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为你守着约》沈杳杳

2、沈之也在门口耽误了很久

　　沈之也在门口耽误了很久，进到办公室才知道，总经理召开紧急会议，要求管理层全体参加。
　　“这次会议主要是通知大家酒店新接的一个项目，是董事长亲自打电话过来的，因此各部门必须认真对待。下个月一个新成立的有关建筑设计类的工作室开业仪式和答谢晚宴选在我们酒店举行。若我们配合得好，他们有意与我们长期合作，工作室的其他相关资料散会后已经给你们。我决定成立一个临时工作小组，沈经理，房务部最近没什么要紧事，你为小组组长负责这件事，其他各部门的人听从调遣，所有部门经理全力配合。有什么疑问和问题我们随时沟通。好，散会。”
　　沈之也低头整理文件，微笑着应付经理们的恭喜声，对高总今日的“器重”深感无力。她回到办公室，处理完例行的工作之后开始翻阅散会后发的资料。她翻开第一页，合伙人和后面的几个名字映入眼帘，她有点开始心慌，便下意识地去摸杯子，才想起来今天还没来得及泡咖啡。她趴下身子看桌子上的六个杯子，它们全都不一样，又都很像，每一个又都有故事。
　　“又在挑杯子啊？明明有选择恐惧症，还买那么多杯子，怎么想的？”她闻声直起身子，看到总经理助理婧谊倚在桌子旁。
　　“亲爱的，帮我挑一个，结束这场战斗。”沈之也指了指桌子上排得整整齐齐的杯子。
　　“这个吧，红色的，很适合你今天该有的心情。”婧谊拿起了最左边的暗红色的马克杯。
　　“好，听你的。我去倒杯咖啡，你要吗？”
　　“好啊，我要用那个白色的陶瓷杯。”沈之也看到她指的杯子顿了顿，然后拿着杯子去了茶水间。
　　“我来可不是玩的，渐离兄派我来的。”她们高总经理名建林，很像荆轲刺秦里的高渐离，高总又从来不肯亲自去总部报告述职，每次都派她们这些部门经理去。财务部经理张瑾芝私底下开玩笑时把他称为渐离兄，把述职叫刺秦大任。张瑾芝虽然大学专业是会计，但是个性十分开朗有趣，身材也很妖娆性感。婧谊是香港人，在北京上完大学后就留在了这工作，她温柔美丽，又自然大方毫不做作。沈之也很喜欢和她们呆在一起。
　　“这是那个工作室有关的资料。”
　　“散会后不是已经发了吗？”沈之也接过厚厚的一沓装订好的资料。
　　“这是更详细的版本，高总说你是组长，应该需要。”
　　“美丽的婧谊助理，你每日都呆在高总身边，今天的任务这么突然，你知不知道什么内幕？”
　　“什么叫我每日呆在他身边。想要内幕还不好好说话？”婧谊扭头温柔地瞪了她一眼。
　　“好好好，您和高总朝夕相处，一定知道内幕。”
　　“沈之也，你真是讨厌。”她笑了一下，看起来很开心，可沈之也看到她眼角眉梢有淡淡的愁绪。“任命你为组长不是高总的意思，是董事长的意思，江董今早亲自来电话交代的。我也奇怪呢，你与江董有交情还是跟工作室那边的人认识？”
　　“奥，这样啊。他们的合伙人之一是顾钧暮的发小。”
　　“难怪。那这件事就好办了，你别有压力。我先走了，总经办那边忙着。”
　　“走吧，不送了，中午叫上瑾芝一起吃饭。”“好。”送走婧谊，她拿起笔圈了首页上的名字“周逢”，又在日历上圈了开业日期。想着，该来的总会来。
　　中午吃饭前沈之也拟了个名单，经过高总审批之后，正式建立了临时小组。下午她叫这些人开了个会，安排了活动的具体事项。她现在又开始庆幸，她是总策划，关于这个活动的所有事宜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包括参会人员和嘉宾有谁，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离开。
　　雍雅山庄离沈之也现在住的公寓不远，酒店的公车也会经过，所以顾钧暮当初提出给她买车时，她拒绝了，因为实在没必要，而且她怕麻烦。下班后她搭乘酒店的公车回去，路上想起家里似乎没什么菜了，就在小区附近的超市前下了车。顾钧暮没有发短信来，那就应该是要回来吃饭的。她买菜总是一次买很多，这样可以减少买菜的次数。她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回到家，把食物分类塞到冰箱里，换了衣服开始做饭。
　　结婚前她不会做饭，结婚后刚开始时她们都是出去吃的，顾钧暮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有一次周六中午他们出去吃饭时，顾钧暮的母亲给他打了电话，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递给了她。
