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若容》饮冰难

2、第二章

　　玄烨思忖着容若毕竟曾是自己伴读，又自矜身份，不好轻易叫旁人碰了他去，只好劳动自己了，好在他与容若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自然不会嫌弃彼此。

　　好容易扶了容若回了宫，吩咐底下太监：“今日容若醉了，便歇在宫里好了。你去明珠那里说一声。”太监自然应下不提。

　　玄烨又命宫女：“去为纳兰煮一碗醒酒汤来。”顿一顿，说道：“煮两碗罢。”

　　容若挣扎着从榻上爬起，容色如水，声音却略带疲惫：“微臣是外男，不宜留宿宫中。”

　　玄烨心里仿佛有只猛兽蠢蠢欲动，伸手按住容若：“容若今日既醉了，便不用回去了。”

　　容若叹一口长长的气，却抵不住醉酒后的不适，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玄烨苦笑一声，还是命宫女取出一坛美酒，仍是自斟自饮，唯留着一缕透过窗纱的月色陪伴。

　　饮得正是醉了，宫女上前，恰好送上了两碗熬好的醒酒汤，玄烨看一眼那宫女，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吵到了谁：“都退下吧。”

　　那宫女一副姣花软玉似的好相貌，一双杏核眼盈盈似水，宛若一泓清泉。玄烨也不免微微一愣，却是想起了容若的眼睛。

　　容若的眼睛，是怎么样的呢？

　　容若的眼睛，时而清冷，时而妩媚，仿佛是一只手，让人心尖上最柔软的一点，被温柔触碰。

　　玄烨无意识地细细摩挲着杯沿青瓷底色上的缠枝雀鸟花纹，端详那宫女片刻，终还是摇摇头。

　　终究谁也不像他。

　　玄烨提了一坛酒，翻身上了床榻，而后仿佛顺手似的将床榻旁的赤金挂钩解了，明黄色的床幔悄悄垂下，床榻上两人相对，静静无言。

　　玄烨又喝了一口酒，渐渐觉得酒意上涌，竟有种错觉，觉得眼前的容若愈看愈好看。

　　玄烨觉得自己大约是疯魔了。

　　于是又饮下一杯，俯身下去轻轻将双唇覆盖在一处冰凉的所在，容若眼睫微微颤动，似是微醒，玄烨旋即离开，又恢复了眼帘微垂的沉静样子。

　　容若睁开双眸，一点墨黑的光芒淹没在瞳仁之中，随即很快消失不见。他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悄悄偎依在玄烨身边，微褪的月白锦衣下露出一点雪白脖颈和绯色中衣，有一种无助而脆弱的妖媚美丽。

　　他一手支肘，伏在虾红色缕金镂花暗枕上，另一只手去抢玄烨手上的酒杯，玄烨无奈道：“瞧瞧你醉成什么样子了，还要和我抢酒喝？”

　　容若含着一丝委屈：“连酒都不给我……”

　　又低下头说了一句什么，玄烨凑近一听，像是情人耳边的呢喃，轻如微风，绵若细雨，一丝丝一缕缕，却无不是勾动人心里那段绷得紧紧的丝弦。

　　他说：“你这样多情，却不肯为我多情一回。”

　　玄烨低低笑一声，自己饮了一口酒，俯身对准容若，唇与唇相贴，撬开牙关，将酒水哺了过去。

　　容若瞳仁微微睁大，却是反身一扑，温热的鼻息洒落在玄烨面上，他微微一笑：“你终究对我还是有情的罢……”

　　说罢，容若俯下身子，轻轻在玄烨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