。
　　在我即将要上初中的那个暑假，我父母离婚了，是我的建议。他们其实早已经相看两厌，每天会为各种小事吵架，离婚两个字要说几百遍，可几年了，没有人迈出那一步。我知道一部分是因为我，另一部分当然也是为了顾及面子。
　　其实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而硬撑着这段婚姻，我并不是在他们身边长大，他们离不离婚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害怕失去是那些曾经拥有过的人的特权，安全感我从未有过，又何怕失去？
　　他们离婚后，我的生活真的没有什么不同，仍旧大半时间呆在学校，只周末回家作客。
　　但是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坍塌了，再也弥补不回来。
　　那年我12岁，唯一可以做的事情是好好学习，得到老师同学的喜欢，埋藏内心的异常，装作正常。当然，还有偷偷喜欢着教室后排角落里干净帅气的男生，徐镐汀。
　　我没想过他会跟我表白，做梦也想不到。
　　当然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拒绝他。
　　我喜欢他，但是我拒绝他的靠近，因为我害怕他靠近后的离开。当时我想，既然有离开的可能，那么就不要开始。现在看来真是可笑，还没开始，就想要承诺永远。没有任何人有义务陪你走到最后，分离才是常事，相守永远短暂。
　　我似乎说了很多个没想到，也许命运就是这样。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人与事都可以预感到未来。我拼了命的躲他，抗拒他，都是徒然，命该如此。
　　他早上起早为我送早餐，中午为了陪我吃饭而不回家，每节课下都会来检查我杯子里的水够不够喝，我生理期痛经时，他偷偷在家里熬了红糖水巴巴的送来，我爱听周杰伦的歌，他天天抄他的歌词送给我…..
　　我不能拒绝他，因为我心里有他。
　　他被我拒绝多次后毫不放弃仍旧坚持，因为他知道他不会失败，他知道我也喜欢他。
　　我们都沉溺在这段感情里，它简单而快乐。我想我一定沉的要比他更深一些，因为除了爱情的甜蜜，我得到了我渴望已久的安全感，所以我更害怕失去。
　　可是分离竟然来得如此快。
　　他父亲因为工作的关系要调往北京，他将在那上高中。
　　高中三年我们联络很少，手机都被没收，学习紧张，能上网的次数也实在有限。可我并不很失落，因为我坚信他会在那里等我。没有他在的日子，我用学习填满了几乎所有时间，这样我就会想他少一点。
　　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北京，我想离他近一点。
　　可是命运并不打算放过我。
　　“之也，之也，可以了，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
　　沈之也猛的睁开眼睛，迷茫了很久才看到曹芊半趴在她身边轻轻的摇晃着她，满脸焦急。她移开目光，又在组柜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发丝凌乱，额头和脖颈全是细密的汗珠。原来这不是梦。她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回忆过去了。
　　曹芊把重新倒的热水递给她，看着她的眼睛说：“之也，我知道回忆那段时光对你来说并不好受，但是我必须得这么做。你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并且比三年前我告诉你时更严重。不管是作为你的朋友，还是你的心理医生，我都要劝你不可以再逃避，认真地配合我，每周至少要过来一次。”
　　之也有些为难地看她。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曹芊装作严肃的说。
　　之也被她逗笑。
　　“留在这吃饭吧，我老公已经在准备晚饭了，他手艺不错，许铭在外面也应该等急了。”之也放下杯子，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曹芊走到门口停下，握着门的手柄扭头问她：“你之前见过我先生吗？”
　　之也很奇怪：“没有啊。”
　　“那你知道我结婚的事吗？”
　　“不知道，你没告诉过我。”
　　“那我刚刚提他，你为什么不问？”
　　沈之也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曹芊拉过她的手：“这就是问题所在，你的心理障碍在严重地影响着你对周围一切的兴趣。我知道结婚是我自己的事，但是作为我的朋友，你应该有基本的好奇心。之也，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
　　“你们，你们是指谁？”
　　“我和我先生，之也，你太敏感。”
　　“我们出去吃饭吧，我饿了。”她低头看自己的脚，奇怪，她明明记得自己出门时穿的是黑色的鞋，怎么变成了灰色的。
　　曹芊的老公已经做好了晚饭，一盘盘的菜摆在餐桌上，看起来很精致。许铭倚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她们出来，她扭头问：“结束啦？”
　　“嗯。”
　　曹芊去了厨房，她和许铭去洗手间洗手。她挤了洗手液在手上，抬头去看镜子，许铭倚在她身后的门上，略带深意地看她。她仓皇地低下头去拧水龙头。到了这种时候她竟然还在想着逃避。
　　曹芊的先生人很温和，不过分热络也不冷漠，让她很舒服。餐桌上的气氛倒是很热烈，许铭和曹芊一直在说话。
　　刚坐下来，许铭就开口，“曹芊同学，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通知我们？还不快从实招来。”
　　“就知道你要问，那我正式的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合法丈夫，许祜铷，我们结婚时比较仓促，没举办仪式，也没通知大家。他是位建筑设计师，朋友设立的工作室还没开业，目前在家做家庭煮夫，工作是伺候我。这两位是我的初中同学，沈之也，许铭。”
　　曹芊脸上是满满的幸福感，她很为她开心。不办婚礼，不通知亲友总是有难言之隐，可她现在幸福就好。
　　许祜铷宠溺的摸了摸曹芊的头，然后看向她们，“幸会，芊芊总是说起你们，我上班后，她一个人在家，欢迎你们常来。”
　　沈之也看向他，突然问：“许先生在哪间工作室工作？”
　　“逢汀，是两个哥们合伙办的，怎么了？”
　　“没什么。你的厨艺真不错。”这世界还真是小，她想。
　　“曹芊，你太不够意思了，结婚不说就算了，来了北京也不跟我们聚，是想断绝关系吗？”许铭抓着曹芊不放。
　　“我还不了解你嘛，你早就把我忘到脑后了，要不是之也带你来，怎么会想起我。”曹芊也不任她欺负。
　　“哎哎，你这人怎么跟以前一样不讲理呀，明明是你不对，还冤枉别人！”
　　“许铭，你是因为被我们俩晾了一下午心里不爽吧。”
　　“学心理学的人最讨厌了，动不动就猜别人心思。”
　　“你现在这种行为就是被人识破心思后的恼羞成怒。”
　　“你等着，我结婚时一定不请你。”
　　“我等着，但是你可别迟迟不结婚啊”
　　“苍天啊，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残忍，只有我还是孤家寡人。”
　　“为什么非要结婚，结婚不一定比你现在一个人过得好。”她突然出声。
　　餐桌上安静了片刻。
　　“曹芊，你看她，我还没谈恋爱呢，这个人就开始诅咒我婚姻不幸福。”
　　“我完全同意之也的观点，你要是和一个不相爱的人结婚，怎么会幸福。”
　　对呀，多么浅显的道理，她为什么不懂，非要拿自己的婚姻去做实验，总以为自己是幸运的那个，伤人又伤己。
　　吃完饭，离开前，曹芊给了她一个处方，“这些药按说明书吃就行，你一定得按时吃。每周都得来我这一次，必须来。”
　　“好。麻烦你了。”
　　“我们之间，说这个干嘛。”

作者有话说

　　相逢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