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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危险 ...

  •   武历208年春。

      清晨,一队马车慢慢的在路上驶着,偶尔也会有其他的马车从他们身后出现,毫不费力地接近了他们,又将他们远远的抛开。

      自从赵师傅加入后,戏班的东西又多了起来,两辆马车实在是不够,云师傅只好东省西省,给戏班添了第三辆辆马车,专门拿来放东西。

      三辆马车一辆接一辆,极其整齐的排着队。

      “老云,接下来去哪儿?”

      赵师傅伸了个懒腰。最近他们起得越来越早,实在是因为西北方有些乱,而一大早出来觅食的乞丐十分大胆,上次就是看他们全都睡着,偷偷在车上翻干粮吃。虽然被警觉的廿伍给逮住了,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根本拿他没有办法。云师傅与赵师傅商量了以后,只好每天起得更早一点,尽量避免惹上这种麻烦。

      “老赵,我看咱们还是掉头吧,这里的世道不太平啊,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好,是不是?”
      赵师傅失望地同意。

      当初来西北就是他建议的。当初对这儿的风土人情有些好奇,没想到来了却是这一副景象,让人大失所望。

      其实原本的西北并没有现在的混乱不堪。与南方的清柔不同,西北的民俗粗犷,上至老翁,下至少年,都饮得烈酒,举得大刀,猎得猛禽。

      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常有邻国琥国人越界来抢夺。然而守边官兵遵循上头指令,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苦了百姓。

      马车掉头,霜降坐在最后云师傅驾驶的车上,憋闷地掀开窗透了透气。也许是小时候流浪的经历,让他对人祸格外的有感触。看着大武颁布了一条条不利民的法令,霜降默默愤怒,却无能为力。这一趟西北之行,更是让他看见了那么多带着小孩的乞讨者、流浪者,迫不得已远离家乡,寻求生路,却不知能不能有他那么幸运,能碰到另一个云师傅`……

      终于,掉头的马车在日落前来到了花集府府城。

      府城的人熙熙攘攘,集市也比州县的热闹许多。

      为徒方便,云师傅干脆进了闹市旁的客栈,给两个女娃子订了间地号房,剩下一起订了两间人号房。

      客栈掌柜是个胖美人,虽然白得像个发了的馒头,却依然能从眉眼中看出几份姿色。看一行人只订了三间房,也没露出任何不喜,干脆利落办完了住宿。

      “客官,地字三号房和人子三四号房,跟着小二走就是了。”

      “来嘞客官,我带您去。”

      一旁待命的小二响亮地打了声招呼,弯腰做了个手势。

      田七拉着乐生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转头问道:“小二哥哥,你知道城里的戏班在哪儿吗?”

      按照惯例,若是戏班到了县及以下的地方通常是直接摆台开唱,但若是进了城,总是要先和当地戏班打声招呼,不然很容易惹上麻烦。

      地号房已经到了。

      “客官,地字三号房到了。城里的戏班,出了客栈左拐,隔着两条街就是了。”

      “好,谢谢啦。”

      “天也不早了,等会儿叫点东西吃你们就休息吧,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

      赵师傅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回屋休息。

      廿伍进屋放下两个妹妹的行李,剩下的人跟着小二一起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只是两个姑娘,在炎热的天气中赶了这么久的路,师傅与少年们也累得够呛,匆匆解决了午饭,倒头就睡。

      一觉到天亮。

      辰正时分,云师傅才迷迷糊糊醒过来,边上只有一个上元,而霜降不知去向。

      云师傅起初以为霜降屋里呆不住,自己出去逛逛。可到了午时,所有人都已在客栈大堂集合,霜降还未出现。

      大家开始着急,把客栈里里外外的行人都问了个遍,却没有一人见过霜降。

      客栈没有线索,戏班的人只得外出寻找,却又怕霜降中途回来,留廿伍一人在客栈候着。

      “掌柜的,你真没有见过昨日那个戴斗笠的少年郎吗?”

      “你都问了五遍了,没有!我打早都没见过这样的一位少年郎出门。”

      秦可槐拨着算盘,无可奈何地一遍遍回答。

      “你们担心什么,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不成,更何况还是个男人。兴许那位小哥只是出去玩走岔了路,再等等就回了。”

      除了“没见过”这几个字,廿伍听不进掌柜的任何一句劝,在柜台前着急地踱着步。霜降被人觊觎可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让人放得下心。

      秦掌柜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了看他纠结的动作,叹了口气。

      “你们若真的放不下心,那就报官。”

      廿伍原本不愿做最坏的打算,但霜降又不是个笨的,就算是走错路也该回来了。看样子只能报官了。

      “唉,我去报官去。”

