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遗卷》风来远近秋

11、黛色【终】

　　永笙宫中亮起琉璃灯，幽亮的灯光，很是美丽。“利用我让羌柔对你死心，利用晏江护她余生安宁，她没了孩子，晏江必是百倍，千倍对她好。”我看着他。“君瑾，你打得一副好算盘。”
　　“思禾美人”，他拉着我走出永笙宫，“来，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宫灯消瘦，人影枯黄。

　　九月，入秋。我端着一碗粥缓缓走向棋桌边的男子，
　　“嗯，思禾美人”，他抬眼“里面是什么。”
　　“秋叶散”我抿出一个笑，“这两天新制的，陛下。”
　　君瑾自顾自落下一子，“思禾，把它放回去，朕可以当作没看到。”
　　我搁下粥，“不行，君瑾，你不能当作没看到”，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填满苍凉。
　　“如果不是最后一面，他便不会再回来了。”
　　“我只想再见见他，”我抬眼望向窗外，
　　“君瑾，我有两个请求。”

　　睁眼醒来，是潮湿的地牢，一个人影奔来。我眯了眯眼，岁月绵长。
　　“乐司。”我轻叹，
　　“思禾姐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会这样，姐姐，你是不是很难受？”
　　我摇头，“乐司，晏公他前段时间就瘦了不少，你要多看着点他，他不喜肉粥。你……”
　　我看见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
　　“是了，我没来之前。”我苦笑，“一向是你照顾的他，这些你自然知道的。”
　　“思禾姐姐”。她讷讷道，“晏公已经走了两个月了，药阁只剩我一人了，暖阁里的花草”她顿了顿，“都败尽了。”
　　是了，他都走了两个月了，我后知后觉地想起。
　　我展开一个微笑，“乐司”我握住她的小手，
　　“快入冬了，你的手怕是又要冻伤了，我向陛下要了番国进贡的膏药，到时会送到药阁，你性子皮，记得按时搽。”
　　“姐姐”，她看着我“你会死吗？”
　　“不会”，我笑道，“我会好好活下去，乐司也要好好活下去，乐司要开开心心活下去。”
　　“嗯”，她答应我，泪光带笑。

　　第五日，秋风舒爽，我终于等于他，他从光与影中走来，眉眼清俊得不像话，仿佛一切如昔。
　　“晏公，”我冲他笑笑“前些日子，我向你讨的簪子，可有着落。”
　　他就在我眼前，美好得不真实。“思禾，”他轻叹，记忆深处的嗓音，
　　我打断他，“我头发是不是很乱？”我背过身，“你能不能帮我梳一下。”
　　我感觉到他的走近，药香萦绕。缠绕药香的冰凉指尖顺着我的发丝，仿佛亘古岁月那么绵长。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毕生力气。
　　“晏公”，我背着他笑道，眼角湿润，“我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是偷偷告诉你的，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放轻声音，
　　“我会遇到一个好人家”，我微仰起头。
　　他为我梳起发鬓。
　　“我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人”，我说。
　　“生儿育女，游山玩水。”我小声缓缓道，“即使是这再平凡不过的生活，我也会过的非常非常”，我一字一句道，“非常非常幸福”。
　　我思慕的人，此时就在我身后，他为我别上簪子，唤我的名字，一切美好得不能再美好。
　　却有泪从眼角落下。
　　“大人，时间到了。”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我缓缓转过身。
　　几日秋风，小小窗外，花终于落尽。

　　我呆在小小宫城的第六个秋天，灰色的雁悲鸣而掠，最后一点暖光融入远到不能再远的宫墙，我目送着远山，目送着灰雁，目送着无名花叶，目送着他，从视线中，一点点，一点点消失。
　　我取下鬓间的发簪，眯眼打量它，漂亮的孔雀石，漂亮的了孔雀纹，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那些暖光充盈的岁月。
　　耳畔似有风声吟唱，我合眼而眠，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我依旧是羡慕喜爱着那丛黛色小花的小宫女，忽觉药香弥漫，那人清俊眉眼，一切美好得不像话。
　　“你叫什么名字。”梦中人笑意如初。

　　“思禾。”我轻轻答道。思念的思，禾田的禾。

　　后记：南宁九年，帝妃思禾，谋上未遂，自尽狱中