　　“喂，妈，是我，之也。”
　　“你们没在家吗，我打家里的电话没人接。”
　　“我们在外面吃饭。”
　　“怎么不在家吃，外面的饭油多盐多，不健康也不安全。”
　　她听完沉默一会儿，然后说：“妈，我不会做饭，我们一直都是在外面吃的。”
　　章华怡女士大概是被她的耿直吓着了，顿了半天才说：“不会做饭也不能总吃外边的饭，这样吧，回头我让杜姨去照顾你们。”
　　“妈，杜姨不是在家照顾您嘛，您没人照顾不行，而且杜姨年纪也大了，不麻烦她过来了。饭我可以学着做。”她咬牙说出最后一句话，然后扭头看到顾钧暮在旁边偷笑，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那也行。记住身体是一切的本钱，爱惜身体，注意饮食。” 章女士年轻时是名医生，很注重养生。
　　“我知道了，妈。”
　　“周末有时间和钧暮多回家来。”
　　“好。”她挂了电话把手机扔给他，叹了口气，实在觉得时运不济，简直是天灾人祸。顾钧暮看了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说：“你愁什么，你要真做饭，该害怕的人是我，万一哪天不小心惹了你，你随便下点毒，我还有命吗？”
　　“我干嘛要下毒，万一剂量不够，没把你毒死，我还得坐牢，多不划算。”她翻了他一个白眼，懒得理他。“我不会做饭，短时间内也学不会，妈那边你看着办吧，别说漏嘴。”
　　“你真不准备学了？这种事怎么可能瞒一辈子。”
　　“能瞒多久是多久吧，我最近很忙，没时间。”
　　之后不久她就把这件事忘了，过了一个多月，她妈来北京出差，顺便看看她们。她原本只打算呆一天，在这一天里她发现了沈之也竟然真的不做饭的秘密。沈母很生气，严厉地教育了她一顿，“哪有夫妻俩一天两顿饭都不在一起吃，唯一一顿还是在外面吃的，你们这哪像夫妻？”之后决定在北京呆一周，每天教她做饭。
　　她和顾钧暮结婚一年半，不管是在那之前还是后来她学会做饭，其实他都很少有机会吃她做的饭。沈之也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他似乎不怎么挑食，也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她做什么他吃什么，不用很费事。
　　她今晚没什么别的事，想着他出差才回来，打算做一些稍微复杂的菜。她取出刚刚买的鸡翅，清洗干净，用刀划开侧面，把已经炒好的蛋炒饭塞到里面，然后放到烤箱里。又切了皮蛋和瘦肉放到锅里，煮了粥。她今晚效率极高，弄完这些才七点多。顾钧暮还没有回来，她又洗了水果，榨了果汁。果汁倒了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顾钧暮。
　　“喂？”
　　“你下班了吗？在家还是酒店？”
　　“今天下班很早，我在家，怎么了？”
　　“周逢来北京了，请我们吃饭，你收拾一下出来吧，我回去接你。”
　　沈之也有点无奈地看向厨房，转身回了卧室去换衣服。
　　《只愿为你守着约》第三章
　　周逢是顾钧暮的发小，他们的爷爷小时候就认识，长大之后一块出来漂流拼搏，感情深厚，并决定将来一定要结成姻亲来加深两家的关系。没想到两家都生了儿子，而他们爸爸又分别生了他们俩 ，三代人没有一个女孩，但两家关系一直很好，房子都买在一块。他们俩家在深圳，从小也在那长大，后来高中时一起出国，在国外时也都在一个城市。只不过回国后，顾钧暮来了北京，周逢回了深圳。沈之也猜周逢把工作室设在北京有长期定居的意思。
　　顾钧暮把车开进一个小巷子里，七拐八拐了很久才到。吃饭的地方是北京一个传统的四合院，大门上方挂着一个鎏金的匾，奇怪的是匾上没有字，空白着。进去之后看到院子正中间立着一个人高的香炉，有穿着清爽的女子在往里面倒着香料。一阵风吹来，阵阵清香飘过。“好香啊。” 沈之也禁不住感叹。
　　“喜欢这里吗？”顾钧暮站在她身后牵住她的手轻轻的问。
　　还不等她回答，周逢就从里院圆形拱门里走了出来，身后跟了一个女子，身形清瘦，面容温婉，气质上乘。“怎么才来呀，都等了好半天了。”周峰走上来抱怨道。
　　顾钧暮白了他一眼：“是你这地方太难找。”
　　“瞎说，又不是第一次来。”
　　顾钧暮瞪了他一眼，他忙说：“嫂子，好久不见，您怎么越来越漂亮了！钧暮只来过一次是跟我一起来的，为我工作室的事，你可千万别多心。”