      “那可要赶紧了,官府酉正时放衙,再迟些就要等到明一早了。”

      “好!若是我师傅他们在回客栈,麻烦掌柜帮我知会一声。”

      见秦掌柜点了点头,着急的廿伍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花集府府衙后院。计望源身着紫色云雁补服,束着素金带,倚靠在太师椅上,让身后的小妾轻捏着肩膀。

      顺着计望源的视线望过去,有一个身着中衣,手脚皆被捆绑且头发散乱的人正警惕地靠在门边——戏班的人一定没想到,他们苦苦找寻的霜降,却是被关在寻求帮助的官府里。

      刚处理完一宗鸡毛蒜皮大的案件的计望源被堂上争论不休的嘈杂声吵得头疼,还未来得及放松,又遇衙里的推官前来报告,心情极糟。

      “你又干什么,以前受贿我就没管你了,怎么现在胆子大到连人都敢绑?还是个男人,让你姐姐知道不得扒了你的皮。”

      霜降自从被推进这间房就一动不动地靠在门边。昨晚能被人毫无知觉地掳出来,一定是被下了迷药,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嘛,要如何才能逃出去……

      田伯康不着急回话,走向了霜降。
      霜降充满戒备地瞪着他。

      “你们要做什么?我从未犯事,官府凭何捉我!”

      田伯康对霜降的愤怒完全没有反应。他挑开了杂乱遮盖在霜降面上的黑发,不顾他的抵抗,捏起下巴将头转向计望源。由于饿了一天且惊惧交加,霜降的面色十分苍白,却反给他清丽的容貌添上了一份羸弱之美。

      计望源生了一分兴趣,微微坐正了身体。

      “怎么还是个女扮男装?要送我怎的?也不怕你姐姐打你。”

      见计望源没有露出不满意,田伯康放下了心,拱了拱手道。

      “知府大人,他可是男子,也不是送给大人的——”

      田伯康买了个关子,留了半句话没说完。

      一听是男子,计望源立马失了兴趣。再漂亮又如何,他可没有龙阳之癖。但他对田伯康的目的还是有些好奇——既然田伯康把人带给他看,那就一定不是件小事。

      “哦?那是给谁的。”

      “大人,这事还要从去年下官回乡那天说起。那天我遇见个长得比小娘子还好看的人,一路跟着他到了个四处游走的戏班,我本对这种花里胡哨弯弯绕绕的东西没什么兴趣,耐不住好奇,也就在外处留着没走,没想到他上装登台,,一出声就把我给唱酥了。昨日,我上街去逛,想不到又遇见了他们,转眼想到大人最近正愁送什么给文阁老,下官就自作主张,派人捉拿了来。”

      听了这话,霜降原本提着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这是什么意思?文阁老是谁?要把自己送到哪里去?云师傅怎么办?找不到自己他们该多着急!为了得到更多信息,霜降忍住了已涌到口边的唾骂。

      计望源猛然醒悟。历年四月六都是皇家开园与民同乐的日子,近些年文阁老的家班在这日子里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自己每年都要送份礼表示祝贺。要是这次送上一个技艺精湛的伶人为他出力,岂不更能得到文阁老的欣赏!

      想到光明的前途,计望源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道。

      “田推官,你确定他真的唱得好?”

      其实计望源丝毫不怀疑田伯康话语的真实性,毕竟这是他的小舅子,处处依靠着自己。可以说,计望源的仕途,就是田伯康的仕途。

      “大人,一荣俱荣,属下怎么会骗你。”

      “可你能让他配合?”

      “大人,戏班可不止他一人……”

      计望源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愉快地拍了拍大腿。

      “好,那事情就这么定了!”

      霜降没想到这两人不止抓了自己,还打起了他亲人的主意,心中的愤怒再也忍不住。

      “狗官!你敢这这等龌鹾事!就不怕遭天谴吗!”

      霜降气得浑身颤抖,激动地挣扎着,奈何手脚捆得太紧,不但没有丝毫挣脱的迹象,反而磨破了皮,流出了血。

      计望源心情正好,也不在意霜降的辱骂,反而大方一笑。

      “天谴?这可砸不到我头上,上头有皇上顶着呢,呵。再说了,到处卖艺哪儿能过得好,我把你送给文阁老,以后玉盘珍馐,绫罗绸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该感谢我才是。”

      “狗官!狗官!你会有报应的!”

      看霜降红了眼眶,计望源开心地拍了拍木椅把手。

      “好一个美人儿,就算是哭也能有别样的风情,妙啊。把他带下去吧,好生看管着,除了吃穿就别让人接近他了。找一个好日子就把他送上京师。”

      田伯康拱手,把挣扎唾骂不休的霜降拎着带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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