　　沈之也知道他的脾性，不开口搭理他，只扭头对那位女子笑了笑。里面又出来一位阿姨，热情的叫他们进去，说菜已经准备好了。周逢拉着钧暮往里走，之也跟女子走在后面。
　　“我叫沈之也，古语之乎者也的之也，小姐贵姓？”
　　“我姓唐，名彦页，沈小姐，很高兴认识你。”她开口，沈之也发现原来她有一副非常好听的嗓音。
　　“幸会。叫我沈之也就好。唐小姐是学播音专业的吗？你的声音非常好听。”她礼貌大方，毫不扭捏，沈之也很喜欢她。
　　“您可以叫我彦页，我本科和研究生都读的是商科，学播音确实是我的梦想，不过父母反对，我没有坚持。听到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不客气，你确实有一副非常动听的声音。”
　　那位阿姨把他们引进一个小厅，厅内木艺的桌上已经摆好了菜，青花瓷的餐盘与窗外的小桥流水相得益彰，每道菜的颜色与摆盘都十分精致用心，像是艺术品。沈之也看到这些菜突然想起家里还未收拾的厨房，心里一阵懊恼。
　　就座前，周逢照例为女士拉开椅子，待那位唐小姐坐下，他又帮她将大衣挂起才坐下。沈之也知道他是在国外呆久了，绅士的那一套学得不少，可她也看得很清楚，唐小姐抬头看他时，目光温柔如怜，带有浅浅爱意。
　　席间之也很少开口，只顾低头吃东西。顾钧暮和周逢一直在谈论工作室的事情，彦页也会开口发表意见，沈之也这才知道原来唐彦页有一家公关公司，周逢请她负责工作室的公关工作。
　　“北京和深圳还是有不同，和政府的工作一定要搞好。”顾钧暮说着盛了一碗鸡汤放在她前面。那鸡汤熬的浓白，香味四溢，沈之也很想喝，但放的离她有些远，她奇怪顾钧暮怎么知道。
　　“明白，都已经打点好了。之也，开业和答谢我订了你们酒店，已经和你们江董打过招呼了。”
　　“早上酒店已经开过会了。大少爷，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干。”那鸡汤真的很好喝，她把碗给顾钧暮，示意他再盛一碗。
　　“我这不是知道你擅长嘛，再说了，我们什么关系，既是娘家人又是婆家人的，我不麻烦你麻烦谁呀。”顾钧暮盛完汤，把碗递给她。“对了，你知道徐镐汀吗？我的一个合伙人，上次听他打电话时，好像提到你。”
　　沈之也伸手去接那碗汤，却突然一抖，奶白色的浓汤洒了大半在她的腿上。“是吗？我不认识这个人，你可能听错了。”她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抖，心里更是恍惚地厉害，她知道自己脸色不好，她知道他们都在看着她。她把碗搁在桌子上，伸手去拿纸巾擦裤子上的汤渍。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她做不到，从她听到他的名字开始，她就做不到。汤洒了那么多，污渍那么大一片，她擦不干净，她仿佛记得自己抽了很多张纸巾，她觉得她可以把它们擦掉。
　　她听到顾钧暮叫了服务员给她拿条毛巾，她很奇怪，他拿毛巾干什么。白毛巾啊，她记得她曾经用书砸伤了一个人的额头，那个人用白毛巾捂住伤口，血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染红了毛巾，滴在他脚边的地上，一滴一滴地流，很慢很慢地流，她数着血滴的次数，一直数着。她砸他，是因为他跟她说分手，而他叫徐镐汀。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久到她毫不陌生。
　　顾钧暮要来了毛巾帮她擦，沈之也被他的突然靠近吓得清醒过来，一把抢过毛巾按在腿上，拒绝他的靠近。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顾钧暮，他伸手把她的脸掰向他，低沉着声音问：“沈之也，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不小心把汤弄洒了，现在在清理它的污渍。”沈之也用尽全身的力气看着他的眼睛说出这句话。
　　“你用纸巾根本不可能擦干净它，现在把手放开。”他握住她的手，把毛巾取出来放在一旁，又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沈之也慢慢安静下来。她知道自己今晚反常的行为必定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晚上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沈之也想起厨房还一片狼藉，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清理。
　　顾钧暮跟着她走进厨房，声音浅浅的说：“你在家做了饭吗？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你没有发短信，我以为你会回来吃饭。”
　　“今天周逢的飞机晚点，下次我会注意。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再清理吧。”
　　“你如果累了，就先去睡吧。”
　　“我怕你累，之也，你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吗？”他小心翼翼，斟酌着字句说。
　　“还好。”
　　“那是出了别的什么事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的身心此刻已经疲惫到极点，不想跟他玩捉迷藏。
　　“之也，你不能自欺欺人，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非常反常。”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一会儿去预约一个心理医生，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沈之也想他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我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
　　“只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他走上前来，握着她的胳膊。
　　沈之也关了水龙头，擦干净手，转过身抬起头看着他，她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想到他们的开始，一直想到今晚她的失态。她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望着他的眼睛，轻轻的说：“顾钧暮，我们离婚吧。”
　　“沈之也，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顾钧暮诧异地看她，已经不敢相信到忘了生气。
　　“我很清楚。”
　　“不，你一点都不清楚，我就当你今晚头脑发昏，精神错乱。明天跟我一起去看精神医生，之后你再好好思考一下你刚刚说的话。”他松开她，转身准备离开。
　　“顾钧暮，我现在很清醒，我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并且不是一时兴起，我想了很久，离婚对你对我都好，我们俩实在没必要再这样耗着。”
　　“你竟然觉得我们结婚是耗着，那你当初又为什么嫁我。沈之也，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顾钧暮，我不爱你，从来没有爱过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并且你也不爱我，你问我为什么嫁给你，那你能否告诉我你当初为何要娶我？你说我没有良心，我也觉得你虚伪透顶。你那么聪明，我们为何结婚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何必装出一副情圣的样子。”
　　“沈之也，我还是劝你早些去看心理医生，我不跟有精神病的人讲话。”
　　他说完这句话便扬长而去。
　　沈之也完全不敢相信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告诉自己没关系，马上就可以结束，她转过身接着洗碗，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她很欣慰。

作者有话说

　　相逢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